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他这辈子没被谁推过这样一个大跟头。
  无论是身体还是自尊,都有些受不了。
  裴原坐在地上,狠狠捶拔步床的门:“季宝宁,你还不给我开门,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汪!”
  “咩——”
  他闹得动静太大,床上的东西都醒过来,接连出声。
  裴原只听出狗叫,另一种声音听不出来,也联想不到。
  宝宁听见他在外头吼:“你往床上藏了什么东西!”
  第43章 夫纲
  裴原进来时候没点灯,整个屋里都黑漆漆的, 宝宁坐在床里, 裴原在外头, 隔着一扇碧纱橱, 宝宁听他大吼大叫。
  “季宝宁,我数三个数, 你赶紧给我把门打开!”
  “三!”
  “二!”
  数了二后, 裴原刻意等了一会,见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有点慌。
  但又舍不下那个脸放软话,强撑着又拍了拍门,声音更厉几分:“你胆子肥了是不是,我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裴原“嗯”了声, 也不知是给谁在找台阶下, 两只手指在空中点了点:“我重新数,三个数数完你要是还不开门, 季宝宁, 你给我掂量着办!”
  “三……”
  “二, 我要数二了。”
  “二!”
  木门忽然哗的一声被拉开,宝宁站在拔步床的脚踏上, 居高临下看着他, 眼睛睁得圆圆的:“裴原,你幼稚得像只小狗一样!”
  “你给我注意一点说话的方式,对谁放肆呢?!”
  裴原眼刀飞过去, 面色沉沉对着她,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是开了门,要不然他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总不能真的将门破开,那样的话宝宁非得好几日不肯理他,但他又不能低三下气去求。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自己乖乖把门打开。
  裴原不知道宝宁为什么会生气,为什么又将他关在外头。
  但现在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她到底在床上藏了什么东西?
  “让开。”裴原皱着眉站起来,将宝宁拨到一边去,在她的被褥里翻来翻去,什么都没有,裴原心下疑惑更甚。
  他刚刚明明听见奇怪的声音,又翻了一遍。
  宝宁抱臂站在一旁,抿唇看着他,一句话不想多说。
  这人脸又泛酸了,而且实在太过分。
  夜不归宿一句解释都没有,大半夜忽然回来,又是捶门又是骂人,现在还跑到她床上乱翻。
  他还不如干脆别回来,赶紧走的好!
  阿黄趴在她脚边,绿莹莹的眼珠儿盯着裴原动作。
  拔步床是一个小房间样的结构,里头是床,外头是半步宽的脚踏,还配了小桌子和小柜子,然后才是一道碧纱橱,也就是隔断门。
  裴原站在脚踏上,看着被他弄得乱糟糟的床铺沉思了好半晌,终于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他其实刚开始也没怀疑宝宁背着他做坏事,他本是想和和气气问一句的。
  是宝宁先甩脸子,把他踹下去不说,还不肯让他进,他只能也板着脸,强撑着不低头。
  事到如今,裴原有些不自在,一点类似于后悔的情绪在心底发酵,但他不肯承认,转过身,冷声掩饰道:“怎么还不点灯?”
  宝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说出口的呀?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
  她想起半月前,还在那个小院里,裴原很和气地抱着她,与她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大概就是与她道歉,还承诺说以后会像是对平常夫妻一般与她相处,若他哪里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他会改。
  那时宝宁感动得不行,她还以为裴原真的悟了,但瞧瞧他的样子,人模人样没两天,又成了酸脸猴子。
  “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裴原正色道,“夫为妻纲,我说话,你就得听。”
  宝宁气得指尖发凉。
  若原本,她还是会惧着裴原的,今日许是胆子大了,或者真的被裴原气到,宝宁连场面话都不想和他说,赤着脚绕开他,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手指着外面:“随便你,若要发疯,到外头去,少在这里烦我的清净。”
  裴原冷哼了一声。
  又僵持一会,裴原败下阵,自己去找火石点了灯。
  屋里骤然亮起来。
  碧纱橱后面,小羊的半个脑袋探出来,很迷茫地看着裴原背影,裴原转过身,对上它的眼睛。
  “我的天,那是个什么东西!”
  小羊叫了声:“咩——”
  裴原半晌没回过神来,眉梢跳动:“季宝宁,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宝宁眼睛红红地看着他:“裴原,你最好不要总是连名带姓地叫我的名字,我很不喜欢这样。”
  她敢和他呛声了。裴原愣了一瞬,拳头在身侧攥了攥,到底还是改了口:“宝宁。”
  宝宁“嗯”了声。
  她低着头,头发很柔顺地散下来,搭在肩上,从裴原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还有略有些泛红的鼻尖。
  她一哭,最先红眼睛,然后红鼻子,裴原领教过许多次,见到这样,心中郁结的气散得精光,变成了慌乱和心虚。
  “不是,话说得好好的,你怎么又开始哭。”
  裴原朝着她走过去,坐她身边,语气放软不少:“是你先把我踹到地上的,怎么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宝宁仍旧垂着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瞧见个黑影子,还以为是坏人。”
  裴原掐着她的下巴,让她仰起脸,瞧她只是眼睛红了,没有泪水,心里大石落地。
  “将军府层层守卫,一只陌生的鸟儿都飞不进来,不会有坏人。”
  他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咄咄逼人,语气里带些诱哄:“得了,是我不对,下次再这样晚回来,我先敲门,不会惊着你了。”
  宝宁心中想着,她果真是赌对了,裴原这人吃软不吃硬,越逆着与他撅,他蹄子扬的就越高,不知还要冲你发什么疯。
  但你若不理他了,掉两滴泪,他便立刻就服帖下来。
  宝宁低声道:“我昨天等了你一夜的。”
  裴原注意力被那只小羊吸引,没听清宝宁的话,又问了遍:“什么?”
  “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连句口信都不给我带,那样忙吗?”宝宁看着他,“我不知你在做什么,很担心,等了你一夜,但你就是不回来。”
  宝宁问:“你觉不觉得自己很过分?”
  裴原哑口无言。
  他昨天与人商讨要事到很晚,实在觉得疲了,就没回来,在邱明山的书房里凑合着睡了一宿,忘了宝宁一声。他本也想过要不要找人去送个信儿,但没放在心上,一半是因为麻烦,还有就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他没想过宝宁会等他。
  裴原心虚更甚。他现在冷静下来,想起刚才举动,指尖搓捻,不知该做些什么挽回。
  宝宁本也没想着他能有什么悔过之心,她就是不吐不快,如果裴原愿意的话,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能告诉她一声,宝宁便知足了。
  “折腾这么久,也累了吧。”宝宁叹了口气,回身铺床,“早点歇着吧,明个是不是还要早起?”
  裴原定定看着她背影,忽的伸手抓住她胳膊:“先等一下。”
  宝宁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她把枕头拍平,没回头:“怎么了?”
  “你先把眼睛闭上。”裴原道,“眼睛闭上,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故弄玄虚,你直接拿出来就好了。”宝宁弄好床铺,跪坐着,看向裴原,“你不累吗?”
  裴原唇角绷着:“听话就得了。”
  宝宁无奈,闭上眼:“那你快些。”
  裴原不自在地咳了声,背对着她坐下,指了指自己头顶:“你把手搭上来。”
  宝宁照做。裴原又去摸她大腿,宝宁惊呼一声:“你做什么?”
  “让你照做就得了。”裴原没什么好气,“别睁眼,跟着我的动作走。”
  宝宁抿唇,她放松下来,由着裴原掰她的腿往上抬。她眼闭着,不知裴原做什么,只是凭感觉,自己的腿好像搭在了他肩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宝宁有些慌神,“你别闹,我害怕。”
  “放心吧,摔不着你。”裴原道,“你扶稳了?”
  宝宁颤颤地“嗯”了声。她有些后悔刚才和裴原对着干了,武力上她根本没有优势,逞什么能呢,现在又被裴原骗了。
  裴原又去摸她另一侧大腿,抓住大腿根的位置,猛地往上一提。
  宝宁惊呼一声,再睁开眼,发现她正以一个极其尴尬的姿势坐在裴原的肩上,两条腿垂在他胸前,手指下意识扒住他下颚。
  她骑在裴原的肩上,像是小孩子很小的时候,被父亲逗着玩,骑大马。
  “你再这么挠我,我就将你扔出去了?”裴原嘶了一声,“爪子尖儿收一收。”
  宝宁已经懵了,裴原说什么她做什么,改成用指肚覆触他的皮肤。
  裴原两手拽着她的腿保持平衡,稳稳地站了起来。
  宝宁的视线骤然开阔,她现在的视角像个巨人,房间里一切尽收眼底,眼睛向下看,阿黄和小羊正惊讶地眼巴巴地瞧她。
  “我……”宝宁有点害怕,但又想笑,刚才颓丧心情一扫而空,她去摸裴原的脸,不由笑出声:“你这是干什么呀……”
  “老子不是做错了事,在哄你?”裴原手向下滑,握住她脚腕,“你就好好享受吧,这辈子就这一次,能骑到我头上的人,季宝宁,你还是第一个。”
  “又不是我逼你的……”宝宁努努唇,“再说了,我也不是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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