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咒】

  卷十屠云映雪
  【除咒】
  白玉堂突然说知道了高升客栈隐藏着的那个暗中监视映雪宫的人是谁，众人倒是没什么头绪，于是都等着他解惑。
  展昭小声问他，“你姑姑不是说，武功跟丁戊的一样么？是不是丁戊？”
  “那就要问他了。”白玉堂一笑，“或者靠他帮我们把人引出来！”
  “引？”展昭好奇，“怎么引？”
  白玉堂就问远处正看着丁戊的影卫，“人死了没？”
  “还没呢。”紫影摇摇头，“还有活气儿。”
  说话间，众影卫将丁戊押了过来。
  解除了所有的伪装还有那古怪的装扮——丁戊就是个四十来岁或者更老的男人，瘦得骷髅相似，面目有些凶恶，长相丑陋。
  他被赵普这一通揍，也确实是伤得不轻，谁让他差点伤了九王爷家的书呆呢？
  白玉堂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就问，“你冒险潜入映雪宫，是有什么目的吧？”
  丁戊没做声，不过此人看起来相当狡猾，两只眼珠子下意识地转了转，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对策。
  “喂。”紫影提醒他，“你最好别玩花样，别给自己找麻烦。”
  丁戊抬眼看了看四周围的影卫，以及一旁抱着小四子坐着喝茶的赵普，最后似乎迟疑了一下，但很快还是妥协，开口，“我本想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出来，找一个人。”
  “谁？”展昭问。
  “乾老三。”丁戊回答得很爽快。
  众人都忍不住皱眉，这丁戊也不知道是因为长相还是气质，总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他这么爽快就回答了，是不是真的啊？别是有什么图谋或者误导众人的。但众人又想起之前乾悦似乎也很想带走乾老三的样子……乾老三是什么关键人物么？
  “你找乾老三干嘛？”展昭将计就计顺着往下问，“你也知道映雪宫里有多少高手，为了一个乾老三值得这样冒险？”
  丁戊似乎还挺无奈，“我也没办法，乾老三至关重要。”
  “有什么重要？”霖夜火好奇，“那不是个疯子么？”
  “他虽然疯，但他知道白氏后人血的使用方法。”说着，丁戊忽然笑了笑。
  众人都一愣，随即回头看白玉堂。
  白玉堂此时双眉也皱起来了，不说的话他还差点忘了，他爹还给了乾家老大老二两碗血呢……这两人都死了，但同时血也丢了……难道血是被幽魄门的人弄走了？一想到有人要用他爹的血来干点什么，白玉堂就觉得吞了只苍蝇那么恶心，不知道会不会对他爹造成什么危险。
  “那些血要怎样用？”展昭忍不住问。
  “破除诅咒啊。”丁戊回答。
  众人都皱眉——这就和传说相吻合了，可蛇老怪他们却说黑莲的真正目的是找银妖谱，是幽魄门跟黑莲根本不是一伙的，还是丁戊没说实话？
  众人更倾向于这个看着很狡猾的丁戊没有老老实实将真正的意图说出来。
  展昭胳膊轻轻一碰白玉堂，小声说，“耗子，你有什么招？”
  白玉堂道，“先把他关起来再说。确保他跑不掉。”
  展昭点点头，对身边殷候一努嘴。
  殷候瞧着自家外孙，无奈，不过努嘴的样子蛮可爱。
  展昭又一努嘴，示意——上！
  殷候让他逗乐了，走上去到了丁戊旁边，看了看他。
  丁戊下意识地就是一哆嗦，随后，众人就看到眼前一花……
  殷候好像是出了什么招数，总之快到看不太清楚。
  随后，丁戊的气势立刻颓了，并且软趴趴坐在地上没法动弹。
  众人张了张嘴。
  “喔！”霖夜火一拍手，“帅气！”
  殷候收了手，抱着胳膊看了看丁戊，摇摇头。
  公孙不太明白情况，凑过去问赵普，“殷候刚才是干嘛了？”
  赵普帮着解释，“你没见展昭很会点穴么？”
  公孙点头。
  “轻功和点穴是殷候的两大绝学，殷候刚才那几下，封死了这小子周身几乎所有的穴道，有的甚至是穴上加穴，这种穴道无人能解，但是又不会危及性命。换句话说，丁戊除非找殷候解穴，否则，等他渐渐恢复了，就会变成一个不会功夫并且手无缚鸡之力且很容易觉得疲累又嗜睡的普通人。”赵普一挑眉，“接近废人的那种。”
  公孙张大了嘴，“这么厉害？”
  “那是。”赵普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公孙，“我说，你以后验尸之前，每具尸体都先让人捅两刀，看会不会活过来！”
  公孙白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抢过小四子抱着，不过心里头却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赵普刚才又紧张又气急败坏的样子，看着就是，爽！
  等丁戊被带走了，众人都看白玉堂。
  展昭问，“怎么引出那个黑衣人？”
  “我觉得他找乾老三是一方面，可能还要找些别的什么。但是两者相比起来，找乾老三似乎更轻一些，所以告诉了我们后者。”白玉堂道。
  众人听后想了想，点点头——这个分析得有道理。
  “这里除了乾老三之外，没什么别的能找的了，除非……”白玉堂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映雪宫历史悠久，如果当年白月云真的知道万咒宫之类的事情……会不会在这里留下了什么线索？”
  众人都摸着下巴想……有可能！
  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糟糕！玉堂要发现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今晚。
  无沙则对陆天寒挑了挑眉，那意思——要被发现了啊！你这外孙脑袋够好使的。
  陆天寒仰着脸——那个自然了！
  “白少侠觉得，这丁戊并非是幕后主使，幕后主使另有其人？”包大人问，“那少侠有何妙计引出那人？”
  “需要黑影配合。”白玉堂话出口，众人都下意识地回头看黑影。
  这会儿，黑影正研究丁戊那一身骷髅皮呢，听到白玉堂的话，乐了，“要我假扮成丁戊，去引那个幕后人出来？”
  “嗯……”展昭摸着下巴想了想，点头，“丁戊混进映雪宫容易，出去就难了……但如果有高手接应的话，应该容易很多。”
  “那得多高的高手？”赵普忍不住皱眉。
  “高到，可以让蛇老怪和黒尸老怪乖乖听话的那个黑莲门的主人。”白玉堂说着，问天尊，“师父，当年真正的骷髅怪，武功很高么？”
  “呃……”天尊仰着脸想了想，随后皱眉，“这个么……”
  众人看着天尊的神色，大致就明白了——估计又是什么不好说的事情了，说起来，这几个老头秘密略多啊。
  “以前老怪功夫是一般的，不过他当年曾经有奇遇，如果没死的话，武功应该会很高。”无沙帮着说。
  “什么奇遇？”众人好奇。
  四个老头一起默契地望天，最后，无沙嘟囔了一句，“反正再厉害也打不过咱们的，所以不用理会。”
  众人无语——又来了！
  “黑影假扮丁戊倒是没难度。”赭影有些担心，“但对方如果武功那么高，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放心。”殷候道，“我们四个会跟着。”
  众人瞬间觉得很放心，谁还能打过这四个！“
  “那么……就等天黑我们行动？”包大人问。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可以一试。
  于是，黑影就跑去准备了，其他人也各有各忙。
  白玉堂和陆凌儿从一帮被抓回来的黑莲派的人里，准确地找到了那两个抬尸体的小厮，两人哭丧着脸说他们只是院子里打杂的，除了知道主人家很凶残之外，不知道具体情况。
  展昭让他俩描述一下那所谓的“主人家”是个什么样子。
  二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听说主人家似乎很机会天尊和天山派。之前有个小厮，也好武学，说什么天尊可能也来了塎州府了之类的……正好被主人听到了，没想到他一掌就将人打死了，还说什么，“我才是天下第一……我才是天下第一”。
  “他声音有些沙哑，但是调门却很高，很古怪，阴阳怪气的。”一个小厮道，“然后情绪好像很激动。”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一起看天尊和殷候。
  天尊搔了搔下巴，望天。
  白玉堂问他，“是骷髅老怪？”
  天尊一摊手，“八九不离十。”
  “他跟你有什么仇怨？”白玉堂追问。
  天尊接着望天，“忘记了。”
  白玉堂皱眉，“分明没忘！“
  天尊抹鼻子，腔调，“就是忘记了！“
  白玉堂那他也没辙。
  “他所有的尸体都让你们处理么？”展昭问两个小厮。
  “都是扔进窑井里，日后做花肥用。”小厮回答。
  展昭轻轻摸了摸下巴，问白玉堂，“如果有冰种子，那往尸体里塞一个不是更好？也省了处理尸体的力气。
  白玉堂点了点头，“难道冰种子并不是骷髅派的人下的？”
  “也可能是想省着点用！”一旁公孙告诉两人，“冰种子这种药很昂贵，需要的原料很稀少而且制作过程也超级麻烦，所以有可能是比较关键的人就用，不关键的就省了？”
  “少爷！”
  众人正说话，就见辰星儿跑进来了，边指着外边，“那帮黑道的又来了！”
  白玉堂望天。
  展昭都忍不住皱眉，“他们怎么又来了？一天两趟烦不烦啊？”
  “他们说，今晚午夜是屠云峰最清晰，云雾散得最开的一天，是破除诅咒的唯一机会。”
  白玉堂皱眉，“于是他们想干嘛？”
  “他们说，如果想证明白家不是偷了江湖黑道的运气，就解除那诅咒！”辰星儿无语，“少爷，我要不然放狗咬死他们得了？”
  辰星儿的话出口，一旁邹良似乎很认同地点了点头，顺便严肃地问她，“映雪宫多少条狗？我随军还带了一百条。”
  霖夜火一脚踹他，“不要给狗吃那么奇怪的东西！”
  邹良拍了拍屁股上霖夜火留下的鞋印——那妖孽竟然说黑道人都是奇怪的东西……还摸他屁股，这是某种暗示么？
  “看屁！”霖夜火见邹良眯着眼睛盯着自己，就觉得后脖颈子凉丝丝，这哑巴怎么的了。
  “你干嘛摸我屁股？”邹良问他，“光天化日你竟然非礼我！”
  霖夜火张大了嘴，抬脚又踹他，“我这叫踹！不叫摸！”
  邹良拍掉了大腿上另外一个鞋印，冷静又严肃地说，“你摸了！用脚摸的！屁股还有大腿！”
  霖夜火跳脚。
  众人也不理会跟往常一样不知道是在吵嘴还是在打情骂俏的两人，一起往外走。
  白玉堂抬起头，远远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屠云峰，“这么多天了，我都没看到那咒语出现过，如果是在山崖上，至少能看到的吧？”
  “可能是山阴面。”展昭之前上去过一次，对屠云峰的构造有些了解，“但是山阴面比朝阳面更加更加的危险！险锋不断而且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踩空。”
  “白月云有那么好的轻功可以上去？”赵普问天尊。
  天尊摇了摇头，“那丫头古灵精怪的，武功的确是很不错不过也不是绝顶高手，只是太精通咒术和一些奇奇怪怪的邪门歪道，所以江湖人都拿她当巫女，是个鬼见愁。”
  “但那丫头不是十恶不赦或者坏心眼的人。”这时，陆天寒开口，“她只是邪气一点而已，但是不恶毒，说她下诅咒咒人世世代代都不幸，我可不相信，恶作剧倒是有可能。”
  “恶作剧？”展昭摸了摸下巴，转脸，就看到白玉堂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心事，就轻轻一拍他，“怎么了？”
  白玉堂叹气，“今天午夜……过了今天午夜就是我爹的生辰了，真不想对着这帮黑道，要不然真的放狗咬死他们吧。”
  “不如这会儿带他们去找找？”展昭提议，“如果能找到就用红油白浆什么的给他们刷掉。”
  “其实也没关系。”
  天尊突然开口，说出了一句让展昭和白玉堂还挺吃惊的话。
  “就是。”殷候也点头。
  “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无沙望着天。
  “咳咳，午夜的时候不错！”陆天寒也附和。
  众人都眯着眼睛看着三个老头——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出了映雪宫，白玉堂看了看那几个黑帮的人，为首的依然是乾悦，还有其他一些门派，但没了黒尸老、蛇老怪和骷髅怪之后，气焰明显也弱了点，看架势，人家是来“讲道理”不是来打架的。
  白玉堂刚出来，映雪宫里头月牙儿就跑出来了，原来月牙儿和辰星儿两人，一个找白玉堂，一个找陆雪儿去了。
  月牙儿出到门口，就跟白玉堂说，“少爷，宫主说‘这帮不要脸的怎么又来了？放狗咬死得了。’”
  众人忍笑——白玉堂果然是亲生的啊，这脾气一样。
  月牙儿说话嗓门还不低，对面黑道众人脸上变颜变色的，的确有些挂不住。
  “今日乃是云开峰现的最后一日，如果错过今晚，就意味着又要等一百年。”乾悦对白玉堂和展昭拱了拱手，“我们只想将诅咒解除而已。”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白月云可能当年根本就没下诅咒？”展昭问。
  “如果她没下，为什么我们这些黑道一代不如一代，而且人丁也开始稀少，还早逝。”乾悦反问。
  “会不会是因为疾病？”公孙问，“有些病症先祖得了怪病或者中了慢性毒，会一代一代地传给后人，并且导致后人早衰早逝。”
  乾悦一摆手，“那也不可能所有黑道门派都这样吧？”
  公孙皱眉，还想问，赵普戳了戳他，对他使眼色，“别管他们，好心被驴踢。“
  公孙想象到也是，于是也不多说了，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走到了殷候旁边，低声问，“殷候啊。”
  “嗯？”殷候对公孙还是蛮和蔼。
  公孙看了看左右，捂着嘴在他耳边低声问，“万咒宫，是不是在西海的银月湾附近？”
  殷候一愣，看着公孙，“你怎么……”
  公孙摆了摆手，接着问，“夜叉宫的宫主龙九炼，以及那些他捡来的样子怪异的人的祖上，是否也都是银月湾附近的渔民？他们是不是在银月湾被银潮袭击过？”
  殷候想了想，随后皱眉，“的确……”
  一旁，竖着耳朵听的天尊和陆天寒也凑了过来，“先生从何得知？”
  无沙惊讶，“难道他们畸形是因为银潮所致？”
  “当年妖王的确万般提醒，说看到银潮切不可下水！”天尊也点头。
  此时，白玉堂和展昭等人都没什么心思去应付那帮江湖人，而是听着后边众人的对话——什么银月湾、银潮？
  “银潮莫不是有毒的？”陆天寒好奇。
  “其实银潮并非潮水变成银色！”公孙详细解释，“世间万物，有毒的东西其实不算不多，但是毒本身却是分很多种！有的剧烈见血封喉，有的看着不严重但是遗祸后世，银潮毒就是这种遗祸毒最有名的代表，也是天下十大毒物之一。其实银色的潮水是海水里的银色水母造成的，这种水母剧毒无比，人被蛰到的时候，通常会呈现出一种烫伤肿胀的病症，用烧伤药外敷半个月就能好。但是却没人发现，银潮水母的毒已经留在了中毒者的体内，这种毒会一代一代地传下去，世世代代都有！银潮水母出现的时候，不止被蛰到的人会中毒，就连浸泡在附近海水中的鱼虾都是有毒的！人也不能下海沾到水母附近的海水，否则也会中毒，但毒性浅。同样也会一代代传下去，并且造成后代子孙多疾病、体质弱和早逝……这些黑道的先祖，当年不会也在附近吧？那解除多少个诅咒都没用！因为他们中的根本不是诅咒而是毒，只能解毒。”
  公孙的话说完，众人恍然大悟，连前头的展昭和白玉堂也明白了，两人一起问，“有解药么？”
  公孙点点头，“我正研制呢，现在试药阶段，这也是我准备过阵子去夜叉宫的原因。”
  “可是那帮黑道不是很好沟通的样子。”霖夜火皱眉，“这么解释他们会相信？”
  “不如就先解除了诅咒吧？”
  这时，天尊开口。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他，展昭和白玉堂也纳闷，“如果公孙说的是真的，那表示没有诅咒，那要怎么解除？”
  “就是啊！”赵普也道，“如果这边没诅咒也上去一趟，到头来那些江湖人还会倒打一耙说白家真的靠给他们下诅咒才好起来……”
  “不能。”殷候摆了摆手。
  天尊也神神秘秘地笑着对展昭和白玉堂点点头，“就今晚，乖啊，上去一趟！”
  “嗯！”无沙也点头，“一定要今晚！”
  “听话。”陆天寒点头，“上去了，就真相大白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强烈预感——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