第8节
宁嫣眼圈泛红，眼里带着恳求，让石崇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她。他不得不强忍住心里的那一丝不舍，重重地点下头。
既然石崇已经表态，宁嫣没再说什么，将梳子放到他手里，先一步走出了办公室。
石崇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梳子半晌，最后还是揣进了衣兜里。
等他出了办公室，没有在外面见到宁嫣，一问唐苏苏才知道先下楼了，说是去停车场等他。
石崇听了之后半天没反应，见他在自己办公桌前徘徊，电梯来了也不走，唐苏苏心里有些好奇，这位是跟未婚妻吵架了？
“总经理，电梯来了。”唐苏苏提醒了一句。
“哦，这就走。”走了两步，石崇又回来了，从衣兜里把东西掏出来放到了唐苏苏的办公桌上，“如果你有机会看见晓月，就把东西还给她，如果看不见，就随便你怎么处理吧。”
说完，也不等唐苏苏有什么反应，就迈着大步进了电梯。
唐苏苏哭笑不得地看着绕了一圈，就这么来到自己手里的梳子。狗蛋早在听到石崇说东西给唐苏苏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整只扑了上去，舌头一舔，就带起一片黑色涟漪。
黑色之下，隐隐可见白玉之色，不过很快就被浓重的墨玉色掩藏。
她没有阻止狗蛋的动作，这东西既然给了她，如何处置就是她的问题了。只是可惜了沈晓月，最后的一博，竟然也失败了。
她恐怕没想到吧，区区两个月，曾经那个肯为她抵抗家族的男人，就这么移情别恋了。
沈晓月第二次来找唐苏苏的时候已经是九月末，间隔了一个月的时间，她看起来没有多少变化，身上带着散不去的阴郁。
想来，她已经知道了，石崇再过三天就要结婚了。
石崇恢复之后，又和宁嫣谈起了恋爱，两人如胶似漆，不知情的人恐怕很难想象，两个月前，他还深爱着另外一个女人。
石宁两家担心好事多磨，以最快的速度定下了结婚日子。唐苏苏这个总经理助理也在受邀之列，甚至石夫人为了感谢她这段日子对总经理的“不离不弃”，特地送了她一套参加婚礼穿的礼服。
这行为多少有点看不起她的意思，唐苏苏倒是没介意这么多，十分高兴的收了这份大礼。
最近资金紧缺，买礼服的钱实在超出预算，有人白送就更好了。
老板要结婚，她最近没什么事儿，就提前给自己下班了。
刚走出办公大楼，就在楼下碰上了穿着一身黑的沈晓月，她带着口罩和鸭舌帽，气质与当初天翻地覆，就算熟悉的人一打眼恐怕也认不出她。
唐苏苏还没注意到人，还是狗蛋提醒，她才看到的。
见唐苏苏朝自己这边走过来，沈晓月顿了顿，转过身朝着街角的咖啡店走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咖啡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没有把东西给他！”刚一坐下，沈晓月就质问起来。
就算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也能从声音中听出她的愤怒。
唐苏苏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推给沈晓月，“东西送给他了，他原本收了，但是……宁小姐来了一趟之后，他又把东西给我了，说是如果能遇见你就把东西换你，如果遇不到就随我处理。”
沈晓月双手攥紧，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她，“你骗我！”
“我有什么理由骗你？”
“他怎么可能会不收，这是我们……”定情信物四个字，最后被她咽了下去。因为她看见了唐苏苏眼中的讽刺。
那样的眼神，让她瞬间安静了下来，刚才的愤怒与失落，一下子就不见了，就好像所有的情绪，都只是一场戏的需要。
“梳子不错，可惜没有用武之地。”唐苏苏端起服务员送来的奶茶，抿了一小口，觉得味道不错就放到了一旁。
狗蛋从她身上跳上桌子，扒在散发着热气的玻璃杯上舔里面的奶茶，小尾巴甩的要上天。
“……什么意思？”
“石崇拿着这梳子出了车祸，张特助为你取回梳子的路上也出了车祸。在医院，你每次来探望石崇，都没忘记用这梳子给他梳头。虽然真相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并不难猜。”唐苏苏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看着对面坐着的女人。
沈晓月并不蠢，她只是太着急了，如果耐着性子等下去，或许终有一天能达到目的，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不想等，或者是等不了了。
而唐苏苏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与自己的第一个客人摊牌了。
沈晓月表情一僵，随即放缓，嘴角微翘讽刺道：“你脑洞倒是挺大的，要是我真有那个随随便便就把人弄死的能耐，还会被石家逼到这个地步么？”
“大概是因为要用它还有些别的限制，比如说……生辰八字什么的？”
上翘的嘴角压了下来，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你说这么多，是想威胁我？”好半天，沈晓月才终于再度开口了。
“你有什么值得我威胁的么，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唐苏苏的话毫不留情，到了这个地步，沈晓月终于退让了，这场谈话的主导变成了她。
“那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就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我老板之前对你应该还不错？”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并且，相信沈晓月很愿意告诉她这些。
“呵呵，不错？是啊，他对我当然不错，但是这一切，都是用我姐的命换来的！”沈晓月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
第15章 交易
“我记得你说过，你姐姐死了，她的死和石崇有关？”医院里的那些话，唐苏苏至今还记得，或许那时候，沈晓月以为石崇很快就会死，没有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对她吐露了一部分真相。
沈晓月哼笑一声，“没有，我姐的死和石崇没有关系，但是一切都是他的错！”
这倒是奇怪了，唐苏苏按下心中的好奇，等着她继续说。
“张耀堂，也就是张特助和我姐是高中同学，他们两个谈了三年恋爱，然后我姐怀孕了，高高兴兴的去了张耀堂他家，准备给他个惊喜。结果，反倒是他给了我姐一个天大的‘惊喜’，她心心念念的好男人，正在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
说了一段，沈晓月也没看她，又继续道：“她是个固执的人，认定了张耀堂是被人勾引，心里还是爱着她的，就不断的去找他，希望他回心转意。那天下雨，她去了张耀堂工作的地方，然后就再没回来。”
“那时候你多大？”唐苏苏突然插了一句问道。
“十九，刚刚高中毕业。”沈晓月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再问，才往下说：“后来听说我姐在回家的路上被车撞了，从监控上看，她不仅闯红灯，还是主动往车上扑的，所以大部分的责任要归结在她身上。我们家那时候很穷，我爸妈死的早，她以前大部分的工资都给张耀堂买东西，她死了之后，为她处理完后事，我身上一分钱都不剩了。”
“没有钱，我得过日子，就只能出去打工，可总是被老板以各种理由辞退，结果有一天，张耀堂找上了我，为我介绍了一个人。”说着，她抬头看向唐苏苏，见她眼神闪烁，笑道，“那个人不是石崇。”
“……”唐苏苏闭了闭眼，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乎可以想象沈晓月的遭遇。
“那次，我拿到了两千块钱，那些钱足够我吃上三个月的饭了。后来，一个又一个。”沈晓月说这些的时候，眼神毫无波动。
“你和石崇的相识也是他促成的？”
“是的，石崇喜欢冷傲款的女大学生，张耀堂按照他的喜好，培养出了我。”沈晓月笑了下，“其实我该感谢石崇的，如果没有他，我怎么可能有机会重新念一次大学，更不可能过上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原本一切都很好……”
“那为什么你突然改主意了。”
沈晓月的声音渐冷，眼神带着渗人的恨意，“那天石崇喝醉了，和我说起张耀堂，提起了一件往事。我才知道，张耀堂为石崇做牛做马不只是因为巴结他，还因为他替张耀堂摆平了一件事。你能想到么，我姐的死，是一场谋杀，张耀堂当时完全可以把车停下来，但他没有，他和那个女人坐在车里，冲着我姐踩了油门。石崇替他摆平了这件事，所以一切的罪过都由我姐姐来承担！”
唐苏苏没有说话，如果沈晓月说的是真的，张特助确实该死，而石崇……
她看了眼对面隐藏在黑影中，微微颤抖着的苍白的女人，大概是由爱生恨吧，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和一手养大她的姐姐比起来，石崇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他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会醒过来呢？为什么啊！要是他死了就好了……”沈晓月双手捂着脸，无声地啜泣着。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擦了擦眼泪，看着虚空中的某处，双眼没有焦点，喃喃道：“我不知道，什么都没了，石家的人盯着我，不让我靠近他，而他却要结婚了？他把我忘到脑后，和他的妻子过着让人羡慕的幸福生活，真不公平啊。”
“沈晓月，你想要什么样的公平？”唐苏苏抬手握了下已经变凉的奶茶杯，顺势把准备跳进去吃豆豆的狗蛋给拎回来，微笑着问她。
“我想他死！我想……”
沈晓月还想再说，唐苏苏抬手制止了她。
“沈小姐，说话之前要想清楚，你真的想要他死么？”说着，她拉开椅子站起身来，看向对面的女人。她一手撑着桌子，稍稍的弯下腰，目光直视对方，“想好了，再来找我，我们或许可以做一个足够让你满意的交易。”
说完，没有再给沈晓月说话的机会，拎着包离开了咖啡店。
沈晓月面无表情地目送她离去，死寂一片的双眸里突然出现一抹光亮。
交易——
石崇结婚那天，阳光明媚，唐苏苏九点多就到了举行婚礼的世纪酒店，作为一个小人物，她深谙低调的道理，一直隐没在人群之后。
看着宁嫣由她父亲带领着，一步步走向等在前方西装笔挺面含微笑的男人。
两人在众人面前宣誓，他们会恩爱一生。
交换戒指，亲吻。
下面掌声不绝，她甚至还听到女孩子羡慕的尖叫声。
多美好的一幕，让人能够短暂的忘却隐藏在阳光之下的阴霾。
她抽空还看了眼在款待宾客的石夫人，石夫人在儿子和儿媳宣誓的时候一直盯着入口看，好像担心会有什么人突然闯进来一般。
一直到仪式结束，也没有人不请自来，她才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望着台上高大帅气的儿子，和门当户对的儿媳妇，石夫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们石家未来的继承人，怎么能够让一个不干净的女人生下。
有些人的心就是太大了，让她吃些教训，才会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仪式结束，宴会正式开场。石崇陪着宁嫣去换礼服，唐苏苏随手从服务员手上拿过一杯香槟，过了半天，那服务员竟然没有离开，反而在她旁边不动。
一抬头才发现梳着整齐的短发，穿着燕尾服的服务员竟然是沈晓月。
她在心底笑了一声，石夫人的担忧果然没错，要是沈晓月今天闯进来，这婚礼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还真不好说。
可她放弃了这个机会，反而找上了自己。
第16章 沈晓月来了
看来，几天前的那段话她确实听进去了。如果换一个人，他们恐怕都不会相信唐苏苏这种毫无根据的“谎言”。然而沈晓月信了，一则是她没有选择，二来，是因为她见识过奇迹。
能够一眼看出那把梳子的不寻常，并留下那么一段话，唐苏苏必然不会是别人口中那个，无能到被一个私生子赶出家族的废物。
所以，沈晓月找了过来。
“想好了？”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香槟，唐苏苏看着相携而来的那对新人，问她。
“想好了。”
“那走吧。”将手中的杯子随手放到沈晓月手中的托盘上。
沈晓月没有立刻离开，她在大厅里又转了一圈，将手中的香槟都送了出去，然后才从另一个出口离去，从头至尾，都没有看那个曾经和她亲密无间的男人一眼。
石家长孙的婚礼对一大部分人来说是一个与石家搭上关系的机会，尤其是石家这一代的掌权者。虽然石家老爷子还没死，族长的位置没落到石成轩身上，看他手握帝江集团的大权，将石老大一家挤出集团决策中心就能看出此人的可怕之处。
这样的人，就算与他攀上丁点关系，也会无比受用。
道理谁都明白，但真等人来了的时候，却并没有几个人敢上前攀谈。
石成轩年纪不大，也只比他这个大侄子大个几岁而已，而且论长相，更是出色。石崇算是阳光帅气，而石成轩却更显神秘优雅，一身剪裁合体的手工西装，将他的好身材体现的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