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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赎了暴戾太子 第92节

  她便也没发觉他看她的目光是这样的……
  炽热已不足形容。舒沅垂了眼,纤长眼睫不安地颤动。
  他这样看着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偏偏他也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做更多。
  到了客栈,春桃已领人在外等着她。见着舒沅,春桃紧绷的小脸一松,流露出些许笑意。
  “李公公说明日天亮后再启程,姑娘今夜安心歇息。”春桃接了梳篦,为舒沅通发。
  舒沅颔了颔首,正想再问,一阵困意上涌,不禁抬手揉了揉眼睛。
  正是紧要关头,舒沅叫人端杯浓茶过来,春桃却将人拦住:“姑娘哪能喝这个?才养得双颊丰润一些,若又瘦下去可如何是好?”
  春桃在轻霜的指点下,终是比前些年细致许多。只管一壁服侍舒沅歇下,一壁挑着紧要的事说与她听。
  舒沅困得睁不开眼,在春桃的声音里不知何时便完全睡着了。
  在黑暗里沉沉下坠,却感觉万分安心,如同回到一个温柔的怀抱。
  只是醒来时,舒沅额角发疼,帐顶一片模糊,伸手一摸,才知自己满脸的泪,一片冰凉。
  外面点了灯,一片朦胧,不会打扰她安眠,但她若是醒来,便能看到有人在外照看。
  和她过去夜半发病的情景一模一样。
  舒沅模糊地瞧见走动的人影,正想起身,眼前却一阵一阵地发黑,只能又缓一缓,轻轻地揉着额头。
  有人掀开帐幔,来到她床畔。舒沅还没睁开眼,但已有了预感,捉住了他的手。
  春桃已经忙了一夜,哪怕做足了准备,也是提心吊胆。薛承璟走近床畔去看姑娘,春桃小心地跟在后面。
  见了舒沅,春桃心疼得不得了。平日便娇弱可怜的美人,眼泪簌簌,沾湿衣襟,任何人见了也会心软。
  春桃正难受时,却见姑娘握住了太子殿下的手,而后抱了上去。
  舒沅心口漫过一阵阵疼痛,几乎要将她淹没。薛承璟有些惊讶,却还是将她轻轻环住,助她稳住身形。
  舒沅就这般静静地抱了他一会儿,才缓过来。围观多时的医女斟酌已久,趁此时上前来为舒沅诊治。
  薛承璟没有离去,在不远处静静候着,舒沅只要一转头,便能看到他。
  春桃从没见过姑娘夜里哭得这般厉害,直到给舒沅喂药时,春桃脸色还没缓过来。
  舒沅瞧见这碗刚熬成的药,眉心微蹙。又不自觉地看向薛承璟。
  春桃愣了愣,以为舒沅是想撒娇躲过这碗药。先前殿下是如何紧张姑娘的,春桃都看在眼里。
  春桃心一横,正想将这苦差事交给太子殿下,但还未开口,薛承璟便已走了过来。
  舒沅只眼巴巴地看着他,其他什么也不管。
  薛承璟无比耐心地捏着瓷勺,一点一点给她喂下去。春桃欣喜地接过空碗,而后给旁侧的婢女使眼色,一道退了出去。
  舒沅还有些头疼,但已经不妨事了。薛承璟瞳眸漆黑,看人时总让人觉得不好接近。高高在上的身份也不容许人打量。
  而舒沅此时看他的眼神可以说是大胆,几乎是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薛承璟手指纤长,为她揉按时力度控制得刚刚好,他看向舒沅的目光平静甚至有些许冷淡。
  他在某一瞬审视她的目光,任何人见了,也品不出丝毫亲密的意味。
  似是头一次,他在认真估量这个娇气脆弱的小姑娘是有何等分量。
  他这二十年失去的东西不知凡几,世上从未有不可割舍之物。直到今日……
  回顾着那种过分真实的恐惧和痛楚,薛承璟揉按的动作一顿,唇边不带一点笑意,近乎粗鲁地迫她抬起头看向自己,似乎也令她看进自己心底。
  但与她目光相对那一刻,原本想说的话,也消失在唇边。
  真是奇怪,他何曾是这样瞻前顾后的秉性。
  或许是怕吓到她。
  可她这样吓唬他,难道不该得到严厉的惩罚?
  薛承璟眼眸如墨,浸在半明半暗的光亮里,不自觉氤氲出缠绵温柔的意味。到最后,他只是用指腹按上她鲜润嫣红的唇角,轻声道:“把先前的话,再说一次。”
  舒沅怔了怔,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没有感觉到他的僵硬,甚至软软地轻轻地抚摸着他指腹的肌肤。
  “不要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舒沅眼角尤带着泪痕,此时却笑了笑,问他,“这样不好吗?”
  薛承璟心想,自然是很好的。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下一章大概是讲沅沅的梦。
  第103章
  ◎梦境------真是个难伺候的小兔子,一点冷水也不能沾的。◎
  暑气渐消,山庄里避暑的宗亲也乐意出门走动。一早便有人上门殷勤询问,舒沅只陪他们说了会儿话,照样留在院里休息,没有四处游玩的心思。
  结伴出游的姑娘们衣衫轻薄,色泽明艳,往跟前一站便让人眼前一亮。只是这满院的芳华,也不及舒沅令人瞩目。
  太后娘娘今岁身子不适,临行前特意派了日常看诊的老太医跟来照顾。舒沅在太后那处的受宠程度不必多言,单看定远侯在西疆的赫赫功劳,舒沅便是个众星捧月的人物。
  只是她平常甚少出入各家宴席,竟不知何时出落出这副美人模样。
  病弱并未削减她的颜色,反而愈显得灵透明净。
  哪怕是向来与舒沅不对付的方苓,也看得有些恍惚。
  淡淡日光流淌在瓷白肌肤上,辉光似雪。
  方苓心跳快了两分,不情不愿地收回目光。
  前些日子定远侯府拒了多少媒人,连她都有所耳闻。众人知晓侯府的意思是想再多留两年,外面渐渐就有了些别的动静。
  梅晏之家中正忙着为他亲事四处相看,最近却冷淡下来,说家中儿郎欲要先立业再成家。越家大办宴席,京中多少人家都收了帖子,但转眼间也变了风声。
  前些年舒沅年纪小,尚有方苓嘴硬的余地,如今出落出这副模样,方苓也不好昧着良心当做不知。
  方苓同舒沅没什么好说的,见面只是客套几句。正当旁人与舒沅谈笑时,方苓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在她身上。
  手腕素白,肌肤柔嫩,只是不见血色。方苓叹了口气,莫名其妙有些心疼。
  舒沅自生下来就是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年幼时比其他大她半岁一岁的孩子要小一圈,偏又乖顺得很,像个谁都能悄悄偷走的小兔子。
  方苓只和小舒沅玩过一次,她记得自己没忍住摸了摸这个小妹妹的耳朵,想看一看是不是和小兔子一样软软的。
  到底比小舒沅大一岁,方苓那时刚摸上去就觉得不大妥当,正要收回手,小舒沅却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姐姐,我这边还有一只耳朵。”
  思及旧事,方苓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只是一瞬,便僵在唇边。
  舒沅病情反复,谁也说不清她往后如何。方苓曾听三公主唤过舒沅小名,此时想起来,觉得那小名的意蕴有些不好。
  众人离去后,舒沅目光停在小径上,似乎还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没有回过神来。
  春桃叫小丫鬟将冰放远一些,而后缓步走近,顺着舒沅的目光往外看去,不解问道:“姑娘在看什么?”
  “我在想等多久才会回来。”
  春桃笑了笑:“诸位小姐至多在镜湖游玩一两日,听闻湖畔风光甚好,颇有些趣味,姑娘若是想去……”
  舒沅摇了摇头,似是想起某事,顿了顿才道:“倘若有旁人来了山庄,你记得告诉我。”
  春桃笑吟吟应了。待春桃闲下来,却在心里琢磨起来,楚宜小姐受了伤,哪怕再想玩也不可能跟来的,很粘姑娘的那个楚家小侄女也才几岁。沈小公子就更不会来了。
  不过但凡是舒沅留意的,春桃都不会含糊,当即找了伶俐懂事的小厮去外面传话。
  直到第二日,春桃仍记挂着这事,暗自想道,姑娘一人待在偌大山庄里免不了觉得冷清,该找些人来作陪的。
  春桃原本打算差人去问镜湖那一行人的行踪,免得姑娘白白等上一日,可周太医把脉时神色微变,调整了药方,又施了针,春桃便把那件事忘到了天边。
  赶至半途李瑞福便已察觉主子旧伤复发,一进山庄便直奔房中为主子疗伤。山庄伺候的奴仆连三人的面目也未看清,又见前后仅两位仆从跟随,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李瑞福早知道自家主子是个能忍疼的,但下手换药时仍有不忍。迎雪在旁打着下手,很快便处理好了。
  迎雪随了主子,心中存了事便冷冰冰的不爱说话。李瑞福作为内侍,要比他细致许多,轻轻扫了一眼主子的神色,轻声道:“听闻舒家小姐仍在此休养,殿下这伤万不可马虎,不如……”
  薛承璟眼也不抬,李瑞福干巴巴地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自殿下归宫,无论见了谁都这副万事不入心的模样,就连前日被人诬告到陛下跟前,亦是如此。
  李瑞福叹了口气。若论这血脉亲情,殿下或许只在太后娘娘那处,能有一两分温和模样。
  李瑞福细细思量,那舒家小姐是宫中上下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没一个不喜欢,最要紧的是,姑娘最得太后疼爱,便是看在太后娘娘的分上,殿下的态度也该要和缓些才是。
  若殿下同舒家小姐能聊上几句,太后娘娘也能有几分安慰。他们这些近前伺候的,也能好过些。
  思绪一飘远,李瑞福便想起从前的见闻。定远侯府这位小姐心思仁善,必不会像其他宗室子弟那般因一些传言而疏远排斥殿下。
  殿下在外这么些年,养得一副清冷不近人情的秉性,叫他们这些人见了也觉得不忍。
  可殿下竟连见一面也不肯。李瑞福当即在手上掐了一把,敛了思绪。
  但缘分来时,不是想不要就不要的。午后在湖边偶遇一行衣着鲜丽的侍从,李瑞福立时知道谁在前面,但假作不知,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感觉殿下看来的目光,才不情不愿地停下。
  薛承璟眉心微动,没有拆穿李瑞福的用意,目光往前一扫,不自觉地顿了顿。
  菡萏清绝,有脱俗之美,妍丽非常。亭下捧荷的美人颜色更胜一筹,而烂漫天然,纯稚可爱,将媚色压了下去。
  文人六月游湖饮酒,常在诗文里幻想那雨夜登船惑人的媚艳女子。而眼前这个,像个白日里就在接天荷叶中失了方向,须得敲窗问路的小仙子。
  薛承璟神色不变,正欲另择一条路径,亭下那人却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匆匆赶来。
  “你是从镜湖回来的?”小姑娘好奇地打量了一瞬,似是觉得失礼,便别开了目光,“镇上农户说去过那里的许多人腹中疼痛,亦或头疼难忍,我这有太医给的香方,便准备了一些,你拿去。”
  李瑞福眼疾手快地接过,满口道谢,又对舒沅表达了关切之意,问过这些天可有好转。就耽误了这片刻的工夫,回头只能大步去追已然离去的主子。
  舒沅看着离去的主仆二人,心下不解,找春桃来问:“那是哪家的公子?好像没见过。”
  春桃想到片刻前听来的消息,也觉得奇怪,道:“这位公子两个时辰前入了山庄,但身份不清,守门的侍卫似乎也没见过这位。”
  舒沅拨了拨花瓣,方才他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认得她的。难不成之前在何处见过?
  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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