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值守宫禁的其他卫队也迅速作出反应,叛军被围困,房云韶得知陈王来了蓬莱殿,便命一大队千牛卫出动来此。一路跟着陈王的王府府兵见状只能缴械投降,唯有柳小莲,仍然举着沾满鲜血的花瓶,往已然倒地的陈王头上一个劲地砸。
像是没有发泄够,又像是疯了,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两下,三下……
秦莞被溅了满身血浆,愣在那里。
直到千牛卫们冲上前抢了花瓶,将柳小莲拉下去,领头的将军凑上前,发现陈王满脸血污,双眼微睁,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断气了。
……
这一夜颜雪柔因为心里乱,前半夜没有睡着。后半夜倒是睡着了,却不停地做噩梦。
早晨醒来时,她发现自己额头和鼻尖上都是汗,连背心都湿了。她烦恼地坐起身,唤紫裳来替她更衣。
紫裳进来,一边为她脱下汗湿的寝衣,一边道:“紫裳听说,四更天的时候阿郎被召入宫中了。”
颜雪柔一惊:“怎么回事?”
紫裳摇摇头:“不知。但听说,那传旨的官员私下与大郎说了两句话,眼下大郎和娘子应该是心中有数的。”
颜雪柔忧虑地皱起眉,过了会儿才道:“一会儿早膳的时候我问问。”
……
陈王造|反的事,不出半日便传遍了京城的官府民宅、街头巷尾。
虽然圣人连一根头发也没被伤到,逆贼陈王也已死于纷乱之中,但仍有为数不少的宫人在这场叛乱中死伤。
最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惠妃也死于这场宫变。
京城戒严,国子监也停了课,颜雪柔和颜雪阑都被颜渊下了禁令,不许出府门半步。颜渊满脸愁虑地骑马离去后,金氏横了颜雪柔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担心什么?人家晋王没事!再说,他若是想你了,不会来颜府看你么?非要你去找他?你阿耶只不准你出门,又没不准他进门!”
颜雪柔缩了缩脖子,小声道:“那我去修书一封,让他也别出门了。”
金氏听了伸出手指戳她脑袋:“你这不成器的闺女!还没出嫁就这么宠着郎君!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颜雪柔:“……”
用这样的话来形容她对唐颐的态度,真的合适么……
再说你这个岳母,难道就不担心未来女婿……
金氏摇头叹息:“未婚夫冒着危险来看看未婚妻有什么不行?要是怕危险,这亲咱不结了。”
颜雪柔:“……”
说得倒洒脱,当初是谁非想要唐颐这个女婿的?
可颜雪柔到底还是不敢说出这句,怕触怒母亲,瘪瘪嘴,安静绣花去了。
之后的日子,颜雪柔只能老老实实在府上待着,绣花逗鸟,吟诗作画,或是跟颜雪阑玩玩蹴鞠投壶。可不论她做什么,都只用着一半心思,另一半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唯有唐颐来府上的时候,她的那一半心思才像是飘回来了。
颜雪阑:不用想也知道,那心思是飘去了哪里。
颜雪柔听说,圣人因着陈王造|反伤心得病了一场,如今虽已大好了,却仍沉浸在浓浓的失望中。她对此并不吃惊——在圣人眼里,陈王虽不出色,却到底是个温和懂事的孩子,因他有眼疾,圣人还对他分外怜惜,总赏赐些好东西,这即是为了让他宽心,告诉他父亲并没有嫌弃他,也是做给京城其他人看,免得旁人瞧不起他,不将他当皇子。
谁曾想,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在跟他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戏。
如今唐颐与颜雪柔越发交心,唐颐有什么话也愿意说给颜雪柔听。他告诉她,帮着陈王造|反的纪四海等武将,当夜被收押后便在牢中自尽了,还说,陈王既然敢造|反,说明除了这些武将,他在朝中也有一定数量的支持者,只是如今虽然陈王兵败,这些暗中支持了他的人却还没有浮出水面。
“他们现在一定心里发慌,”唐颐笃定道,“看谁平日里说话做事心虚,那他有很大可能是陈王的人。”
颜雪柔奇怪地问:“可他们为什么会愿意支持陈王呢?不论文治武功,魏王都比陈王强很多不是么?他们为什么要铤而走险拥护胜算小的陈王?”
唐颐故作高深地晃晃手指:“你不知道有一种手段叫做威胁利诱么?他们不愿,可以搜集他们的把柄,让他们不得已俯首称臣,再以利相诱确保他们不会背叛自己。”
颜雪柔撇撇嘴,心想,幸好你现在乖了,不然你懂这么多手段,自己用了怎么办?
想到此她有点怕,伸出双手抱住唐颐的胳膊,然后一下一下,像一只小猫般蹭到了唐颐怀里。
唐颐虽然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子就黏上来了,却喜闻乐见,傻笑着揽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喵呜~
晚上还有一章,谢谢阅读。
第94章
柳甫年身为尚书省右仆射这样的大官,近日来被陈王谋|反一案折磨得形容消瘦,回府也越发晚了。不过还好在他得知陈王谋|反的消息时,陈王已经兵败了,所以他并没有受太大的刺激,这事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虚惊。
他很乐观,因为他依旧可以打魏王妃之位的算盘。
“娴儿,”柳甫年微微叹口气,“本来圣人已经发话,三月之后就可商议册立新魏王妃之事,但陈王谋|反而死,对皇家来说确是件大事,恐怕你嫁给魏王的事,要多拖些时日了。”
他却不知,自己的小女儿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心急如焚,陈王谋|反失败的事,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
柳静娴听父亲旧事重提,原本就烦闷的胸腔如同着了火星,一下子就炸了。
“都出了这样的事,父亲您每日忙得脚不沾地,怎的还能想起女儿的亲事来?!”柳静娴霍地站起身,柳眉倒竖,“柳家上有您,下有兄长,怎么就非要靠我嫁给魏王来振兴?魏王那么好的人,就算咱们府上跟他不是姻亲,只要父亲于国有功,他都会善待您的!”
柳甫年怒了:“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吗?!”
“女儿也说了很多次,女儿不想嫁魏王!”柳静娴抬高了声调,从小温婉懂事的她,很少这样尖锐犀利,“父亲您也不想想,您打通各方关节逼着魏王娶了我,日后魏王一看到我,就会想到阿姐,难道他不会因此而更加憎恨柳家?”
“他不会!”
“不管他会不会,女儿嫁给他都不会幸福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柳静娴说到激动处,竟哭泣起来,“女儿喜欢的人是晋王,女儿直到现在都未许人家,就是一直在等着晋王的……”
“哼,”柳甫年抽动唇角,“笑话……”
“父亲!女儿非晋王不嫁!”
父女俩正吵得鸡飞狗跳,外头侍女道:“阿郎,二娘,娘子来了。”
两人立刻噤声,柳静娴听了几乎是飞奔出去,见柳夫人颤颤巍巍地由侍女们扶着,立在院子里。
“母亲……”柳静娴鼻子越发酸涩,“您怎么来了?大夫说您身子弱,不宜出来吹风的……”
“咳,咳……”柳夫人咳嗽两声,抬头看着夫君与女儿,艰难道,“总在屋子里闷着,病永远好不了的。”
柳甫年缓了缓表情,对柳夫人道:“今日感觉如何?”
柳夫人随意点点头,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到屋中坐定,才有气无力道:“你们的争吵,我都听见了。”
柳静娴抬头看母亲,眼中满是求助。
柳夫人摇头,缓缓道:“郎君,我们已经失去了月儿,不该……不该让娴儿重蹈月儿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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