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与真凶】

  很快，赭影他们将黄郎中的尸体挖了出来，带回了魔宫。
  公孙还特地让人将众人的那几匹马牵了过来，似乎是有什么用。
  公孙蹲在地上查看着尸体，小四子和小良子逗那只小羊羔。小羊羔非常活泼，显然是经常和魔宫的老人们一起玩儿，一点都不怕人。那只小鹿起先窝在母鹿怀里，不过后来被引着引着也跑出来了，跟小羊羔一起追着小四子和小良子跑。
  展昭站在公孙身后，就见尸体已经烂得差不多就剩下骨头了。
  韩彰是跟着去挖尸体的，摇了摇头，“只有一口薄皮棺材，如果这郎中身前真如传言所说是行善之人，又家境殷实，那他妻子未免也太对他不起了。
  “棺材不好，所以尸体烂成这样了？”白玉堂看了一眼尸体，皱眉。
  “不止……”公孙却是摇了摇头，查看了一下尸骨，道，“他是中毒死的。”
  众人一挑眉，“中毒？”
  “嗯……”公孙拿起一截骨头看了一会儿，“十分烈性的剧毒，中毒量还相当大。”
  说着，公孙查看死者完整的胸骨，在肋骨上，有明显的裂痕。
  众人都皱眉。
  展昭道，“他胸前好像是被什么砸过的感觉，既然是中毒……是有人伪造的么？”
  公孙摇了摇头，“嗯……应该，的确是马蹄造成的。”
  众人都惊讶。
  这时，就听到了外头传来“咔哒咔哒”的马蹄声。
  众人转过脸，就见影卫们将马儿都牵来了。
  黑枭刚才睡得好好的，大半夜被人从马厩牵出来，有些不爽，甩着头直打响鼻。
  枣多多进门之后，注意力就被那只小羊羔和小鹿吸引了，白云帆显然是很嫌弃地上的尸体。
  公孙让紫影将黑枭迁过来。
  紫影拽着黑枭，黑枭还闹脾气不肯走，赵普看了它一眼，黑枭倒是消停了，老老实实过来。
  小四子看到黑枭，就跑过去帮着紫影拉绳子牵它，黑枭走到了尸体旁边，低头蹭了蹭小四子，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公孙伸手，轻轻拍了拍黑枭的前蹄。
  黑枭瞧着公孙，抬起一只蹄子。
  公孙拉着黑枭的蹄子，在尸体的胸骨部分比了比，摇了摇头，示意后边的人换一匹。
  黑枭就溜达到一旁去了，小四子摸出一块儿糖来喂它，黑枭嚼着糖块儿，瞌睡貌似也醒了。
  赵普过去拍了拍黑枭的脖子，看着影卫们将白云帆牵过来。
  白云帆显然不怎么喜欢地上的尸体，公孙要伸手，白玉堂阻止，“小心。”
  公孙一愣，抬头，就见白云帆瞧着地上的尸体，没抬蹄子。
  公孙缩回手，白云帆是所有马里边脾气最坏的一匹，可别一会儿踹人。
  白玉堂走到尸体边，对白云帆招了招手。
  白云帆见白玉堂要，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抬起一只蹄子。
  白玉堂握着它的蹄子给公孙看。
  公孙跟刚才比黑枭一样比了一下，摇摇头，“还是稍微大了些。”
  白玉堂站起身将白云帆牵到一旁。
  展昭对着多多打了声口哨，多多早就溜达过来了，还没等公孙伸手，多多抬起蹄子伸过去。
  众人哭笑不得，多多永远那么配合。
  公孙拿着多多的蹄子仔细地比了一下之后，点头，道，“形状接近，应该体型类似。“
  “麒麟马的蹄子偏圆一些。”岩弼道，“而且麒麟马本身体型偏小，所以蹄子也比赛龙雀和照夜玉狮子要小一些。”
  “那匹踏火麒麟和多多都是麒麟马，难道真的是那马踩过黄郎中？”展昭皱眉。
  “这些伤痕。”公孙道，“有一些是死前造成的，有一些是死后。”
  众人莫名其妙，“难道踩了很久？”
  公孙想了想，拿出一根银针来，扎入骨头，随后又拿出了一瓶药水来，摆弄一会儿，最后突然恍然大悟，“哦……”
  众人看着他。
  “黄郎中中的是蝮蛇的蛇毒！”公孙道。
  众人一愣。
  “而且……”公孙道，“从中毒的范围来看，应该不止一条蛇……”
  众人一下子明白了。
  “哦！”小良子一拍手，“那匹马是在踩咬郎中的蛇！那些蛇在郎中身上，所以也踩到了郎中。”
  “蝮蛇是独居的。”九头奶奶皱眉，“而且附近有很多狸猫、猫鼬之类的动物，很少有蛇出没。”
  “是有人故意放的。”公孙查看郎中的头骨之后，大致明白了郎中的死因。
  “郎中先被人用钝器击中了后脑，倒地后，有人往他身上倒了几条剧毒的蝮蛇，郎中被蛇咬了之后原地抽出挣扎……这时，那匹马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踩踏那些毒蛇想要救郎中。但是郎中中毒太深很快就死了。”公孙摇头，“你们看，郎中面颊上还有一处很轻微的踏伤……那匹马可能是在他死了之后，还踩了几下，动作很轻，想要叫醒他的感觉。”
  “那个真凶一定在附近看。”赵普皱眉。
  众人都点头，如果用这种方法杀人，必定会在远处确定人已经死了才会离开，很可能看到了整个过程。
  “那匹马应该也看到凶手了吧。”白玉堂道。
  霖夜火蹲在一旁，“那凶手难道是因为马儿看到他的长相才要杀马灭口？”
  邹良觉得多此一举，“马看到了又怎样，它又不会说话。”
  “除非……”赵普摸了摸下巴，“那匹马，有证明他就是凶手的证据。”
  众人都一愣。
  “马儿有证据？”包大人轻轻摸了摸胡须。
  一旁有些犯困的庞太师悠悠地道，“之前不是说，那郎中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离他进山的地方很远么？”
  众人都看了看太师。
  “尸体被转移过了？”展昭问。
  “那凶手会在刚才我们经过的那个地方伏击那匹马……表示他知道那匹马会到那儿去。”白玉堂道。
  “那地方又不是草特别丰厚，路又不怎么好走……那匹马为什么回去那个地方？而那樵夫又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看到过那匹马，他提到，那匹马冷冷地看着他，然后逃走了。”展昭将事情串联了一下，道，“会不会尸体被凶手转移了，那匹马一直跟着，在附近看着……而刚才巨石落下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凶案现场？”
  “那匹马回去是为什么呢？”公孙好奇，“还在那儿吃了一会儿草……是不是在等什么？”
  霖夜火有些坐不住了，蹦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凶手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我们刚才去的那个林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展昭问。
  白玉堂和邹良都想了想，刚才有些匆忙，没太注意。
  霖夜火瞧了瞧三人，突然道，“矮树很多。”
  众人都看着他。
  “矮树？”
  “藤蔓也很多。”霖夜火比划了一下，问公孙“那种紫色的，鸡爪一样，横着长的叫什么草来着……”
  “那是丹子草，一种草药……”公孙摸了摸下巴，“那郎中当时若是进山采药，难不成是去采丹子草？”
  “那种草有什么药用？”赵普好奇。
  “嗯，没有太大用处，就是吃了对皮肤好……”公孙道。
  霖夜火眯眼，“那岂不是用处很大！”
  “矮树……”展昭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藤蔓还多……”
  想到这里，展昭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跑。
  白玉堂问，“你要干嘛？”
  “去一趟林子里。”展昭道。
  “大半夜的进林子？”殷候有些担心。
  “就在林子外围。”展昭道。
  “我带你们去吧。”九头奶奶带路，“就在外围的话，晚上不要紧。”
  展昭于是跟着她出去，白玉堂也跟着去了，霖夜火也跟上。
  殷候索性让多带点人，打上火把，一起去。
  到了林子附近，展昭进了林子，让众人举着火把，照着矮树的枝杈。
  他一棵一棵地看过去，众人也在树上寻找。
  找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欧阳少征突然在一棵树上找到了一样东西，对众人招手，“来看这里。”
  众人都围上去。
  就见那棵矮树有一根枝杈大概一人多高，树杈和树藤之间，卡着一样东西，是一串钥匙。那一大串钥匙挂在一个完整的铁圈上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木头挂坠。
  “这种钥匙……”展昭拿起来看。
  庞煜瞄了一眼，“哦！这种应该是客栈客房的钥匙。”
  众人都看他，“客房？”
  庞煜点头，“对啊，客栈分两种，一种短住一种长住。长住的客栈有些客人一住就是好几年，这种客栈都是独门独院式样的，租一间院子，里头可能有几间房，然后橱子柜子上都有锁，每间院子这样一串钥匙，就挂在一起……应该还有客栈的招牌。”
  果然，众人在挂坠上看到了“方圆”两个字。
  “是林县的方圆客栈。”风传风说着，摸了摸下巴，“喔……”
  众人都看他，九头一踹他，“有线索赶紧说，别卖关子！”
  风老头一笑，“那个黄郎中的好友，也就是他死后没多久，他媳妇儿下嫁的那个，貌似就常年住在方圆客栈里，他也是做药材买卖的，不同的是，他卖的都是浸药酒的药材，可以接触到毒蛇……”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人可能当时就蹲在这棵树上。”公孙指了指，“郎中进山来采丹子草，他从上跳下突然袭击他……可这个过程中，他不小心将挂在身上的钥匙遗落了。他看到那匹马救郎中，后来又发现不见了钥匙，所以他可能以为马有灵性，将钥匙叼走了，所以他想杀那匹马！”
  “那匹马如果站在哪个位置。”白玉堂伸手一指上方刚才马吃草的那个坡，“它可能可以看到钥匙。”
  众人都惊讶,“它会回来是为了看住这串钥匙么？”
  “只要这串钥匙和那人租住的方圆客栈的房间门锁能对上，或者那人换了门锁……那就等于是他害人的铁证。”包大人道。
  一旁，红九娘抱着胳膊问公孙，“丹子草很常用么？”
  公孙摇了摇头，“说真的不算常用，而且也很少会有人用到这种草药。”
  “那郎中家里有娇妻。”红九娘冷冷一笑，“别是那女人跟姘头串通好了的吧，杀了丈夫，夺家产，再下嫁给凶手。”
  “此二人都有重大嫌疑。”说着，包大人吩咐王朝马汉张龙召虎，“将此二人速速捉拿归案！”
  四大护卫就带着衙役们走了。
  天尊有些困了，见案子破了，就道，“回去吧……”
  只是他话刚说完，就听邹良忽然问，“那二货呢？”
  ……
  众人都一愣，四外看了看，才发现，似乎少了什么人。
  “霖火鸡呢？”小良子也四处找了起来，众人寻了一遍，发现霖夜火真的不见了。
  “他不会跑去山里了吧？！”公孙一惊。
  “不会吧……”白玉堂觉得不太可能，“这么晚了，他一个人进山干嘛？”
  众人也点头，觉得是没理由。
  “会不会觉得闷，所以先回去了？”红九娘问。
  众人想了想，立刻赶回魔宫去寻找。
  然而到了魔宫一问，无沙大师正在院子里喝茶，摇摇头，说霖夜火没回来。
  这回，众人都有些懵了。
  邹良要去山里找，九头奶奶拉住他，“哎哎，小伙子，这山里不是闹着玩儿的，大半夜进去不安全。”
  夙青刚才没跟去，听到众人说的，气定神闲道，“不用担心。”
  众人挑着眉头瞧着他——霖夜火好歹是火凤堂堂主，你们不担心？
  夙青道，“堂主虽然不怎么靠谱不过也不是傻子，他进山了估计是有理由，当时那么多人在，表示他是自己走的。而关于迷路么……”
  说到这里，夙青笑了笑，“西海鬼域的茫茫戈壁他溜达进去了都能溜达出来，还能死在这个小林子里？”
  众人觉得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夙青见邹良还板着脸，就道，“他身上有火凤堂的联络响箭，有需要他会求救的。”
  邹良似乎还是想去找。
  无沙在一旁感动，“哎呀，那小子还真有人把他摆心里啊，甚好甚好。”
  “西域鬼域他能走出来？”九头倒是很好奇，“他凭什么本事呢？”
  夙青一笑，“凤凰就是不死鸟，以他二到这种程度还能当火凤堂老大，自然有他的本事。”
  众人都点头。
  这时，王朝马汉跑回来了，却是没带着人。
  王朝回禀包拯，道，“大人，宅子里没人，钥匙对上了。”
  “人呢？”展昭问，“难不成跑了？”
  王朝摇头，“根据家中下人交代，黄郎中的妻子今天下午突然赶回成县的娘家了，张龙赵虎已经连夜带人赶往成县缉拿，而那个泡药酒的凶嫌名叫袁伟，听说他下午集合了一帮猎户进了山。”
  “猎户？”白玉堂皱眉。
  王朝点头，“他下午说有了那匹踩死他好友的恶马的线索，所以找了几个熟路的向导，带着一帮猎户、猎犬以及弓弩，进山去杀那匹马了。”
  “哇……”庞煜忍不住张大了嘴，“他这真的是杀马灭口的节奏啊！”
  “那匹马会不会有危险啊？”公孙有些担心。
  “都带上火把。”九头奶奶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小五，“再带上它，咱么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