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宿鬼手】

  展昭和白玉堂听到那声音，就知道碰着高手了，此人内力应该相当深厚，而且善于用气，控制内劲相当老道。
  不过展昭和白玉堂也不是什么小角色，一听到动静，大致就推断出对方用的是什么招数了。
  在白玉堂回头的同时展昭却没回头……果然，一个人影绕到了两人的前方，站定。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发现了那人，望过去，有些奇怪……
  这人一身黑，而且不是夜行衣的黑，而是一件黑色的大袖衣服，头上黑布蒙头，就露出了两个眼睛的位置，从黑布之中能看到脸的轮廓特别的硬且突兀……似乎头罩里边还戴着面具。
  两人都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看来猜得没错。
  那人背手站在两人眼前，身量不高，也不是多健壮，但是似乎功夫极好。
  展昭和白玉堂想不起来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新人，有这点内力的，应该是老人。
  很短的时间内，展昭和白玉堂交换了一下想法，当然了……他俩根本不需要说出口大致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白玉堂微微挑眉——不如赌一把？
  展昭表示同意。
  “怎么，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展昭微微一笑，问那黑衣人，“黄小姐。”
  ……
  一句话，果然，就见那黑衣人微微一震，冷笑，“果然够聪明。”
  说完，她伸手轻轻一抽，头上那块黑布罩子被抽走了，下边一个白色的鬼面具，也摘掉，面具下的脸，竟然就是黄瑞云。
  黄瑞云不是被目照瑭绑架了么，跟她娘一起，可这里却突然出现了，还成了武林高手。
  对方似乎也有些不明白，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玉堂，“你俩，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
  展昭道，“你内力既然如此之高，那天我们跟踪你们到后巷，巧遇目照瑭绑架你们那一幕，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存在吧？”
  黄瑞云自然不否认，“我自认为那一幕演得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是不存在的。”展昭伸出两根手指——你有两点暴露！
  黄瑞云倒是也不着急，一摊手，“愿闻其详。”
  “首先！”展昭收回一根手指，“你根本没怀孕，为什么要骗曹剑和你爹你怀孕了，分明是在加大目照瑭威胁他俩的筹码。”
  黄瑞云想了想，了然一笑，“哦……也对啊，差点忘了，你们有个神医随身，大肚子这种事，骗得了普通人但骗不了郎中。那么第二呢？”
  “第二，黄老爷子提起，那个丫鬟是你掐死的，之前我们造访黄府的时候，黄老爷子并不知道死的不是曹剑。”展昭说得不紧不慢，“可见是你事后告诉他的，而最早死去的那个丫鬟，分明是中毒死的，你为何要说她是被你掐死的？”
  黄瑞云皱起眉头，“知道得还不少。”
  “简单想一想，一切听起来是突发状况，可事实上，你们是一早就计划好的，目标就是黄员外这一家人。”展昭摸了摸下巴，“黄瑞云好歹是黄员外的亲生女儿，刺杀赵普那是要满门抄斩的，黄瑞云一个大家闺秀而且街坊都说她很孝顺，会做这种事？于是我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你是假的。”
  黄瑞云笑着拍了拍手，“果然是聪明伶俐，很像你娘啊。”
  展昭微微一愣，这是什么人？认识他娘？
  “你是谁？”白玉堂问她，展昭的娘是女侠殷蓝瓷，知道的人不多，不过也不算秘密，但是……不知道她知不知晓展昭的外公是殷侯呢？
  但如果此人是和殷蓝瓷平辈的高手，那就有些麻烦了。
  “不用知道我是谁。”黄瑞云伸出手，从腰间摸出了一双黑色的手套戴上，月色下，手套上有点点的绿色幽光，看起来十分诡异。
  展昭微微一愣，瞬间想起了个人，伸手轻轻一拦白玉堂，“三十六宿，鬼手魍魉。”
  白玉堂一挑眉。
  “哈哈！”黄瑞云大笑了两声，好小子，有见识。
  展昭和白玉堂暗道一声不妙，这个人，无论她本来面目是谁，可是大有来头。
  三十六宿，其实并不是三十六个星宿，也不是三十六个人，而是一个人，就是鬼手魍魉。
  这个人，的确是展昭他们父辈那一个年代的，三十六宿，和九犬一獒的性质差不多。
  话说当年有一个人称鬼老的西域高手，他有一套根据三十六星宿得来的奇功，分别教给三十六个徒弟，有的练掌、有的练腿、有的练气。但等到徒弟们练到二十年武功大成的时候，会全部走火入魔狂躁不已。再将这三十六个徒弟一起关入密室，让他们自相残杀，杀死其他三十五个，最后剩下的那一个，就会有三十六星宿的全部武功，也得到其他三十五人的全部内力，成为绝顶的高手。但是也有个缺点，就是武功大成之后，性格狠戾心狠手辣。三十六宿是个诡异的门派，代代相传，每一个年代都会收三十六个徒弟，练成之后都会死三十五个，留下一个，周而复始，在江湖上，相当的神秘。
  展昭以前听魔宫的人跟他提起过，这一代的三十六宿是个叫鬼手魍魉的女人，没人见过她长相，身份神秘，也不在江湖上走动，但是武功奇高。这女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还带着醉心花和索命符？难道已经投靠目照国……
  白玉堂见展昭拦阻自己，他对三十六宿鬼手魍魉只是有所耳闻，并不知道究竟武功如何，展昭的意思像是让他来，就低声问展昭，“有多少把握？”
  展昭摇了摇头，内力显然在他两人之上，功夫不熟悉没交过手，把握不大。
  “不用推三推四，两个一起上吧。”黄瑞云笑得阴森，“一起送你们上路。”
  展昭和白玉堂可不是白给的，这黄瑞云未免太过嚣张了些，不管她是否有必胜之术，已经成功激怒了两人。
  展昭对白玉堂一挑眉，白玉堂心领神会，撤后一步，这次让展昭来。
  黄瑞云冷笑一声，“小子无知！”说完，双手一摆，手套之中的绿色幽光竟然在空中带过一道绿色的光斑。
  展昭见这种旁门左道的武功见得多了，这种其实是毒掌的一种，叫毒触，毒液浸透在手套之中，加之掌力，会让毒就像有触角一样伸展开来，可谓防不慎防。而且三十六宿本来就是以毒功见长，这种毒，必定是可以致人死地的剧毒。
  白玉堂在后边有些担心，其实他想代替展昭出战的，毕竟自己有天尊的纯寒内劲，对付毒有些优势。
  正担心，就见黄瑞云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展昭身后，白玉堂忍不住皱眉，这人内力好古怪。
  不过展昭刚才已经见识过了她的内劲，所以并未被她得手，他也不知道是自尊心太强还是什么……始终没有拔剑，而是赤手空拳对付黄瑞云。
  白玉堂暗暗心惊——展昭的确是骨子里有傲气的，但是他傲归傲，可不傻。黄瑞云虽然是赤手空拳但她戴着毒手套就是她的兵器，展昭用巨阙对阵是理所当然的，难道……
  白玉堂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眼睛也亮了亮，这猫——有算计。
  展昭施展轻功让开了黄瑞云那几招，轻功之高也让黄瑞云暗暗皱眉，“功夫不错啊，殷蓝瓷教出来的？小小年纪，也算难得。”
  白玉堂心里有数——她并不知道展昭跟殷侯的关系。
  展昭嘴角一挑……突然抬手一掌拍过去。
  黄瑞云一愣——这小子找死？
  黄瑞云自知自己是毒掌，展昭是一双肉掌，碰到之后展昭必死，可还用这种招数，莫非有诈？
  就在双掌要相碰的刹那，黄瑞云微微往后一撤掌，似乎有所犹豫。
  而在这时候，展昭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黄瑞云看得真切，展昭可谓天生一张笑脸，总那么笑眯眯心情不错的样子，一双眼睛平时大又灵，笑起来眼里没坏事叫人安心……可这会儿笑起来，可是满眼的坏主意。
  黄瑞云又本能地一滞，展昭等的就是她这个两惊变一滞的节骨眼，就见他突然袖口一抖，有什么东西从袖子里滚落出来，似乎是一些银色的粉末，受到展昭内力的驱使，直接洒向了黄瑞云的手套上，同时……银色的粉末覆盖了几乎整只手套，展昭掌风一带，翻身跃上半空，抬手一个响指声传出。
  黄瑞云一皱眉，双手燃气了蓝色的火焰。
  黄瑞云赶紧一甩手，黑色手套甩在地上，火焰窜起多高来，很快烧成焦炭。
  黄瑞云瞪大了双眼恶狠狠看着展昭，“火掌？你从哪儿学的这功夫？江湖上会用火的人可不多。”
  这一把磷粉，其实是刚才红姨给他塞进袖袋里的，展昭冷心说，你自然不知道我有火妖相助！你年纪可比红姨小得多。
  “不过。”黄瑞云突然双手往袖子里一缩，再伸出来的时候，双手已经变成了黑色，而且手中有绿色幽光，看来她的双掌已然练成了毒掌。
  展昭皱眉闪身避开她拍到眼前的毒掌，也不跟她玩了，刚才试过了，这位鬼手功夫很高很怪，但展昭有信心能对付，两人就打了起来。一转眼近百招过去，鬼手还真没占据上风，展昭鬼精明，贼得跟只狸猫差不多，好几次，黄瑞云差点被他算计得手，最先挂彩的，竟然还是她。
  黄瑞云退开两步，突然一变招……
  展昭谨慎起见先试探，怎么突然变招了？
  这一打才知道，黄瑞云刚才多用掌，如今用腿，她身上有三十六宿的功夫，这样一个个花样换下去，她内力又高过自己，展昭没什么胜算。
  白玉堂却是在后边，看出了一些端倪来——这黄瑞云的功夫似乎有古怪，怎么会内劲越战越强了呢？
  所谓旁观者清，白玉堂有些担心展昭太投入从招数上胜出，而忽略了黄瑞云的内劲变化，原本三十六宿就是妖功来的，十分阴毒。
  另外，白玉堂也发现，三十六宿的功夫有明显的破绽，就是三十六种功夫毕竟是三十六个不同的人练成的，结合在一个人身上，在转换上会有一些空隙和迟疑，而这迟疑的瞬间，正是打败她的最好机会。
  白玉堂心中明了，自己能发现的，展昭一定也能发现，但是……展昭如果趁这个时机攻击她弱点，会不会反而中了对方圈套？
  此时，黄瑞云突然变招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停滞时，展昭突然往旁一闪，似乎是要出招。
  黄瑞云在空中一个拧身等着……
  可就在这个时候，展昭突然退出几步，摸着下巴想起来，“这个人还蛮阴险的，她是不是骗我？”
  黄瑞云被展昭不按常理出牌，甚至有些任性的打法气得想跺脚，但白玉堂却是暗暗点头，“这猫鬼聪明！”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展昭一笑，一变招，来了招太极起式。
  黄瑞云一愣，“你要干嘛？”
  展昭一笑，“我知道三十六宿的原理是什么了，所谓的将三十五个同门杀死后自己就会得到同门的内力，这个只是虚幻的骗局。首先，这种杀人取内力的说法就讲不通，不可能内力凭空到你体内的，只能说，三十六宿的内功特点是越战越强！”
  黄瑞云双眉紧锁——展昭，你究竟几岁？什么出生？这也太聪明了点。
  “但是我相信天底下一切都是此消彼长的，没有光升不降的道理。”展昭翘起两边嘴角，“你的内劲越来越强但是动作稍微有点慢，不是三十六种功夫转变需要时间，而是你的关节承受不起过强的内劲。换句话说，你想拖死我，因为你知道内劲比我强，但其实你也是在拖死自己，因为你很难保证是我能撑住的时间久一点，还是你自己能撑住的机会久一点。不过我提醒你一下，我们有两个人，等我累了换白玉堂上，他打的时候我能回复元气，他休息的时候我们再打过！不过你照这个样子下去不出三个时辰，必定内劲无处倾泻，关节尽断爆裂而亡，打下去，赢得肯定不是你。”
  白玉堂淡淡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黄瑞云脸上变幻莫测，最后，笑了，“那如果今晚不止我一个人呢？”
  随后，就见她突然抬手拍了几下……没一会儿，展昭和白玉堂就听到四周围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往一起一站，就见周围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
  展昭微微一愣，这些人的打扮，是姚素素的手下，他忍不住就问，“你们不是姚素素的人么？”
  “姚素素背叛缅国……”
  “你说谎。”
  没等黄瑞云说完，就听展昭开口。
  黄瑞云一愣，“什么？”
  “姚素素绝对不会背叛缅国。”展昭说得干脆，“没人能逼她尽忠职守，除非对她有恩，而对于对她有恩的人，无论什么样的理由，她都不会背叛。”
  “呵。”黄瑞云冷笑一声，“你和她很熟？”
  展昭没有开口，但心中有数——这是魔宫的教条，殷侯最看重的一些事！魔宫的人，仇要报，恩更要报，决不可恩将仇报。姚素素如果真是姚青，那么她就是魔宫的人她效忠缅国的理由只有一个，恩情。也就是这个道理，她绝不会背叛，换句话说……
  “你才是背叛缅国的那个人。”展昭冷声道，“你和目照国有联系，是目照国安插在缅国的奸细，姚素素还有用，你不回轻易杀了她，将她囚禁在何处？”
  黄瑞云不说话了，看了展昭良久，“还是那句话，聪明人，命短！”说完，对四周围的众多黑衣人一招手，“一起上！”
  展昭和白玉堂这才发现，总共有三十六个女人，每个身上都有绿色的光点……两人瞬间明白了，包围他们的，是黄瑞云，也就是鬼手收的三十六个徒弟，她们的功夫，也是三十六宿……于是，不好对付了。
  这时，就听有一个声音传来，“嗯，表现出乎我预料的好，若是论单打独斗，竟然可以收拾了鬼手，天赋智谋完全不逊于玉堂，好！”
  展昭和白玉堂一听这声音，心情哗啦一下，特别开朗。
  果然，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落到了两人身前。
  黄瑞云一皱眉，“你是谁，别多管闲……”
  “事”字还没来得及说，黄瑞云张大了嘴，盯着眼前白衣人身后被晚风吹起的，银白色发丝。
  来的是谁？自然是天尊了。
  说起来天尊早早发现有人跟着展昭白玉堂，觉得跟踪者各种眼熟，有些担心两个小的的安全，于是跟来了，跟到了才发现，是三十六宿鬼手。
  天尊原本想看看展昭能撑多久，能撑住三百招就算相当不错了，到时候自己出手。可没想到展昭竟然有办法赢下鬼手，这让天尊大为惊喜，跟白玉堂一样，不止天分高，人还聪明，有灵气。
  天尊看了看四周围几个身上带着毒的年轻女子，摇头，“歪门邪道，害人害己。“
  “阁下竟会插手这种事。”鬼手稍稍后退了一步，望了望左右，对天尊道，“大人物大驾光临，可是要惊动江湖的。”
  “你害人不浅。”天尊也不多话，问身后展昭和白玉堂，“要死的还是活的？”
  展昭赶紧道，“要她说出姚素素身在何处。”
  天尊微笑——展昭的确跟殷侯老鬼像，鬼灵精还会讲价，这一句“要她说出姚素素下落”，可没说最后留她活口。
  换句话说，展昭是在跟黄瑞云谈条件，除了讲出姚素素下落，想要保住命，就要再拿些别的线索来交换，否则，必死无疑。
  黄瑞云自然不傻。
  这时候，天尊身边不远处一个黑衣女子突然举剑刺向他……但天尊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一拂袖。
  那女子突然惨叫一声，落地。
  旁边几人惊得退后了几步，那个趴在地上的女子身上出现了几道裂纹，周身寒气四溢，内劲之醇厚，无法形容。
  展昭暗暗咋舌——好可怕的内力。
  鬼手脸都白了，“姚素素在东郊桃花林，最大那棵桃花树下的地窖里，她受了伤。”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松口气，果然没死。
  天尊微合着双目等待，那意思——还有呢？
  鬼手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话刚说完，天尊不见了。
  鬼手一愣，就感觉到头顶被一直手按住，吓得她尖叫了起来，“不要！我说，如果你们再不去救赵普，他今晚必死无疑！”
  她的话出口，展昭和白玉堂都惊了一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