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变】

  说到底，众人还算是有福之人，不知道是小四子的好运气帮了众人，还是展昭等人好人好报吉人天相……孟青那一条谋划多年的毒计，终究是没有实现。
  经过庞太师一番分析，案件倒是明朗了起来，不过要抓住孟青，还需要其他线索，他究竟是躲去哪儿了呢？
  白玉堂见眼前也没事，就问展昭，要不然提前去魔宫拜会一下？
  展昭不让，“那不行，你去得开开心心的，第一次上家里自然要一切都顺顺当当。”
  白玉堂莫名又产生了一种错觉——要选个良辰吉日，那什么……见家长。
  又过了两天，依然风平浪静。
  倒是整理衙门卷宗的包延和庞煜，查到了些线索。
  两人捧着厚厚一摞卷宗，边啃着个黑米面的馒头冲进了院子，道，“查到东西了。”
  “查到什么了？”包大人问。
  庞煜将卷宗放到了桌上，道，“这些卷宗，两任知府大人都画了朱砂圈。”
  说着，包延将卷宗铺开，道，“有个共同点。”
  众人都凑过去看，随后仰起脸，“之前都报过官，说是府上短工不见了，或者一些外地来常州府的人不见了。”
  包大人皱眉，“这么说，并不是没人注意到少了那么多流浪汉、乞丐之类的……但是这些人都死了。”
  “死法千奇百怪，有被车撞死的、有意外溺水的……不过这些人之前都来过衙门。”庞煜也嚼着一个黑米面馒头，道，“而且显然这几位知府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用红笔圈出来了，只可惜还没来得及上报或者调查，自己就遭了难了。”
  说话间，小四子和箫良也来了，捧了两大笼屉的黑米面馒头，貌似是厨房刚出炉的。
  众人都拿着啃，太师美滋滋要伸手拿一个的时候，包大人一拍他的手背。
  “嘶……”太师揉着手背瞧着包拯。
  包拯将最后一个黑米面的拿走了，拿了个黄豆面的给太师。
  太师不满，“我要吃黑的那个！”
  包大人挑眉，那意思——谁都能吃，就你不能吃！
  太师不满——为什么？！
  包大人嚼着黑米面的馒头——看到你啃黑的我不爽！
  太师气哼哼吃豆面儿包，这黑子就知道欺负他！
  展昭边吃边看卷宗，“果然是因为查到了什么而招来杀生之祸，可惜知情人都死了，没下一步线索。”
  “这个未必啊。”庞煜摸腰间的口袋，摸出了一样东西来，“我发现刘知府的笔杆里，塞了这一卷纸。”庞煜说着，将纸卷递给包大人。
  包大人打开看，就见纸上写的是——北街城铜楼和禾善码头，蓝边告示。
  众人都看展昭。
  展昭摸着下巴，“城铜楼是常州府最大的一座酒楼，不过档次不高，卖的大多是包子、饼面之类实惠管饱，吃起来还特别方便的吃食。就开在禾善码头的后边。这禾善码头是常州府通往北边的运河码头，每天来往货物量很大，很多闲散人员到那里做劳力搬东西。常州府的人家谁想搬点什么或者拆个房子拉个木材之类的，都上城铜楼门口贴告示。
  “蓝边告示？”包大人问，“是某种特殊告示么？”
  这个展昭就有些不明白了，于是叫来了展福。
  展福一听就笑了，道，“告示太多了，看都看不过来，而且码头很多工人其实不识字的。所以招人的人家用告示边的颜色来区分告示的类型。通常红边的是找长工的，需要做一年以上，几个月的是黄色边，蓝色边是一两天的。红色边的通常不撕下来，一直贴着，蓝色边就直接撕了走，撕完为止。”
  “哦……”众人都点头。
  “蓝边告示通常都会有地址在上边，若是不认字，可以问同城楼的伙计给看，看完了照着地址找到东家，给他看告示，他们就安排你工作了，当天给钱，而且大多酬劳丰厚。很多人都是抢着揭蓝边告示的，这种告示也多，特别是农忙的时候或者出货的时节，有的就直接在码头等就行。”
  “这是属于常识的事情，刘知府特意塞进笔杆里，莫不是什么重要线索？”展昭看了看那支笔，是不是刘知府塞进去的呢？
  “不如我们去码头看看？”白玉堂提议。
  “唉。”展福摆手，“你俩可不能去。”
  “为什么？”展昭不解地看展福。
  展福道，“码头人蛇混杂，少爷你是官差啊，一去那儿准乱套不可，而且你问什么人家都不会跟你说的，万一谁跟你走了，以后就不用再在码头混了。“
  展昭皱眉，“怎么这样？”
  “那我找两个影卫混去打听打听？”赵普问。
  展福点头，“这个倒是可行，要不然我们也贴几张蓝边告示？”
  众人都看展福。
  “嗯。”包大人点头，“这倒也是个法子，引一些码头的人来做工，顺便打听打听。”
  “我能办好。”展福道，“老爷囤货的仓库好些日子没清扫了，我正准备将里头的东西挪出来晒晒呢，这几天天也好，我去贴十张蓝边告示，然后我和白福混进去打听打听。”
  “甚好！”包大人点头，展福和就白福一起办事去了。
  结果……展昭等人还是没事干，只有影卫们忙开了。
  这时，外头辰星儿跑了进来，找白玉堂，“少爷，天尊说他不舒服。”
  白玉堂睁大了眼睛愣了，随后一惊站起来，“他怎么了？”
  展昭等人也惊了一跳，心说一百多岁了突然不舒服，不要吓人！
  “他说不舒服，叫你去。”辰星儿也无奈，“他躲在屋里不肯出门，我和月牙儿给他送早饭他也不开，撵我们来找你，说只准你一个人去。
  白玉堂慌了，心说这从来没发生过，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于是，白玉堂赶紧跑去天尊的院子，展昭等人也觉得不得了，忙跟去，不敢进院子，围在院子门口看。
  白玉堂跑到屋门口，就见月牙儿端着早饭在门口正转圈呢，“少爷。”
  白玉堂到了屋门口，就听里头天尊喊，“只准你一个人进来！”
  白玉堂一惊，“哦。”说着要开门，又听天尊喊，“一条缝！”
  白玉堂皱眉，心说这是怎么了？只好打开一条缝挤了进去，随后还听天尊说，“关门！”
  白玉堂赶紧关上门，就见屋子里，床帘放着，天尊躲在床里面不出来。
  “师父？”白玉堂走到床边，“你怎么了？”
  天尊不说话。
  白玉堂问，“你哪儿不舒服，我让公孙给你看看……”
  “呜，为师没脸见人了！”天尊突然来了一句。
  白玉堂愣了愣，不解，“你怎么了？失身了？”
  “放屁！”天尊来气，“你跟谁学的？这么没正经！”
  白玉堂哭笑不得，觉得听声音倒也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什么没脸见人了？想到这里，白玉堂伸手，悄悄拉开了一点点床帘往里一望……
  瞬间，白玉堂傻眼了。就见一个白衣人坐在里边抱着膝盖，看样貌身材完全是他师父的样子，只是……他师父那一头银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乌黑的长发，那个黑啊……
  “你谁啊？！”白玉堂一惊，拉开床帘。
  天尊怨念地瞄了他一眼。
  白玉堂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但再睁开看，还是一头黑发。
  白玉堂张大了嘴，坐下，掬起天尊的一捧头发仔细看了看，没错——乌黑发亮！
  “你怎么回事啊？”白玉堂半晌说不出话来，问，“中毒了？”
  天尊扁嘴。
  “内力呢？”白玉堂问完觉得多此一举，天尊能保持不老容颜说明内力很正常，说到容颜……
  白玉堂捏了捏天尊的面皮，“你……返老还童了你？怎么这么年轻？”
  天尊捧着脸叹气，“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玉堂给他把脉，身体什么的一切正常，内力也一样那么深不可测。
  “你有没有不舒服？”白玉堂试探着问。
  “没啊。”天尊托着脸一脸不开心。
  白玉堂倒是松了口气，随后忍不住笑了一声，“其实也挺好的，看着就二十几岁。”
  天尊瞪了他一眼，捂住头发，“难看死了！”
  “那倒没有。”白玉堂很老实摇头，心说那不是一般的好看！原来他年轻时候长这样。白玉堂一直想看看他师父黑发是什么模样，原来这样啊！神仙下凡估计也就这么点看头。
  “我觉得就是在魔宫这几天住的，我可能吃了什么脏东西了，你把那老鬼叫来。”天尊捂着头说。
  “你自己去魔宫找他么……”
  “我不出门！”天尊拿衣服盖着头。
  白玉堂无语，“那好吧……你饿不饿？”
  天尊点头。
  “你想吃什么？”白玉堂跟哄小四子似的。
  “馄饨。”
  “我让辰星儿给你拿进来。”
  “不要！”天尊继续闹别扭，“你拿进来，不准告诉别人！”
  白玉堂望天，“真的不难看。”
  天尊眯眼，警告白玉堂——你敢说出去试试？！
  “好好……怕了你了。”白玉堂无奈地走了出去，依然是从一条缝里挤出，见到门口众人都跟等着喂食的鹌鹑似的，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白玉堂纠结了良久，摇头叹气，“一言难尽。”
  众人惊讶，“这么严重？”
  “也不能说严重，总之有点诡异。”白玉堂摸了摸头，问展昭，“猫儿，能让你外公来一趟么？”
  “哦。”展昭就要放出金壳子去叫殷侯，红九娘道，“我去叫吧，一会儿就来。”说完，飞走了。
  白玉堂让月牙儿去弄了一碗热馄饨来，亲自给天尊送了进去，关上门再出来。
  公孙问，“什么病啊？”
  白玉堂对众人指了指门外，那意思，外边说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到里头天尊凉丝丝说，“敢说出去就爆你小时候的料。”
  白玉堂望天，无奈对众人耸肩。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没一会儿，果然就见殷侯来了。
  殷侯听红九娘说天尊好像出了什么事，躲起来不见人急着找你，于是就赶来看看。
  白玉堂给殷侯打开一条小小的门缝。
  殷侯一脸费解地挤了进去，片刻之后，众人就听到里边传来了一阵殷侯开怀的笑声，“哈哈哈……”
  白玉堂扶着额直摇头，展昭问，“究竟怎么了？”
  这时，殷侯将房门打开了，众人看到了坐在桌边生闷气，以及……一头黑发的天尊。
  “尊尊的头发变成黑色的了！”小四子爬上凳子，惊讶地捧着脸，看天尊的头发。
  “真的黑了啊！”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公孙给天尊把脉，摇头，“没问题啊，身体好得很。”
  展昭就拽一旁顾着笑的殷侯，“天尊怎么了？”
  殷侯笑道，“没事，这老头内功精进了，所以黑一圈回来，估计过几天就白了。”
  “嗯，发梢已经有些白了。”公孙仔细查看天尊的发梢，不解，“怎么会这样？”
  殷侯问天尊，“你吃了什么千年老参了还是万年灵芝了？能让你内力再精进那可不容易。”
  众人也都明白，天尊和殷侯的内力等于说是封顶了，不可能再有变化，但是天尊应该是突然的内力变化，从而导致白发变黑。
  “没有啊。”天尊摇头。
  白玉堂盯着他，“真的没有？”
  天尊仰起脸，“没有……吧。”
  “吧？！”白玉堂皱眉，“你好好想想！”
  “嗯……”天尊想了想，“没啊，我就在魔宫吃了几顿饭，几个包子、几碗面、对了，还有几个无花果。”
  “无花果？”红九娘想了想，“后山的无花果？”
  “是啊。”天尊点头，“我看长得挺好的，就摘了几个吃。”
  众人看公孙，那意思——吃无花果会这样么？
  公孙费解，“不会啊，无花果有药用的确挺好，不过也没听过吃了会白发变黑，又不是何首乌。”
  殷侯斜眼瞧着天尊，“你不是把何首乌当无花果吃了吧？”
  “怎么可能？！”天尊瞪殷侯，“你当我白痴啊！”
  殷侯望天——那可没准，谁知道你整天稀里糊涂的会碰到什么怪事。
  这回，吴一祸跑了一趟魔宫，捧来了一把无花果，给公孙研究。
  公孙查了查，“就是普通的无花果啊，无花果树多大年岁了？”
  “那棵树得上百年了。”殷侯抱着胳膊想了想，“我建造魔宫的时候还很小一棵，活到现在了。”
  红九娘也点头，“每年产好多无花果了，新鲜吃、做成果脯、果酱、晒干入药都有的。”
  展昭点头，他可没少吃。
  公孙闻了闻，随后挑眉，“这无花果有一种香味，和你们身上带的药玉味道好像。”
  红九娘摸出自己的药玉来闻了闻，又去闻无花果，点头，“是像。”
  “对了，几年前孟青用一圈药玉，给这无花果树做了个花台。”莫虚道。
  “他还洒了好多白色的粉末在上面，是药玉磨成的粉。”红九娘回忆着，“我们问他是干嘛的，他说能防虫害。”
  “可能，这药玉的药性被无花果吸收之后，有提高内力的功效。”公孙道。
  众人愣了愣。
  天尊摸下巴，“好像，是有些效果……”
  殷侯皱眉，“他可能当时就已经在研究药玉的药效，用那棵无花果树，做了一下试验。”
  “说起来……”展昭看了看天尊的头发，自言自语，“可能谁吃了那无花果，内力都有变化，只是天尊有一头白发，所以很明显。”
  莫虚皱眉，“孟青暗地里在研究增强内力的法子么？”
  “可是并没发现他内力有精进多少啊。”展昭道。
  莫虚宁神片刻，摇了摇头，“不对……也许他掩饰的好而已，那晚他向我洒毒粉的时候，内力的确是高了很多，而且逃跑的时候速度也快，貌似是学了其他的功夫。”
  众人正讨论，展福和白福跑了进来，“少爷，查到了。”
  展昭问，“查到什么？”
  “其中有一个给我们搬东西的工人说，他给孟府搬了很多白色的石头上船，船上还有好几个怪人，因为是天没亮的时候搬的货，所以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不过他那天吃坏肚子了，刚搬了两块就觉得肚子疼，于是溜走拉肚去了。后来觉得不舒服，就索性回家睡到天亮，第二天他也不好意思去要钱，自己都没搬。他一直丧气，想找找昨晚跟他一起搬东西几个工友，问他们赚了多少钱，但是再也没找到他那几个工友。”
  众人皱眉——杀人灭口么？！
  “他有没有详细说那些怪人的样子？”展昭问。
  “嗯，他提到有一个一头灰发，然后月光下蓝幽幽……”说着，白福和展福突然一蹦，看着天尊的头发，“呦，老爷子您这是怎么了？！”
  天尊叹气。
  “蓝头发……是鹤峰啊。”展昭想起孟青就来气，“将药玉给鹤峰，提高了内力之后再回来对付魔宫？”
  殷侯摸着下巴，“哦？鹤峰还活着？”
  众人也有些无语地看他——这位心更宽。
  这时，紫影他们回来了，“王爷，我们在码头看到一艘船有些可疑，船上出入的人比较怪异，其中一个可能就是那个蓝魔鹤峰。”
  “船在码头？”白玉堂问，“运什么东西么？”
  “船挺大的，黑布蒙着，现在貌似是空的。”说着，紫影从袖子里拿出几张蓝边告示给展昭看，“今天贴出来的，丑时码头搬东西？我和赭影都撕来了”
  “另外我们还打听到，最近少了好多短工。”赭影也道，“招工都有些困难。”
  展昭微微皱眉，晃了晃手上一张蓝边告示，“看来晚上又有事情干了……”
  话没说完，就听几个影卫喊了起来，“天尊你头发怎么了？！”
  天尊托着腮帮子继续叹气，小四子在后头摸他的头发安慰他，“真的挺好看的呀。”
  众人都点头。
  天尊瞄了瞄自己的黑发，就听展昭突然说，“天尊，出去玩儿吧？”
  天尊一愣，“玩？”
  “现在没人知道你是天尊啊，怎么玩儿都没问题。”展昭笑眯眯提议。
  “唉，这主意好啊！”庞煜来劲了，“逛窑子都行……哎呀。”
  话没说完，包延一脚将他踹趴下，太师在一旁也补了一脚。
  天尊摸了摸下巴，似乎是认真考虑了一下，随后，挑起两边嘴角，笑了。
  众人见他终于笑了，倒是也放心了，展昭对白玉堂眨眨眼，那意思——哄好了，放心吧。
  白玉堂哭笑不得地看着展昭，只有他和殷侯看到天尊这个笑容就想扶额——可别闯出什么祸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