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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仁寿宫

  皇宫之中不许大声哭泣,纵使是皇后娘娘薨逝也只能小声的哭丧。而此时,朝瑰公主一直压抑着的哭泣声像是再也抑制不住了一般,终于爆发出来。
  “别哭啊,朝瑰。小叔叔不是也没有母后么?你还有小叔叔,可小叔叔连皇兄都快没有了。”他垂下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朝瑰公主的额头上,低声道:“小叔叔一定不会让你受欺负的,朝瑰,一定不会的……”
  那语声,郑重的好似宣誓,穿越了无数的日月轮转,从那个生养在皇宫中的小小皇子的身上落在了朝瑰公主的身上。她的命运是沈言璟命运的继承,可沈言璟却不想她再继承自己的命运。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若不是陆千凉耳清目明,怕是也听不到他说的那句话。朝瑰尚小,还听不懂,她却是听得真真切切。
  此时的沈言璟,就像是那只风雨中被人踢打的小狼,呜咽的乞求着人类的怜悯却只能被迫承受这世间的万千恶意。沈言璟何辜,朝瑰何辜啊。
  那叔侄二人是何时离开正殿的陆千凉已然记不清,殿中哭丧的嫔妃换了一拨又一拨,期间沈季平也来了一次。他嘱咐她若是跪累了便偷偷地歇一会儿,佛经也不必抄的太勤,若是无聊了便先回宁王府,陆千凉一一应下。
  送走了沈季平,她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翻了个白眼继续抄经。这才哪儿到哪儿?看那些跪了一刻钟便喊痛的嫔妃她自己都累得慌,往昔在折剑山庄时,她爹动不动便罚她跪着,一两个时辰算小,一整晚都不算多。莫说这地面平整且垫着蒲团,若是单说跪经,她一个人可以单挑一整个后宫!
  又是两刻钟,门外一个小脑袋悄悄地探了进来,撞到了她也在瞧她二话不说走进来拉了陆千凉的手便往外走。陆千凉揉了揉膝盖,小步跟着她:“公主殿下,您要带我去哪儿啊?”
  朝瑰公主停下脚步仰起头看着她,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继续拖着她向深宫之中走去。时而有御林军路过此地,朝瑰公主不闪不避,径自将她带到了一处宫院。
  陆千凉抬眼,只见描金的匾额上赫然是三个金漆大字“仁寿宫”
  乖乖,仁寿宫可是沈言璟住着的宫院啊,她早就该想到的,刚刚是沈言璟将朝瑰带走的,此时朝瑰将她从灵堂里拖出来,还能将她带去哪儿?
  沈言璟这人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陆千凉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紧忙从朝瑰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陪笑道:“公主殿下,我便不进去了,您保重啊。”
  朝瑰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执拗的将她往正殿中拖,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上比了个诊脉的动作,又指了指沈言璟的寝房。陆千凉这下是明白朝瑰的意思了,她想让她给沈言璟诊病。
  陆千凉摆了摆手,一脸的为难:“我夫君不让我来,我若是见了你小叔叔我夫君会对我发脾气的,你小叔叔也不喜欢我,你放我走好不好?”
  朝瑰抿了抿嘴唇,轻轻地摘下一对耳环放在她的掌心里,又指了指沈言璟的寝房,悄声道:“小叔叔病了,你能救他。”
  她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怕是陆千凉今天不将她的小叔叔治好她是一定不会放她走了。陆千凉刚要说让她去请太医,便听朝瑰道:“你上次救了他,能不能再救他一次?我的首饰都给你,若是不够,我还可以把我的琴给你,可以给你修帕子。”
  她才多大,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母妃是皇后时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而今不足一日,便也得用这种方式去请人帮忙了。
  要知,若是再以前,她想要唤太医诊脉,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
  陆千凉抿着唇拍了拍她的头顶,将那对儿耳坠儿挂回到她的耳垂上,起身走向了那一间寝房。
  浓重的龙涎香气味掩盖住了浓厚的药味,桌边摆着的一碗药汤尚且未动,浓黑的药液一看便知是极为苦涩的。寝房中两名侍女正跪在床前不知所措,开门时纱帐扬起,便将床榻上那人阖眼睡着,面色苍白宛若金纸。
  不过一夜,他像是消瘦了不少。
  他是俯卧着睡的,想是为了不压到后背上的杖伤。陆千凉走到他床边,从锦被之中捞出了他的一只手搭上脉腕。这不探不知,一探更是吓了一跳。他身体的状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几分。
  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三番两次的折腾,她伸手去解他的衣裳,却被被那人猛地攥住了手腕儿。沈言璟薄唇紧抿,眉头微皱着,桃花眼微微眯起:“你来做什么?”
  陆千凉抽回手嗅了嗅桌边摆着的那碗药,扬手倒到了窗台上摆着的盆栽里,扬手写了张方子递给侍女。做完这一切,她又在水盆之中仔细的洗净双手,指了指朝瑰:“公主带我来的,她用一对耳坠儿收买我替你智商,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朝瑰蹲在床边努力的点头,沈言璟吃力的揉了一把朝瑰的头,面不改色的道:“朝瑰,这叫做雇佣,不叫做收买,可别被没文化的人带坏了,知道了么?”
  朝瑰用力的点了点头……
  陆千凉感觉自己刚才的担心都是白费的,这人还有力气吐槽,想他伤的也不是很重吗。她取了银针和小银刀回来,又取了纱布端来水盆搁在一边将朝瑰哄了出去,扬手粗鲁的扯掉了沈言璟的腰带。
  便听那人低低的闷哼一声,陆千凉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按伏在床榻之上,翻了个白眼儿道:“我警告你给我好好地趴着,若是我哪一刀下偏了,你没了小命可不要怪我。”
  “你来就是为了笑话我的,你若是笑够了便可以走了,朝瑰的耳坠留下,账房里银子随你支。”饶是如此说,沈言璟却也乖乖的趴下不动了。
  瘦削的脊背上满是杖疮与尚未放掉淤血的淤伤,也不知给沈言璟看伤的太医是怎么考下来的医师资格证,竟然连这样的小伤都处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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