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好嘞!”店小二笑吟吟的喊了一声,“两间上房!”
掌柜的吧嗒吧嗒的拨着算盘,让店小二提着两壶热水在前方带路。
“诸位来得正好,刚好还剩下两间上房。”店小二推开临街的一间房,赵无忧缓步走了进去。店小二笑道,“乡野地方,诸位爷担待些。”
“还好!”赵无忧瞧了一眼,说是上房,其实也只是比一般的房间大一些,然后还干净整洁一些罢了!不过乡野地方,能做到这些也就差不多了。出门在外,没办法计较太多。
赵无忧让奚墨与浮生一间房,奚墨自然知道主子的意思,浮生虽然跟着他们,但终究也是外人,得看着点。否则闹出幺蛾子,可就不好收拾了。
关上门,赵无忧轻咳两声,倦怠的靠在了床柱处,微微喘着粗气。
“公子是不是累着了?”云筝担虑的望着赵无忧,“此地简陋,奴婢去准备一下,让公子沐浴一番。”
“也不看看什么地方,还敢沐浴?”赵无忧眉目微沉。
云筝知晓自己是关心则乱,是故没能分清楚状况,当下垂眸,“那奴婢给公子准备热水泡泡脚,如此能舒服一些,缓和公子的疲惫之感。”
赵无忧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声,许是真的太累,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等云筝回来的时候,只能轻叹一声。
赵无忧睡得浅,云筝上前走了几步,赵无忧便听得脚步声睁开了眼眸,眸中满是戒备。
“公子,是奴婢!”云筝忙道。
泡过脚,赵无忧觉得舒服了不少,这才下楼吃饭。
浮生已经在底下点好了菜,荤素搭配,味道不赖,“来尝尝,还不错。”
赵无忧含笑坐下,云筝与奚墨为了不引人注意,乖顺的坐在赵无忧身边。四方桌,四个人。周围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江湖人,也有人偶尔打量着这边。
“比不上京城。”浮生笑道。
赵无忧扯了唇,眼角余光快速的扫过四下。长年累月察言观色,对于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变化,她都尽收眼底。尤其是浮生方才提及京城二字时,她注意到在某个角落里,有人微微变了神色。
饶是如此,她仍是按兵不动。
有客人上门,店小二又开始热情的迎人上门,而后高高兴兴的带着客人上了客房。
一顿饭下来,赵无忧吃得不多。
“你倒是好养活,便是这么点就够了。”浮生放下筷子,“要不要随处走走?”
“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游玩的。”云筝冷了音色。
浮生挑眉,“人生漫漫,总归要变得有趣,才能活得有滋有味。”
赵无忧轻咳两声,“有滋有味的交给你,我们走!”
语罢,赵无忧直接回了房。
赵无忧实在有些累,回到房间,整个人的精神便垮塌了下来。
“公子放心,有奴婢给你守着。”云筝浅笑,陪坐在床前。
以往在听风楼,赵无忧闻着梨花香,睡得倒也安稳,可在这乡野之地,想睡安稳怕是有些困难。好在一路颠簸,有些疲累,入眠倒也不难。
梦里,赵无忧又想起了那些恍恍惚惚的尘世。一会是长鸣的火车笛声,一会是哭泣的呼喊,浑浑噩噩的前尘往事,一幕幕的昨日重现。
不知何时,竟已泪满襟。
“公子?”云筝错愕,慌忙唤醒痛苦中的赵无忧。
赵无忧这才惊觉,满脸是泪。
“公子,你又做噩梦了?”云筝递了毛巾给赵无忧。
赵无忧垂眸,“今夜不会有事,你去睡吧。”
云筝一愣,“公子何以得知?”
“方才我们吃饭的时候,也有客人进门,你没发现店小二拿起了热水,却又在掌柜的摇头中放下了?”赵无忧环顾四周,“这客栈里藏着人,咱么是待宰的羔羊。可因为浮生那一句京城,他们放弃动手了。”
云筝这才想起来,当时他们进门的时候,店小二是拎着热水进门的。而后吃饭的时候,客人上门,店小二是两手空空的,那门口分明还摆着不少热水壶。
“亏得公子心细,奴婢当真没有注意。”云筝如今想起来,真觉得心有余悸。
不过,也可能会有大麻烦了。
思及此处,赵无忧轻叹一声,“睡我身边来吧,明日还得赶路。”
云筝一脸惶恐,“奴婢不敢!”
“睡吧!这是命令!”赵无忧翻身朝着里头。
云筝抿唇,战战兢兢的爬上床,畏畏缩缩的靠在床沿上睡。她偷偷回头去看一眼身后的赵无忧,察觉赵无忧并没多大的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无忧顺手分了一半的被子与她,“不必有压力,歇了吧!”
一夜无事。
云筝没想到自己醒来的时候,赵无忧早就起来了,此刻一袭白衣站在窗口,低眉望着底下的长街。
“公子!”云筝慌忙起身,“奴婢失职。”
“没什么,我特意让你多睡会。”赵无忧轻咳两声,风一吹,咳得更厉害一些。
云筝道,“公子,清晨风凉,您别站风口上。”
“按理说乡野之地,早起最适合劳作,可是你看看这个小镇,安静得出奇。”赵无忧眸光锐利。
云筝疾步上前,一眼望去,便是田埂间也没有半个劳作之人。整个镇子,安静得让人觉得瘆的慌。昨儿夜里他们来的时候,这镇上还是热闹得很,可白日里怎么就成了这样?
昼伏夜出?
难不成是酆都城吗?皆是妖魔鬼怪出没,所以要等到夜晚。
第71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1)
不过,赵无忧可不是什么好奇之人,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他们是死是活与自己何干?她要去金陵办事,不可耽搁。
云筝快速与赵无忧梳洗,而后便收拾了行囊离开房间。
奚墨与浮生也跟着快速出门,奇怪的是,整个客栈也是安静得出奇。
“掌柜的!”云筝上前,“退房!”
没有人回应。
云筝脊背发凉,回眸望着面色沉重的赵无忧,“公子?”
奚墨拍打着案台,“退房了!”
“来了来了!”里头出来一个男人,身着店小二的衣裳,伸个懒腰上前,“客官,这么早就赶路啊?”
“难道还要留在这里过年不成?”奚墨没好声好气。
付了钱,四人快速离开。
从始至终,赵无忧一言不发,始终没有开口。
等到四人策马离开小镇,赵无忧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公子,怎么了?”云筝忙问。
浮生冷笑,“难道你们没发现,今日的店小二,并非昨夜的店小二吗?”
“换了人?”奚墨骇然心惊。
“何止是换了人。”赵无忧冷然勒紧马缰。
“我们出来的时候,街上、田地里,没有半个劳作的百姓。”浮生轻叹一声,“能捡回一条命,算是命大,你们就偷着乐吧!”
奚墨与云筝对视一眼,压根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客栈内堂,掌柜与店小二早已被杀。一帮黑衣人,一柄柄杀人寒刀。
高高的山坡上,红漆黑釉,金漆描绘。
穆百里站在马车边上,陆国安与其撑着遮阳伞。举目眺望,远处的山道。快马扬鞭的四个人,扬起尘土,弥漫一路。
“督主,为何咱们不直接与他们同行?”陆国安不解。
“那么多人挤一块,还耽搁本座的行程,不觉得无趣吗?”穆百里问,“都处置妥当了吗?”
陆国安俯首,“是。”
“走吧!”穆百里转身回到车辇之中。
八匹千里驹,夜行千里,且走的是官道,自然要比赵无忧他们快得多。快马加鞭,金陵之行势在必行。那一日赵无忧离开,穆百里便自动请缨,前往金陵。
皇帝念着,这样一来胜算更大,是故也没有拒绝。何况,若是赵无忧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又该怎么办?赵嵩还在出使邻国,赵无忧可是他的独生儿子。
奢华至极的车辇,穆百里抚着手中的骨笛。色泽如玉,更胜她手中的白玉短笛。她成日都收着这样的短笛,约莫也会吹笛吧!
骨笛!
他想起了那个遥远的传说,不自觉一脸嘲讽。
不过是那些人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给世人一个虚幻的借口罢了!什么骨笛,什么诅咒?他不信神不信鬼,只相信自己。
虎口的咬痕早已消逝无痕,掌心的刀伤隐约还有些痕迹。他没有刻意去消弭,只是觉得掌心有个这样的痕迹,倒也有趣。
他一直追求完美,如今停下来想一想,才觉得有些缺憾也未尝不可。
毕竟,他发现了一双比自己更完美的手。
金陵,北疆。
又回来了。
策马扬鞭,赵无忧半道上停了下来,因为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一张脸乍青乍白,难看到了极点。呼吸有些急促,连脑子都开始不轻灵。
她知道,不能继续赶路,自己的身体扛不住了。
原以为前往金陵不过是途中劳累,没想到竟是如此劳累,这还没走上两天,她就已经累得不行。好在入了雷州城,她只好找个客栈歇歇脚。
钱不是问题,身体才是关键。
“公子,如何?”云筝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