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节

  赵无忧回过神来,“是啊,不看了,看来看去能看出什么来呢?有些人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就好像食肉动物这辈子都不会放弃吃肉的欲。”
  “公子不是早就习惯了吗?”素兮苦笑,“这世上呢,什么事都会有习惯的一日,习惯了也就不再需要那些曾经渴望,毕竟人都是现实的。”
  “走吧!”赵无忧轻叹。
  是啊,习惯就好。
  习惯了得不到,就不会渴望得到,时间久了也就不会再需要了。
  赵无忧刚要上车,却听得身后传来凤阳郡主沐瑶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怒,几分怨怼,“赵无忧,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赵无忧一脸无奈的望着她,“下官也觉得奇怪,郡主不是早早就离开了得意楼吗?怎么还不如我的脚程快一些呢?下官来齐攸王府,也没有发现郡主归来,只好接受王爷款待,一边吃一边等着郡主归来。郡主这是去哪儿了?也不跟下官打声招呼,害得下官好找。”
  沐瑶一怔,“你倒是恶人先告状?”
  赵无忧轻叹,“既然郡主认定下官是恶人,那下官也无话可说,告辞!”
  “你给我站住!”沐瑶疾步冲过来,却被素兮当下拦住。
  “赵无忧!”沐瑶厉喝,“我让你给我站住,你听到没有?”
  赵无忧无奈的望着她,“愿闻其详,郡主想说什么?”
  沐瑶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在耍我?”
  “或者郡主需要与下官一道回尚书府。”赵无忧瞧了一眼这齐攸王府的门楣,然后将指尖留在了车壁的黑漆上,轻轻敲了三下。
  沐瑶一怔,眼见着赵无忧坐进马车里,扬长而去。
  霍霍愣住,“郡主,就这么放他走了呀?”
  “不放他走,难不成还要留下来吃晚饭吗?都怪你太蠢,让你盯着人呢,你却盯着外头的马车,连人走了都不知道。”沐瑶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就你这性子,能干什么事?”
  语罢,沐瑶提溜着裙摆就一路小跑回了府门,霍霍在后头紧追不舍。
  远远的萧容负手而立,略有所思的望着消失在转角处的沐瑶。
  胡青道,“王爷,这郡主好像跟赵大人走得很近呢!虽说二人的婚事将近,然则如此亲昵,未免会惹人非议。看上去,倒像是郡主的一厢情愿。”
  萧容敛眸,“一厢情愿也好,两厢情愿也罢,总归是一枚棋子,一步棋而已。本王也没打算让他们惺惺相惜,何况以赵无忧这样的人,也不可能与谁都做到惺惺相惜的。左不过是个联系,一个桥梁罢了!”
  “可是王爷,郡主好像有事。卑职派人盯着郡主,她先是去了教坊司,而后才跟着赵大人去了得意楼。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胡青狐疑,“赵大人好端端的,怎么带着郡主去了得意楼呢?而且”
  第492章 吃了十八年的毒
  “而且什么?”萧容问。
  “而且赵大人不知何时离开了得意楼,郡主为何没有察觉?这期间郡主去做了什么?赵大人怎么就来了这五城兵马司,丢下了郡主一人呢?怎么说,都好像于理不合啊!”按理说赵无忧和郡主在一起,是不可能丢下郡主先行离开的。
  胡青实在是想不明白,这赵无忧和凤阳郡主到底在搞什么?
  “赵无忧的心思,谁知道呢?”萧容凝了眉头,“赵嵩教出来的,自然跟他自己一样,城府深沉。不过这一次,本王倒是觉得赵无忧似乎有些儿戏,明知道这么简单的把戏,谁都会看出来,怎么还要凑到本王的跟前呢?”
  胡青蹙眉,“该不是赵大人不喜欢这段婚事,所以故意戏弄郡主,想让郡主知难而退?”
  “如果真的是瑶儿自己要退婚,皇上还真的不会说什么,反而会更加善待赵无忧。”萧容倒吸一口冷气,“若真的是这样,那瑶儿怕是要吃亏的,就算给她一百个脑子,恐怕也斗不过赵无忧。”
  语罢,萧容低头自嘲般的笑了笑,“若不是沐家唯有这么一个后人,本王也不愿把她接到京城来。”毕竟沐家的直系亲属,就这么一根苗,如果萧容对于赐婚联姻首先想到的是别人,难免会让人非议无情。
  也唯有沐家,能让皇帝一口答应与赵无忧的赐婚。毕竟皇家欠了沐家一份情,皇帝也不愿让人说自己刻薄忘恩。
  如今想想,萧容倒是觉得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赵无忧上了马车,面色有些泛白。今儿折腾了一番,她的旧疾又开始蠢蠢欲动。但赵无忧实在不愿吃药,她必须极力的隐忍,即便高烧烧得滚烫,她也想扛过去。
  到了尚书府,赵无忧已经蜷起了身子,气息奄奄的伏在车内的桌案上。最后还是素兮抱着赵无忧下的马车,急急忙忙的就回了听风楼。
  若不是红姑让人来通知,说是凤阳郡主在教坊司,赵无忧今儿是绝对不会出去的。她的身子本来就没好,如今这般一折腾,身子便愈发虚弱。
  温故急了,“就不能好好静养吗?非得四处走。”
  素兮白了他一眼,“就不能少说两句?非得话多招人嫌。”
  一声叹息,温故坐在床沿,扣上了赵无忧的腕脉,这丫头又发了高烧,只不过这一次温故眉头微蹙的抚着自己的白须,这脉象好似与以往不太相同啊!
  温故仔细的给赵无忧探脉,这一次的脉象虽然依旧紊乱,可体内的寒毒似乎被什么东西正在极力的压制着。这倒是出乎温故的意料,难道说是赵无忧不肯吃药的缘故?或者是这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穆百里!
  难不成是穆百里帮了赵无忧一把,把他自己的内力输入了赵无忧的体内?借此来缓解赵无忧的病痛之苦?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穆百里到底打的什么心思呢?
  是帮着赵无忧,还是别有所图?
  温故不清楚,这是一场利益交易,还是一种情感寄托呢?但不管是哪一样,至少对赵无忧的身子是有好处的。穆百里内力浑厚,乃至阳的内家功夫。大师兄的内劲是师兄弟之中最好的,所以他教出来的徒弟应该也是最好的才是。
  否则大师兄这样的武痴,还不得疯了?
  穆百里的功夫的确能缓解赵无忧的病痛之苦,并且他如果内力足够浑厚,还能取出赵无忧的蝴蝶蛊。只不过他不相信穆百里的内力能达到这种程度,想来能取出蝴蝶蛊的也只有大师兄。
  敛了思绪,温故抬头望着眼前的赵无忧,轻叹一声。
  这一叹息倒是把云筝给愣着了,“怎么了温大夫?公子这一次是不是病得严重?”
  温故摇摇头,“那倒不是,只不过也病得不轻。我开点药,吃下去就能稳定一些。”
  赵无忧是病着,但没有晕厥,所以此刻躺在床榻上无力的睁着眼皮,瞧着忙忙碌碌的众人。她也不说话,只是心里头寻思着,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嗝屁了?然后死了突然就回到了家?
  当温故的银针扎下来的时候,赵无忧所有的梦幻都破灭了。
  她轻叹一声,无奈的望着竭力救治自己的温故,“有时候,我真的恨你们这些大夫。就是你们这些人始终觉得自己是对的,也不管病人是不是愿意接受救治,你们都要说一句医者仁心。温故,你可知道有些病是治不好的?”
  就好像她母亲的心病,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治好。
  温故瞧了她一眼,“能活着有什么不好?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做大夫的大多都不太相信来世,毕竟这辈子才是真的。”
  赵无忧阖眼,“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如果有一天我快要死了,温故,你能给我个痛快吗?”
  握着银针的手当下颤了颤,显然是温故扎偏了,疼得赵无忧倒吸一口冷气,当即蹙眉望着眼前面色微白的温故,“你做什么?”
  温故深吸一口气,“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你身上有蝴蝶蛊,不管怎样都不会有事。”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赵无忧觉得脑仁疼,“对了,药的事情查得怎样了?”
  听得这话,温故握着银针犹豫了半晌。
  赵无忧蹙眉,“你想好了再扎,若是再扎偏了弄疼了我,我就把你扎成刺猬。身为大夫,竟是如此心不静气不沉的,打量着是要杀人吗?”
  温故咽了一口口水,抬头扫一眼屋子,云筝去煎药,奚墨在外头守着,素兮则在旁边待着。
  见着温故不说话,素兮挑眉,“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出去。”
  “不是。”温故轻叹,“不是不方便,只是有些东西我怕我说出来,你们未必会相信。”
  “你都还没开口,怎么知道我们会不会相信呢?”素兮嗤笑,“你且说说看,咱们又不是没脑子的人,你若说得言不符实,咱也能听得出来,又不是木头疙瘩,全凭你一人做主。”
  第493章 先天不足之症的真相(1)
  温故点点头,“那好,我就告诉你们这段时日我查出了什么。虽然我没有完全查出这药丸里成分,但是我发现了一味药的存在。在这里头存了一味北疆的蛊药,千年寒冰。这种草药生长在极度阴寒的地方,是故很少有人认得,也很少有人知道。”
  “但我是巫族出身,是故我对于这东西还真的见过几眼。彼年在爹那里,寒冰被列为禁药,是不许轻易有人触碰的禁忌。毕竟寒冰这东西能存在身体里很久很久,尤其是女子生就体寒,一旦摄入过量还会影响”
  他敛眸有些犹豫。
  “影响什么?”素兮忙问,当下握紧了手中的冷剑。
  “影响生育。”温故面色微沉的盯着床榻上的赵无忧,“我这意思你该明白!若你是个男儿,倒也罢了,男子属阳,能些许抵抗这些阴寒之物。可女子本就属阴,是故一旦摄入就很难拔除。”
  赵无忧坐起身来,高烧中眸散迷茫,“你是说影响生育?就跟昔年汉宫赵飞燕一样,息肌掌中舞,此生无后终。”
  “对,只不过那是麝香,但你这个比麝香更烈更毒。”温故有些不忍心,小心翼翼的为她掖好被搅。
  素兮取了软垫子让赵无忧能靠得舒服一些,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宽慰赵无忧的心。毕竟这药是丞相给的,赵无忧吃了十多年,可想而知这体内的寒毒,恐怕早已累积到一定程度。
  “如果不是蝴蝶蛊在你身上,这些累积的寒毒足以让你的五脏六腑都被侵蚀腐烂。”温故低低的开口,“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药,所以说此刻你的身子已经是个冰窖了。所以你会畏寒怕冷,即便是夏日炎炎,你的身上也是凉的。”
  这点,素兮也觉得很奇怪。
  从她认识赵无忧开始,赵无忧就一直怕冷体虚,连一月一次的月信都特别紊乱,更有甚者半年不来一次,来了就疼得直打滚,好像死过一次似得。
  而且赵无忧的身子,一如温故所言,从来都没有热过。除了心口上的温热,她全身冰凉,真当如冰窖里钻出来的一样。
  赵无忧重重合上眸,“也许是我爹的迫不得已。”
  “好,你既然要这么说,那我也只好承认你所谓的虎毒不食子。”温故敛眸,“但是有些东西是纸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会被人查出来。我私底下托人去找了一样东西,你们大概不认得,但是这东西就存在你的药里面。”
  “小时候我跟着我爹上山,我娘头疼得厉害,所以我爹就去弄了一些。那东西长在深山里,爹说这玩意很容易生长,但是也极为脆弱,绝对不能移植,否则很难成活。而且这东西,爹坚决不让栽种回去,爹说这东西是魔。”
  赵无忧被窝底下的手,死死攥紧了床褥,面上冷到了极致。
  素兮道,“温故,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什么东西这样厉害,我倒是不信了,还能长出妖魔鬼怪来?你们这些当大夫的,就喜欢危言耸听。”
  “你说的这东西,长得什么模样?”赵无忧问。
  温故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我不知道能去哪儿找这个,如今巫族没了,我也不可能回北疆去给你找,所以我就画了下来。你可能不认得,但这玩意的确很厉害。尤其是止痛效果,几乎是一等一的好,但也有个致命的弱点。”
  接到那张纸,赵无忧只是看上一眼,便已经心惊肉跳。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当了十多年的大傻瓜,原来她所坚持的虎毒不食子,所渴望的亲情都是骗人的。
  这是素兮第一次见到赵无忧哭得这样伤心,她不是那种会轻易掉眼泪的人,赵无忧一向无坚不摧,即便挨了两刀子,也没见赵无忧这般伤心绝望过。
  她捧着那张纸,双手颤抖得厉害,眼泪珠子吧嗒吧嗒落下,直接打湿了那张纸。
  素兮慌了,当即取过赵无忧手中的画纸,可她瞧了半天也不知道这到底画的是什么,心下犹豫的望着温故,“你到底画的是什么?公子?”
  赵无忧又哭又笑,“原来一直以来,我才是天底下最蠢的人。我以为天底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就算是自己受伤也得保全子女。我以为我爹是真心对我好,我以为他是真的怕我死了。如今我才知道,我不过是一枚可悲的棋子,如果哪一天失去了利用价值,我也会被弃如敝屣。”
  “所有的善良与疼爱,都不过是一种掌控,他对我只有利用。可是可是他是我爹呀!他唯有我这一个女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到底是什么?”素兮慌了,恨不能一剑劈开温故的脑袋,瞧瞧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温故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赵无忧,面色微恙,“你竟然认得这东西?”难道是记忆里的东西?可是这事儿除了他与父亲,还真当没人知道呢!便是慕容,他也没敢告诉。
  或者是,这丫头自带天赋?
  否则,她如何认得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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