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邢慕铮这下嘶嘶直叫,也没能叫钱娇娘心疼。邢慕铮见耍赖不成,闷笑着将她一把抱住。钱娇娘在他怀里挣扎,他就搂得更紧。
“你放开我!”钱娇娘低吼道。
“不放。”邢慕铮这会儿有妻万事足,怀中的娇人儿怎么凶他也不怵。“说什么都不放了。”
钱娇娘恨得直想拿牙咬他,她也真在他的脖子上狠咬一口,真真气不过。
如今皮愈发厚的邢慕铮只当磨牙了,他掰回她的下巴,不甚温柔的啃咬她的红唇。钱娇娘也咬他。二人又爱又恼地互咬一番,邢慕铮才抱着钱娇娘,低低在她耳边说了真相。
原来这一切都是邢慕铮的计划。泰康帝与他密谋,叫他找出前朝叛党的领军人物将之除去。
邢慕铮从一开始就知道黑菊派与越朝皇室有勾结,他接近张资责并非为了武林秘籍,也不是为了调查先前的事,只是想让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等着他们上勾。当初黑菊派刺杀邢慕铮,是因当时逆党视邢慕铮为最大威胁,意欲除之而后快。邢慕铮接手这事儿后,就让藏在张资责身边作门客的探子献上一计,让他们拉拢于他。张资责的父亲原是白氏皇族的暗卫,十分忠心,后来张资责继承遗志,成了复辟的一员大将。他接受了探子门客的计策,又将此计禀于主子,才有了如今这么一出。
邢慕铮本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他也揣测过张资责兴许会将他逼得走投无路,徐弘祖的配合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三皇子于他而言,道行还浅了些。他只将此事告知了武州知州,还让他用了些苦肉计。今日劫囚,他也也武州知州说了,叫他衙门里的杀几个反贼便跑,徐弘祖的部下要追便让人追。
如今一切都在邢慕铮的掌控之中,只是计划还尚未完成,待端了逆党老窝便是成了。可邢慕铮对此倒并无太多欣喜,不过是他寻常的一次战役罢了。此次出行,最大的惊喜是他怀中的娇妻。
临行前邢慕铮听得钱娇娘还将他拒之千里,他着实又气又恼,心口又是那样疼痛。邢慕铮愈心爱于钱娇娘,就愈发替她着想。他原想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离开,可他竟又害怕她在他身边无法释怀,还为了丑儿要讨好于他。明知放她离开他将心如刀割,但他竟也想过,她若能安好,自己便是孤寡一生他也甘愿。
可终究人心是肉长,刮了心肝肉的滋味太疼了。邢慕铮决意赌上最后一把,她若真对他无一点情份,他便死心放她离开,可她若对他有一丁点舍不得,他都要再求她回头。
可她不仅仅是一点不舍得,她竟为了他愿意放下一切,还愿意给将成叛党的他生娃儿。邢慕铮的心自昨夜起,就火热得发烫。
这是他此生最得意的胜战。
“邢慕铮,你就是个狗贼!”钱娇娘啐他,只觉这一程满腹的担心都喂了狗。
邢慕铮头回被人骂了狗贼,还咧嘴笑得痴傻。他低头舔着她的脸,像是她脸上有蜜般,倒是坐实了狗贼这话儿。“好娘子,我昨儿就想告诉你,只无奈隔墙有耳,加上张资责狡猾,我怕他于你不利,才瞒了下来。你便饶了为夫一回。回玉州去乖乖等我回来。不出一月,我就回去了。”
钱娇娘被他舔了一脸,有气也没处发。邢慕铮在她耳边交待她:“你回去只告诉阿大几人,明琥军没有圣旨不敢攻打玉州。若是他们真要打,你就要彭时应战便是。”他交待完了,拍了拍车板,阿大立刻停了下来,邢慕铮跳下马车,让阿大护送钱娇娘回玉州去。阿大虽心急,但对邢慕铮的命令莫敢不从。李清泉的车马追了上来,邢慕铮让李清泉留着,春五与秦绍元依旧上了钱娇娘的马车。
张资责的马车自另一岔路口而来,小厮打开帘子,张资责双手捧着邢慕铮的宝剑跪于马车之中。邢慕铮冷哼,看了钱娇娘一眼。
“你小心些!”钱娇娘原不想理会他,但还是没忍住。
邢慕铮对她摆摆手,大步走过去上了张资责的马车,李清泉俐索跟上,跳上车板与马车夫并坐。
张资责眼见钱娇娘的马车停在那儿不动,因而问道:“侯夫人不与咱们同行么?”
邢慕铮拿回宝剑,道:“妇道人家跟来何用?”
张资责感叹道:“尊夫人对邢将军情深意重,小人十分敬佩。”
邢慕铮因此话大悦,嘴里道:“非得寻死觅活地跟,就是傻。”
第二百九十章
燮朝当今太子吴淞步履匆匆,行至炼丹房前跪请面圣。毛祺和颜悦色地与太子道:“陛下潜心闭关修炼道法,闭关前曾言明俗事概不理会,有何大事太子与大人们商议即可。”
吴淞啐了毛祺一脸,“腌货,孤莫非不知圣谕?若非有天大的事,孤又岂会来扰父皇清修!你只管进去禀告,父皇怪罪下来,全由孤来担着!”
毛祺低头以袖擦脸,喏喏躬身,拿着道掸左右示意,立在两旁作道童打扮的小太监连忙开了八卦门,毛祺小碎步进了里头。
吴淞在门外等候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能见人出来,他本正要用膳,接到消息就匆匆赶了来,这会儿饿得头昏眼花,越发地心浮气躁。就在他拿两个道童小太监出气时,毛祺总算出来,奉了泰康帝的旨召太子入药房。
吴淞把气又撒在毛祺身上,只道他办事不力,叫他等了这样久。毛祺屁股上挨了两脚,还一脸笑呵呵地告罪。
泰康帝见吴淞时很是不悦,他自觉正参悟炼丹稍有所获,就被这等世俗打断,便是自己亲生儿子也不耐烦。
“太子有何事非要见朕?”泰康帝抚着发黄的胡须问道。
吴淞毕恭毕敬道:“儿臣叩请父皇圣安。儿臣确有一桩大事需父皇圣裁,才斗胆来炼丹房请安。”
“什么大事?”
吴淞抬头瞅了泰康帝一眼,小心翼翼地道:“父皇,邢慕铮他谋反了。”
泰康帝闻言果然睁开了耷拉的眼皮,“荒唐无稽!”
吴淞忙道:“儿臣不敢欺瞒圣上,只是儿臣有确切的消息来报,邢慕铮伙同前朝逆党在武州谋反了!”
“前朝逆党?”泰康帝目光又变,“你是说邢慕铮与前朝逆党有瓜葛?”
“正是,邢慕铮在武州与前朝逆党商议谋逆之事,被人当场抓获,并且那逆党已供出邢慕铮,儿臣心想事关重大,便下诏让人押他回永安由父皇您定夺,不想前日那些逆党同伙竟然劫了囚车,如今邢慕铮与逆贼皆不知去向,儿臣想请父皇下旨捉拿邢慕铮,并尽快收回云州!”
吴淞说得急切,甚至将准备好的诏书拿出来,只等泰康帝盖玺,泰康帝却看上去不那么着急,而是捏着小胡子转头问毛祺,“邢慕铮可有密信过来?”
毛祺躬身答道:“有三封密信,奴才都收着。”
“去拿来。”
毛祺领命退下了,三皇子眼里闪过异光,为何邢慕铮会有密信径直送来给皇帝?“父皇……”他欲开口,泰康帝却一个手势拦下了他,让他安静站一会。
不出多时,毛祺捧着一个挂了锁的紫檀木小信盒快步走到泰康帝面前,当着二人的面拿了钥匙打开。毛祺从里头拿出三封压了定西侯徽印密蜡的信件,双手呈到泰康帝面前。泰康帝接过来,一封封地撕开看过,面露满意微笑。
吴淞见状似有不妙,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皇,邢慕铮与您禀了什么事儿?”
泰康帝抬起眼皮看了三儿子一眼,似笑非笑道:“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告诉朕他在武州是故意前朝逆党,企图叫他们拉他入伙,从而替朕揪出那群耗子。”
言语虽淡,听在吴淞耳里却不异于一个闷雷。他原以为抓住了邢慕铮的把柄,能将他就地处决了,不想竟是他故意设的陷阱?“父皇,那邢慕铮在云州待得好好的,怎会故意跑出来多管闲事,去剿前朝……”吴淞的话语渐渐停了,他这才记起来,方才泰康帝是说替他揪出前朝逆贼,并且邢慕铮还有密信直接到皇帝手里,那便说……是皇帝与邢慕铮密谋了此事!
“怎么不说了?”泰康帝没好气地看着底下站着的儿子,有些失望地摇头。
吴淞这下额上的汗更多了,他自然看见了泰康帝的摇头。“父皇……”
“邢慕铮当然在云州当他的侯爷当得好好的,一门心思全在妇人身上,但他这样年轻就只知享乐,便是归乡了,朕也得找些事儿给他做。”泰康帝道,“朕先问你,邢慕铮可招供他谋反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这……莫须有罢……”
泰康帝拍了桌子,指着吴淞破口大骂,“莫须有!你见天的食的是屎么!邢慕铮他分明假意被捕,又怎会承认这罪名,他的谋划又怎能继续?你跑到朕面前来,只莫须有三字,就要将朕的常胜将军定罪,吴淞,你该当何罪!”
三皇子从来是泰康帝最为宠爱的皇子,泰康帝舍不得他去封地,才一直将他留在永安。吴淞哪里受过泰康帝这样怒喝责骂,早就吓得膝盖一软,直愣愣地跪了下去。“请父皇息怒,儿臣知罪!”
泰康帝重重哼了一哼,他犹不解气,伸腿虚空踢了他一脚,“这事儿你跟谁说了?”
此事自然逃不开徐国公与徐家,吴淞此时却不敢讲,“儿臣,儿臣以为此事重大,谁人也没说。”
“杭致与内阁的人,你也不曾说?”
“……不曾。”
泰康帝真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老三啊老三,你这是要当千古一帝啊!”泰康帝自己不怎么行,但在招贤上倒是许多皇帝都比不上。可惜他这个儿子竟然连已经交虎符的邢慕铮也容不下。他以为他把他杀了,他的太子之位就坐稳了?
“父皇这是折煞儿臣了!”
“朕折煞你,你是在折煞朕!你瞧瞧你方才那急匆匆的样子,是恨不得将邢慕铮烙上逆党的印,是马上要将他置于死路啊!他哪儿得罪你了,啊?他是阻止你继太子之位,还是杀了你妻儿?”
吴淞的脸阵红阵白,“他未阻止儿臣当太子,也没有杀儿臣妻儿。可是!父皇,您知道宫外的老百姓都怎么说的么,他们都知道邢慕铮的名号,竟不知我大燮皇室!他有这样的根基,万一将来野心大了,必然将反啊!”
泰康帝笑了,“这又是个莫须有,是么?”
“父皇,儿臣也是为了大燮的万年基业着想,邢慕铮他功高盖主,不日定反!”
“你堂堂太子,你是君,他是臣,你不想着如何去收服一个臣,反而怕他莫须有一日当反,就要早早把他给杀了?那往后谁敢站出来为大燮效力,拿起武器替大燮卖命?怕是你还未等到邢慕铮反的那一日,大燮江山就被关外的蛮夷给攻破了!”泰康帝着实失望透顶,亏得这回邢慕铮是替他谋事传来密信,万一真是这前朝逆贼想除他大燮脊骨,就这么简单把大燮最锋利的宝剑给折断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其他忠臣不也岌岌可危,大燮这高楼岂不转瞬倒塌?
“老三,皇室是龙头,臣子是大燮江山的脊柱,你得礼谦于臣,臣子才会归附于你。”泰康帝叹口气道,“这事儿朕来管,你回东宫闭门思过去罢!”
吴淞颓唐起身,似是很不接受,毛祺眼皮子一直耷拉着没有抬起来,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吴淞缓缓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直愣愣跪在泰康帝面前,“父皇!儿臣已经因为此事得罪邢慕铮了,此时不除,将来他定生反心!父皇,您为了儿臣,便将这功臣除去罢!”
泰康帝终于忍不住将那信盒砸在了吴淞的脑门上,“滚!再多说一句,朕废了你!”
第二百九十二章
钱娇娘才回到玉州,明琥军就得了一道攻城玉州的圣旨。钱娇娘也按邢慕铮所交待的,让彭时等人严防死守。只是攻城军看似凶猛,实则雷声大雨点小,因为将领得到的真正旨意是假意攻城,不可伤城一兵一卒。明琥军里有甄昊在,钱娇娘很快得到了消息。她便也让彭时作作守城样子,每日大清早地去城墙上溜达一圈。明琥军在玉州城门外“攻”了半月,终于等来了撤军的圣旨。他们走时,钱娇娘让彭时送了好酒好肉去犒劳军队。
又隔月余,邢慕铮传回密报,前朝余孽被一网打尽的消息。他将在中秋节前回到玉州。
原本早就该过中秋,今年却闰了个七月,反而让邢慕铮能赶上团圆夜。钱娇娘原是气恼邢慕铮使计逼迫她作了抉择,对自己又向他敞开心扉一事,她既欣喜,又忐忑。
钱娇娘不是走回头路的人,可恨邢慕铮这冤家是她命中的劫数。她分明已断义绝情,却还是逃不开他的掌心。这几年他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不能忘了他曾经的心狠,一颗心却犹不争气地为他而跳。这样的又爱又恨叫她却步,邢慕铮却逼得她踏出这一步。钱娇娘顺从了自己的心,她听到邢慕铮入狱会担心,听到他将死会心痛,她放不下他,舍不下他。再气他,也仍爱他。
钱娇娘可谓尝尽了情爱的苦辣,真真半点不由人。她捏紧了密信,心口是甜的。只盼这回再不苦了。
八月十四日天色将晚,秋风萧瑟,云州城外才下过小雨,地上似铺着一层水布,倒是灰尘倒是扬不起来。几匹膘肥体壮的大马自官道而来,只是竟不能疾驰。为首马背上坐的人正是邢慕铮。连日来的奔波赶路风餐露宿,已是人困马乏,分明今儿在客栈歇上一宿,明儿上午可自在悠闲回到玉州。可邢慕铮偏生要倦马加鞭,仍一刻不停地要尽快回玉州。
洒泪亭中等待已久的人听见马蹄声,快步走出亭子眺望,见是那人,她扬了唇角,解开自己的马翻身上去。
邢慕铮只见一个身披火红披风的女子迎面疾驰而来,再一定睛,竟是带着笑的钱娇娘。邢慕铮眼中闪过惊喜,他猛地一挥马鞭迎上去,二人目光于半空相对,情思如藤蔓交缠,邢慕铮胸口热浪翻腾,他伸长手臂将钱娇娘的细腰一捞,钱娇娘如火蝶纷飞,转眼落到男人的怀中。
李清泉与阿大连忙抬手让两边停住,还默契地叫人骑马往后退。
钱娇娘惊呼,安稳倒进坚实的臂弯中对上带笑的黑眸,她的唇瓣高高扬起。
邢慕铮勒住闪电,唇角也已上扬,他低头细细打量怀中许久未见的娇妻,搂紧了她的腰肢,“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
“来接我?”邢慕铮心中愈发柔软,此番的腥风血雨,已然消散了干净。
“嗯,”钱娇娘环了他的颈,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邢慕铮,我来接你归家。”
邢慕铮的黑眸幽深得几乎要将人吸进去,他既快又重地在她饱满红唇上压了一吻,沉沉说道:“嗯,我们家去!”
他扬了马鞭,闪电似也明了了主人急迫的心情,前蹄高高抬起,旋即振奋精神踏蹄疾驰。钱娇娘因着闪电的动作,整个人倒在邢慕铮身上,邢慕铮顺势用单手将她牢牢地贴在身上。二人的身子都滚烫火热,冷秋的寒冷似乎无法侵入二人分毫。
“邢慕铮。”钱娇娘叫他。
“我在这儿。”
钱娇娘咯咯笑了。邢慕铮紧了紧她,也笑出声。
他们很快进了城回了府,丁管家听得小厮通报,急匆匆地召集下人迎接主人,岂料心急的主子已经策马进来,怀抱火红披风看不见人的女子直直进了温清池。丁管家记得,那披风像是夫人今儿上午披出去的。他心念陡动,眼珠一转,忙叫下人们各自散去。
邢慕铮进了池子,迫不及待要洗去一身尘土,钱娇娘要出去,被他一把捞回来,“陪着我洗。”
“你又脏又臭,我可不陪。”钱娇娘媚眼流转。
邢慕铮早就挥退了里头的人,一听将她狠狠往墙边一顶,热吻肆意落下,“那我就将你变得与我一样,看你陪是不陪!”
“你先别乱来,丑儿该回来了……等等,别撕我衣裳,我陪,我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