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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夏日里沉眠_96

  “一个人在家,保重身体。”他叮嘱着早已经白发苍苍的母亲:“就在家里呆着,不要再出摊了,咱们不缺这钱。”
  “你也是,平时多注意休息,不要太累。”徐母不放心地说道。
  “等今年打完全明星,我就退役,回家来陪你养老。”
  徐母戳了戳他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把我儿媳妇找到,就别回来。”
  徐沉没有说什么,告别了母亲,转身走进车站。
  车站广播响了起来,到上海的动车已经进站,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木雕,放在手心,盖伦依旧威风凛凛,他将它放在座位边上,眸色深邃地凝望着它。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男孩被木雕吸引了过来,他模样清秀,唇红齿白,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宛如夜空璀璨的星星。
  “哇!是盖伦啊!”小男孩眼睛里泛着光,惊喜地看着徐沉:“叔叔,这是你的吗?”
  “是啊。”徐沉淡淡一笑:“喜欢吗?”
  “喜欢!我最喜欢的英雄就是盖伦。”
  “为什么呢?”
  “因为盖伦肉啊,不容易死,而且还可以保护别人。”他喃喃说道。
  “你才几岁啊,这就玩游戏了,家长不管吗?”徐沉觉得挺有意思。
  “我十岁了!英雄联盟就是我妈带我玩的啊,她真的超级厉害,带我玩ADC,她辅助我。”小男孩说起来一脸自豪。
  徐沉突然笑了笑:“你妈真是个…好母亲”
  “我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小男孩一脸自豪:“妈妈说,我爸爸是世界最厉害的ADC!所以让我也玩ADC,可是我不喜欢,太脆了,而且好难。”说着他低下了头:“我妈总说我没有遗传到我爸爸的天赋。”
  徐沉摸了摸他的脑袋,笑说道:“没关系,有机会来上海,叔叔教你玩ADC。”
  “嗯!”小男孩重重地点头。
  徐沉将木雕收回背包,顺着人流走进了检票口。
  “徐念,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一个长发的女人走过来,她留着垂刘海,生来一张娃娃脸,皮肤白皙,模样非常耐看,伸手捏了捏小男孩脸上的嘟嘟肉:“不是让你在卫生间门口等着妈妈,这里这么多人,万一走丢了怎么办?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
  “刚刚有个叔叔,拿着一个特别好看的盖伦的手办。”徐念夸张地说道:“超级喜欢哎!”
  “你的手办还少吗?房间里都已经堆满了!”她牵起了他软糯的小手。
  “可是那个叔叔得手办是木雕的!”
  就在这时候,广播响了起来:“请乘坐K152X前往成都的旅客去三号口检票进站。”
  她拉着男孩的手朝着检票口走了过去。
  “妈妈,咱们每年都去九寨沟,我腻都腻死了。”坐上火车之后,小家伙端坐在对面,皱着眉头对她说道。
  “那你自己在家呆着。”她毫不客气地说道:“带你出来玩儿,还嫌这嫌那,你跟你爸一个样子。”
  “说起来,我爸爸到底在哪里呀?”小男孩好奇地问她。
  “想知道么?”
  “想呀!”
  “你坐对面那辆车,去上海,满大街都是你爸的照片。”她笑了笑,指着车窗对面的那列前往上海的D598X。
  然而那一瞬间,她的心突然抽了一下,呼吸滞住,车窗对面的男人,背着帆布背包,穿着深蓝色的连帽卫衣,坐在车窗前,他容颜一如往昔岁月,只是鬓间,多了些微斑白,原来时光未曾将他遗忘,她也没有。
  就在这时,他似乎有所察觉,缓缓转过头,看向对面列车。
  “咦?叔叔!”小男孩在车窗里不住地冲他挥手。
  徐沉清浅一笑,也对他挥了挥手,还从包里拿出来盖伦的木雕,放在桌上,仿佛也在和他打招呼似的。
  陆眠背靠着窗帘,大口地喘息着,每次呼吸,都扯动着心肝脾肺,生疼…
  列车缓缓开走,两辆列车最终错开,宛如一条相交线,在这一点交汇,而最终,却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徐沉转过头,拿起了桌上的木雕,他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蠢货,窗帘是纱质透明的,以为背过身去,他就看不到了吗?
  动车行驶了二十分钟,下一个站,他下了车,立刻买了下一班去成都的车票。
  列成行驶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清晨赶到了成都东站。他未曾停歇,去了茶店子车站,坐上了前往九寨沟的班车。
  母亲说,只要想,总会找到的…
  会吗?
  他不敢确定…
  九寨沟,宝相寺。
  虽然是乍暖还寒的晚春时节,高原上气温依旧很低,小男孩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寺庙的大门口,双腿交叉着,看着人来人往的香客。
  寺内香火鼎盛。
  陆眠走这铺地的枯枝落叶,沿着山道,走进宝相寺内,手拂过了那一排排的转经筒。
  为什么每年都来,她说不清楚,只是有这么个念想,便来了…
  念的是什么…
  想的又是谁?
  她的嘴角漾起一抹极其苦涩的微笑。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陆眠回身,一袭素衣小沙弥对陆眠双手合十。
  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小师傅,受教了。”陆眠同样双手合十,对他还了一礼。
  “施主,是一位有缘人,让我将这句话转述于你。”小沙弥对陆眠说道。
  “哦?”
  顺着小沙弥手指的方向,一棵菩提树下,他对她遥遥微笑,紧接着突然大风起,摇晃着树梢,沙沙作响,树叶四下飘落。
  她追了他十年,又躲了他十年。
  当再见到他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足够心如止水,但是一颗心却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地疯狂跳跃着,向她极力想要冷静的大脑发出抗议的呼声。
  徐沉缓缓走进她,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传来枯枝败叶的细碎沉吟。
  若在见你,事隔经年,我将如何致意,以沉默,以眼泪。
  陆眠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缓缓闭上眼,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伸出双臂,从背后紧紧将她圈入怀中,用尽全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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