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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三章养着吧

  尾羽擦过空气,发出一声轻响,在这初夏夜晚的沙漠之中宛若燃着烈焰的烽火,直冲向沙漠腹地逃窜的沙狐。
  便闻一声急促的穿透声,沙狐呜咽着一声哀鸣,脚步声戛然而止。
  “射中了!”陆千凉一拍手,拉着沈言璟的手抱紧了自己的腰,向那沙狐所在的方向打马而去。沈言璟自然乐得享受这一刻的温存,掌心叠在她的小腹间,唇角笑意浅浅。
  马蹄踩在流沙上并不好走,陆千凉打马走得近了,索性下马走过去。
  低低的呜咽声不绝于耳,那沙狐中了一箭竟然未死,依旧挣扎着跑向远方。
  陆千凉拉着沈言璟追狐狸,一边跑一边弯弓搭箭,想要再补上一箭。
  离阳王朝开国皇帝当年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这些年来,沈氏后代子孙也一直重视骑射,每年秋猎最是兴师动众。陆千凉尚在宁王府的时候,自然也苦练过骑射。
  不得不说,她的箭术一直是数一数二的。
  月如满弓,她刚要放弦,沈言璟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羽箭的前端。陆千凉心下一惊,忙拉紧了箭尾放松弓弦以免伤到沈言璟。
  “狐狸最是狡猾,这等伤及性命的重伤,绝不会再逃回巢穴,给其它沙狐带来麻烦。”沈言璟伸手压下她的弓箭:“追上去瞧瞧。”
  陆千凉并未拒绝,同沈言璟一起追着狐狸跑了小半个时辰。
  荒芜的大漠中少有植被,可这一处却生长了不少的爬地草。姿势扭曲的仙人掌与矮壮的梭梭树交错生长,零星生长的绿意却将这大漠映衬的更加荒芜。
  飞沙扑面而来,二人不得不掩面行走。陆千凉紧紧抓着沈言璟的手,生怕他同自己走散了,顺着沙砾上散落的零星血迹一路向前。
  “那样小的身子,竟能流出这么多的血。”陆千凉感叹道。
  沈言璟闻言,答道:“许是因为有了牵挂,再弱小的生物也能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吧。”
  人一旦有了牵挂,便能够无所畏惧。就算是前路艰难坎坷,也可以无畏风暴。
  一路追上那沙狐,却是在一株仙人掌下的地洞里。
  那一处有几块大石挡风,仙人掌的根系可以深入到地下固土防风,是以那沙洞还算稳固。
  一只染了血的羽箭躺在沙洞旁,带血的脚印一直蔓延到沙洞里,那只狐狸无疑是逃回洞里去了。
  陆千凉垮着脸掬起一把沙子抛出去,懊恼道:“你还不如让我趁早猎到那只狐了呢,这沙洞这么小,我们又不能将它抓出来,岂不是同猎物失之交臂了?”
  就在这时,那沙洞之中突然传来尖细的呜咽声,比他二人猎到的那只狐更为细弱。
  那声音此起彼伏,不像是一只狐发出来的。陆千凉立时爬起身来:“狐狸洞中还有小狐狸!”
  “怪不得……那只狐狸濒死也要跑回来。”沈言璟喃喃。
  陆千凉伸手便要去刨洞,沈言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儿,绕过仙人掌与两块碎石,掌心贴着沙地听了一阵,走到一处执了羽箭伸手挖沙:“在这儿。”
  陆千凉亦是动手帮忙。
  砂砾寒冷,粗糙的细砂陷入指甲缝中,微微有些痛楚。那沙洞不深,循着幼狐凄厉的嘶号声,没一阵二人便挖穿了那沙洞。
  入眼,却是陆千凉未曾想象到的一幕。
  成年的母狐拖着受伤的身子疯狂撕咬着绒毛刚刚长齐的小狐,那一窝小狐足有四五只,却并非土黄色的皮毛,而是如雪的白色。
  母狐的身后已经躺着四具尸体,正拖着受伤的身子一步步的挪向最后一只幼狐,目光中流露出的悲悯之色却同它呲着獠牙凶神恶煞的模样大相径庭。
  受了伤的母狐不惜跋涉,就为了回来咬死两只幼狐?
  陆千凉想也不想,俯下身子将仅剩的那只幼狐抱起来,用袍袖裹着小心翼翼的退后了几步。
  便闻那只母狐一声凄厉的哀嚎声,摇晃着受伤的身子上前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她还活着,只是动不了。大片的鲜血晕染了身下的砂砾,腥臭的血腥气随着夜风飘了老远。动物的血液本就比人更加腥臭,叫陆千凉也不禁矜了矜鼻子。
  怀中幼狐瑟瑟发抖,望着母狐低声呜咽,不知所措的在陆千凉的怀里打着转。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狐狸就为了跑回来咬死幼狐?委实心狠了些。”
  沈言璟蹲下身来,轻轻抚了抚沙狐被鲜血晕染了的皮毛。母狐不安的哀嚎了两声,灵动的眼像是晕着泪,只是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狡黠和神采。
  就像是一朵被摘下来后,还水灵灵的美着的花儿,只是所有人都知道,用不了一阵,这朵花儿便会枯萎下去。
  掌心拂过柔软的皮毛,那母狐似乎有感,竟不顾这是刚刚射伤了自己的人,伸出小舌小心翼翼的舔了舔沈言璟的掌心,哀鸣两声。
  他手掌拂过母狐的头顶与双眼,那双眼,便再也没有睁开。
  “狐狸是最狡黠的动物,在自己受了重伤的情况下,绝不会再跑回巢穴,连累同伴。可有一种情况却是例外……”沈言璟起身,抽出帕子揩掉了掌心上的血迹,抱过陆千凉怀中不过巴掌大的小狐。
  “母狐只有在极度不安的时候,才会杀害自己的亲子。她的幼崽还这样小,若是它死在了你我二人的手里,美人给幼崽捕猎,这些幼狐迟早会饿死在沙漠腹地。亦或是……在外出觅食的时候死在秃鹫见礼的鹰喙下。语气死的痛苦,不如让它们死在自己的口中,还能了却了他们的痛苦。”
  他的手掌沾染了母狐的气息,刚刚睁眼的幼狐不辩生母,竟将沈言璟的手掌当成了母亲的怀抱依赖。
  尚未长齐的幼齿轻轻地啃咬着沈言璟的指尖,像是将之当成了母亲的乳头吮吸。
  那样的轻,那样的柔。
  单纯的忘记了,自己刚刚险些丧生在了母亲尖利的犬齿之下。
  沈言璟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温柔的抚摸着柔软的皮毛:“若是我知那是一只哺乳期的母狐,我绝不会让你放那一箭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幼子何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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