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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_252

  天子迁都,不过是从南迁到北,顶多气候不适应,水土不服。他是跨越了几百年,年代不服!他都能适应了,这些明朝土着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再者说,永乐帝迁都也是为边防考虑,天子守国门,就是从永乐朝始。
  草原上的游牧部落仍是明朝最大的隐患,不打造一个坚固的边防,任由旁人到自己家来连吃带拿,临走还要放把火?
  在领土和主权问题上,退一步海阔天空纯属胡扯,敢这么干的都是历史罪人!
  朝中文武应该能明白天子的用意,在家国问题上也会做出正确选择,但为反对而反对的人也不是没有。
  孟十二郎捏捏额角,难怪出发前大和尚告诉他,近段时间朝中不会有人找他麻烦。以目前的情况,一个锦衣卫北镇抚司,一个迁都计划,足够朝中官员头疼了,再加上皇太子的问题,再对他咬牙切齿,也没空来找他麻烦。
  永乐大帝果真是名不虚传好,不只铁腕,简直是钢腕,合金钢!
  对他的决定不满,反对,提意见?
  随你。
  奏疏送上来,心情好时扫两眼,心情不好直接扔到一边落灰。
  就算有人血溅奉天殿,朱棣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没死成的由锦衣卫拖下去进行思想教育,幡然悔悟可以再用,执迷不悟直接补一刀。
  锦衣卫北镇抚司犹如一堵布满钢钉的围墙,立在百官面前,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何况,皇帝下令要收拾某人,不用下死力就能查出一连串的问题。
  谋反一类的大罪用不上,仅是贪污受贿一条,就能将朝中一多半的官员拉下马。
  冰炭,火耗,各种孝敬。
  条目列出来,能把永乐帝气笑了。
  难怪老爹不扒皮不解气,他见了,也照样想杀人。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朱棣明白。但混成这样,一点能见度没有,堪比泄洪时的黄河,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这样的浑水,蹦进去再跳出来,还能保持干净的,大明二百七十多年国祚,两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从设立锦衣卫到议立皇太子,从迁都到朝臣的贪腐问题。
  不绷紧神经,做事谨慎再谨慎,绝对当不好永乐朝的官。不比洪武朝的腥风血雨,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也注定不会少。
  孟清和远离京师,想获取朝堂的消息,只能通过朝廷的邸报和道衍的书信。
  大和尚字写得极好,文采也相当不错,言及朝堂内容多是点到即止,背后的意思需要孟清和自己去想。
  整封书信,涉及到朝政的只有寥寥几句,余下内容五花八门,关心徒弟的学业,教导徒弟离开师傅也不能放下佛学,认真读书,努力学习,不忘事务,做事谨慎,忠于今上,才能做好官,办好事。
  不过界,不妄言,不会被任何人找出问题。送到皇帝面前,肯定又会为大和尚和自己刷新不少好感度。
  道衍又给孟清和上了一课。
  道衍在信中的提点,孟清和一一记下,体会和心得不便于告诉道衍,和同行的朱高燧也没多少共同语言,只能写成书信,放在匣子里,集成一定分量之后,派人送给镇守北平的沈瑄。
  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
  收到用木匣盛装的厚厚一叠书信,沈瑄表情有瞬间的变化,快得来不及让人捕捉。
  送信的亲卫在堂下等了半晌,没等来沈侯爷的回应,大着胆子瞄一眼,沈侯爷正展开信纸,看得无比专心。
  最后,是侯府长史将亲兵带了下去。
  沈瑄没有给孟清和回信,只给他送了一个巴掌大的木匣。
  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抱着空空的木匣,孟清和有点傻。
  带回木匣的亲卫也傻了,他发誓,沈侯怎么把匣子交给他,他就怎么把匣子给的伯爷。
  “卑下绝没有打开匣子!”
  见孟清和迟迟不语,亲卫急得差点捅刀以证清白。
  “马百户不必如此。”孟清和合上匣子,将亲卫扶起来,“自靖难起,马百户便跟随孟某,多次同生共死。,孟某信得过马百户。”
  “可这……”马常看着孟清和手中的木匣,仍是难以释怀。
  “马百户不必放在心上,我自会同沈侯问明原委。”
  孟清和不是随意说说,他的确相信马常。
  把匣子里的东西取走,再当面送给他?
  没人会这么傻。
  这个匣子应该本就是空的。沈瑄为何送给他一个空匣子,仔细一想,不难猜。
  隔墙有耳,亲兵纵然可信,但如此重要的信件,只以三名亲兵护送,仍显得儿戏。即使孟清和认为信上的内容没有出格之处,落在有心人手里大小都是个把柄。
  “是提醒我做事不够谨慎?”
  又一次打开匣子,无意间按了木匣内部凸起的一块,咔哒一声轻响,匣底松动,木片下竟还有夹层。
  夹层之下,依旧是空的。
  孟清和这次是真傻眼了。
  这又是打的什么机锋?他是不是该亲自去北平一趟?
  带着满腔疑惑,孟清和抵达了大宁城。
  临近三月,大宁仍是雪花漫天。
  离开北地近一载,孟清和几乎忘记了北方的冬天有多冷。
  大雪纷飞中,旗帜烈烈作响。
  大宁都指挥佥事张贵领都指挥使司上下在城外迎接。
  宁王官属已随朱权父子进京,大宁未设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政刑事务皆由都指挥使司代行。
  大宁设立之初,成立卫所体系同临近的蓟州、辽东类似,多以军管。
  宁王封国之后,官属接管城内政务,至今上登基,城内三司仍只有一司。大宁都指挥使为宁王嫡系,投靠燕王,在靖难中功劳不显,位置终究坐不稳。都指挥同知和都指挥佥事中,只有张贵最得今上赏识,据言同世子妃还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在都指挥使司中握有实权。别说是同级的佥事,便是两位同知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队伍停下,朱高燧未下马,孟清和却不能不下车。
  按理,他是朝廷的二品都督佥事,天子亲命的大宁镇守,不必对张贵等人如此客气。但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一个没多少根基的草根伯爵,都督佥事,初来乍到,还是该放低姿态,拜拜码头才好。
  “臣拜见三皇子。”张佥事对朱高燧满脸的恭敬,行礼一丝不苟。转向孟清和,表情却没那么客气,“兴宁伯,久仰。”
  本应下拜,却行了平礼。
  孟清和笑着点头,没计较张贵状似无礼的举动。
  见状,张贵脸上带笑,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一等伯,二品的都督佥事又如何?没有有力的宗族,也没有能帮扶的妻族,离开京师,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照样摆不起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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