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灯蛾入梦02

  再次睁眼，上官麟知道他成功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书房摆设，眼眶竟有些湿润起来。
  独自收拾好情绪，他这才走出门去附近转悠，欣赏玉华峰上那片令人怀念的景色，顺便搞清楚现在是哪一天。
  上官麟内心十分忐忑，又隐隐期待着与慕青遥重逢的日子。
  多少个日夜，总算盼到了。
  直到招募测试当天，他才终于见到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那人一袭白衣翩翩，清冷高贵，举手投足间尽是风华绝代，儘管多年未见，上官麟仍一眼就认出慕青遥，视线彷彿被对方吸住一般，再也挪不开。
  啊⋯⋯
  此刻只有他自己明白吧，这种内心酸涩想哭的衝动，以及让人浑身颤慄的感动。
  他有好多话想说，想道歉、想痛哭、想紧紧抱住那个人⋯⋯
  藏在袖下的手拚死攥紧才勉强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上官麟深吸口气缓解胸闷的难受，忍着泪意，挤出一个很久很久不曾展露过的笑容。
  「慕师兄，好久不见。」
  「上官师弟，好久不见。」
  到底有多久没有听见慕青遥的声音了，感觉是如此漫长，恍若隔世⋯⋯
  真好。
  重生后，上官麟只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慕青遥，想方设法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慕青遥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提防他。
  不仅如此，很多事情都与过去变得大不相同。本该落选的废灵根进了青云峰、慕青遥和李飞牧在招募测试上的打赌、内门小比的结果⋯⋯还有就算外表一样清冷，但明显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慕青遥。
  上官麟知道，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不只是他。
  虽然他的重生多少改变了过去的轨跡，但大多数的变化却不是以他为中心，而是慕青遥。
  难道⋯⋯
  「哈哈，这可能吗？」书房内，上官麟扶额失笑。
  假使真的不只有他回到过去了呢？慕青遥是不是也还保留原来的记忆？不是没有可能。可若真如此，他应该恨不得杀了他才对呀，或者无视他、躲避他。
  但慕青遥没有。
  别说报仇，慕青遥甚至和自己变亲近了。
  为什么？如果他真的也重生了，为什么不责怪他？为什么？他好想抓着他的肩膀大声问他。
  「要小心才行。」不能让慕青遥发现他也重生了，现在这样的关係挺好的。
  只要这段时间彼此能够留下美好的回忆，那么就算某天慕青遥突然拿剑刺向自己，也死得值得了。
  ＊＊＊
  玄天宗遭受夜袭那天，上官麟在千钧一发之际找到慕青遥，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为什么救我？」慕青遥颤声问。
  看着对方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上官麟内心不由叹了口气。
  他以为能守护慕青遥一辈子，但他失算了。因为从来就没人能回答，一辈子究竟多长。
  只有死人才知道自己的一辈子有多长。
  一辈子⋯⋯或许并不漫长。
  上官麟生平第一次看见慕青遥如此担心自己的模样，还以为没机会呢。如此一想，心情竟还挺不错。
  这一次死亡，他就真的要从这世间消失了吧？没想到心里意外的平静，既没有不捨，亦无恐惧。若说还有什么放不下，那便是想亲口问问慕青遥，问他当初是不是对自己很失望，现在又为何不恨自己。
  但首先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也重生了⋯⋯
  「知道吗，我曾杀死你一回，真的⋯⋯你一定觉得我疯了⋯⋯」上官麟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仔细端详慕青遥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一个令他欣喜若狂的答案。
  好高兴。明知自己曾杀死过他，这一世却还待自己如手足，所以是原谅他了吗？是不是这样，慕青遥？
  体温急速下降，鲜血更染红了慕青遥的衣裳，上官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虽然有很多想问的，但他知道就算问了，那些答案自己也带不走。
  人生的最后一刻，上官麟忽地有感而发。
  「身出淤泥⋯⋯路苍茫⋯⋯心入深渊⋯⋯道无良⋯⋯唯君持之⋯⋯诚以待⋯⋯独吾眷兮⋯⋯尽思量⋯⋯」
  就算知道借助干支神镜的力量会招来毁灭的下场，他却还是像灯蛾扑火般坠入这个有着慕青遥的美梦中，因他欢笑，为他哭泣，为他捨弃生命亦甘之如飴。
  这场梦虽然不能继续，但也不会甦醒。
  如此便足矣。
  慕青遥啊慕青遥，欠你的命——
  还你了。
  （番外灯蛾入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