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们的春天 第52节
陈玉兰说:“我知道,要是重回过去,我肯定打还给你。”
美玲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下,说:“我也知道,你现在没什么脾气,但过去脾气大着呢,元康给你惯的。”
陈玉兰说:“好好的提什么元康啊?”
美玲说:“好,我不提。但最近不知怎么了,我经常想到他。”
特别是和郑卫明在一块的时候,和他唱歌和他喝酒和他到处玩,高兴得不得了,但美玲知道自己心里是别的想法,为什么不是元康?
有时候她故意把郑卫明想象成元康,于是郑卫明进入她的时候,她觉得更动情。郑卫明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感觉到她哪里不对。他想问清楚,结果她一边吸烟一边敷衍地说:“直接图个爽快吧,问清楚有什么意思?反正你也不和我结婚。”
郑卫明生气,看到什么扔什么,全是值钱宝贝。
美玲看得愣了,要是它们是元康的,元康根本不用拼命干活。
很多男人比元康有钱,但她觉得他们全比不了元康。她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是干干净净心怀正直地活着的,但她肯定元康是。
她知道自己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根本配不上元康,但:“陈玉兰,你也一样,当你爱别的男人的时候,当你和李英俊好的时候,你配不上元康了。”
吃了午饭已经到下午了,郑卫明和美玲回去了,公寓里安静下来。陈玉兰找到卧室里的李英俊,把他棉被掀开,说:“别整天躺着了!起来!”
李英俊把手枕到后面,斜着眼睛看她:“要不你抬我起来,要不我不起来。”
陈玉兰用力拎了拎他胳膊,沉得好像千斤重。然后撬了撬他的背想把他滚过去,力气用完了,他重新躺回去。
陈玉兰火了:“你躺着吧,我回去了!”
他登时起来捞她,问:“回哪?”
她没说话,于是他不断地说:“你这两天住这不挺好的吗?回去干什么?”
她说:“没换洗衣服了,晚上我回去睡吧。”
李英俊开车和她一块回去,合租的女人没回来,他很自如地坐在客厅。陈玉兰把换洗衣服找出来,然后进卫浴洗澡。
李英俊干坐着等,忽然觉得好像回到了过去,陈玉兰胆子太大了,根本不认识他但直接跑来找他,想用他的卫浴,想睡他的公寓。
卫浴里的水哗啦啦的,香味不断地出来。
李英俊不由回想了一下,当时自己在想什么?现在自己在想什么?
他一边想一边过去敲了敲卫浴门,陈玉兰关了水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我想用下卫生间。”
陈玉兰把门打开,李英俊进去,洗澡的地方用塑料帘遮住。他什么也没看地站到马桶前,也没把裤链打开。
卫浴安安静静,李英俊问陈玉兰:“洗好了?”
陈玉兰说快了:“你呢,好了没?”
他说好了,然后水重新打开了。陈玉兰知道他没走,把塑料帘掀了一半说:“你进来给我洗背吧。”
她把头发拿起来,背给李英俊。李英俊用毛巾擦洗她,水像雨一样淋到他全身,他的衣服很快全湿了。
过了一会他停下,说:“好了。”
陈玉兰嗯了一声转过来,什么也不说地环住他脖子,他抓住她水淋淋的腰,亲她的嘴巴。
李英俊问:“想在这里吗?”
她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好像卷起了风下起了雨,所有的感情不言而喻。
不知过去多久,他们关了水出来进了卧室。外面天色已经慢慢暗了,傍晚天青云低,到了晚上挂着独月,没有星星。小区里的灯亮起来,单元楼前偶尔过去什么车什么人,很快寂静了。
到现在他们也没吃晚饭,好像感觉不到饿一样。累了直接躺一会然后重新操刀,人做事喜新厌旧,但这件事怎么也干不烦。
卧室没开空调,棉被整齐地叠在床角,但他们热得不得了。陈玉兰喘着大气想一会要重新洗澡,忽然停了停,感觉骨头好像散了一样特别累。但她的皮肉很兴奋,不断地包容着李英俊。
陈玉兰的精神全投入进去,快感像浪一样。她成了拱桥,李英俊手扶住桥洞,说:“我要把你转过去。”
她跪下去,眼睛看前面,一会离墙壁近,一会离墙壁远。
李英俊问她喜不喜欢现在这样,她说不了话,胯猛地抖了抖,然后整个人软了下去。李英俊抓着她手臂起来,不知怎么想到了问:“要是我现在给你戒指,结果是不是不一样?”
什么戒指?什么戒指?什么戒指?
陈玉兰问了自己很多遍,慢慢想起这件事。
她问:“戒指呢?”
他也问:“你想要吗?”
他停下来,没有到顶。但这件事更重要,于是他把陈玉兰转回来,定定地看进她眼睛里,等她说话。
她的嘴巴张了张,他把耳朵靠过去。
窗外黑得像墨,四处宁静和祥,不知月上有没有神灵,佛光普照地凝视着耳鬓厮磨的男女。要是神灵听到他们的呢喃,知道他们的情意,慈祥地更改他们的命格,恩赏他们好的结局。
李英俊把自己退出,躺到陈玉兰旁边,回味爱人的私语。
陈玉兰感觉到,问他:“你是不是没到?”
他闭了闭眼睛笑了,说:“到了。”
他感觉到很不一样的快活,超乎了神经的把控。像夏天的蝉,七年土里不为人知地潜藏,到人间树里七日的狂欢。
他们静静地躺着,什么也不想,像卷浪而来的沙蟹。
叩叩叩,谁敲响了他们的蟹壳?
陈玉兰坐起来把衣服穿好,说:“合租的女人回来了吧?是不是忘带钥匙了?”
李英俊闷闷地笑起来:“难怪我们做了这么久,隔壁什么声音也没有。”
陈玉兰跨过他到床下穿鞋,一边走一边说:“我去给她开门。”
门外没有人,陈玉兰出去看了看,什么也没找到。
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感觉腰上一紧,男人粗糙的手按住了她的嘴巴,把她带到楼梯角去,好好停放着的自行车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串倒了,她动来动去地跑,但没有什么用。
男人问她:“认得我吗?”
她猛地震住了,没看清他的脸,但想起了他的声音。
“元康?”
“是我。”
☆、第60章
陈玉兰说不出话,元康咽了咽喉咙,一字一句地说:“很多年了,你生活得好不好?”他目光如炬地盯着陈玉兰,四个字说得很深很慢:“我很想你。”
当时陈玉兰什么想法也没有,心团得紧紧的,整个人像干枯的枝桠一直发抖。眼睛很酸很胀,没一会红得像兔子。
元康用手擦了擦她的脸,颤颤地说:“怎么哭了呢?”
很长时间没哭过,忽然哭起来像没了水阀一样,怎么也停不住。
元康说:“你别哭了,哭得我难受。”
哭了一会陈玉兰停下来,整个人好像清醒了,有很多问题想问,元康不是死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怎么回来的?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东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元康说:“你穿太少了,冷不冷?进去说好不好?”
陈玉兰说好,带着他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反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什么东西?”手已经放门把上把门关了,元康注意到,什么也没问。
“但是我现在一分钱也没有。”
“没关系钱我有。”
他们到小区附近的烤鱼店,很远的地方已经烟雾缭绕,到处是人间烟火气。店面很小,人很多,里面坐不下,塑料桌摆到店外,头顶用厚罩罩着。铁架上挂着灯泡,把脸照得影影绰绰。
陈玉兰看清元康的脸,靠近脖子和耳朵的地方留下火烧灼的疤痕,像戴着丑陋的面具。元康注意到,问她:“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她忙说不难看,元康整个人棱角分明,眼眉朗朗,不是特别英俊的长相,但很耐看,好像有一股正气,给人非黑即白正正方方的感觉。陈玉兰和他在一块非常有安全感,像神图腾庇护着。
刹那间,陈玉兰回想到很多过去,眼前不知不觉变得模糊,元康的眼睛像星一样熠熠,饱含着沉痛和爱念。他不停地说了很多话,周围的人陆续地走,老板娘笑笑地过来提醒他们店要打烊了,他们反应过来,陈玉兰把账结清,带着元康沿着羊肠小道走着。
她问元康:“困不困?”
元康嗯了一声,陈玉兰带他到前面的小旅馆,用自己的身份证给他开房。房间很小但很干净,元康进去潦草地看了一圈,陈玉兰问他:“你住在这,有事打我电话。”
元康反应了一下,问她:“你不和我住一起啊?”
她不知怎么心里忽然虚了,眼睛看着别处,说:“我回去住。”
元康问:“你自己租的房子?”
陈玉兰答:“和人合租。”想了想,多说一句:“和女人合租的。”
元康放了心,用手摸了摸陈玉兰头顶:“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陈玉兰忙说不用,眼睛随便一瞄,看到元康的手腕,同样留下疤痕,绵延不绝得仿佛无止无尽。陈玉兰很难过,不知道他别的地方是不是也一样。
隔日陈玉兰上班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李英俊和几个领导有事留下,会议室门开着,陈玉兰走过的时候对上黄局的视线,黄局随便指了下半路把陈玉兰拦下,说:“我们这四个人,你去附近买四份饭给我们。”
她应下,进去拿钱。李英俊把几张整钱给她,说:“你自己有什么想吃的直接买,带上来一起吃。”
黄局笑眯眯地点头说:“嗯,想吃什么买什么,乐意留下陪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吃饭的话更好了。”
坐黄局旁边的登时嬉笑着说:“不得了!随意邀约女下属陪吃饭!我要给你老婆打电话报告一下了啊!”
黄局把锅扔李英俊那,说:“小李邀约的,我顺着他说而已。”
领导们看了看李英俊,调侃地喊了一声:“小李——”
李英俊耐人寻味地笑了笑说:“女下属年轻漂亮,我想邀约她也很正常。”
领导们说:“正常正常,我们也觉得很正常!”
李英俊对陈玉兰说:“快去快回。”
过去没一会,陈玉兰拎着盒饭回来,荤素搭配很合理,按顺序分发给领导们。李英俊看她手空了,问:“你自己的呢?”
黄局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啊,李主任给你钱你随便花!”
陈玉兰说:“我有事想回去,不在这吃了。”
李英俊看了看她,没看出什么。黄局说:“回去有饭吃吗?”
陈玉兰说:“有的。”
黄局挥了下手:“行,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