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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节

  这样大批的墙头草在背后当然让第六军毫无安全感,参谋们判断一旦南京有失,这帮家伙就会易帜。就是现在第六军马上撤退,说不定抱着戴罪立功的郁董等人也会来找麻烦——以第六军的实力从这帮货色的地盘上杀出一条血路回家当然没问题,但是如果许平带着主力追上来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如果第六军不能平安返回福建,齐公就得给农夫、渔民和工人发枪了。”不少参谋们都劝贺飞虎当机立断,趁着眼下的良机火速退兵。
  “齐公来信上说:勇气不是生长在小溪边的参天巨木,而是冰天雪地里的脆弱花朵。”贺飞虎不愿意退兵,齐公国这封给第六军的信里没有明说,但是贺飞虎把它理解为齐国公不同意放弃南京——绝对优势不需要勇气,懦夫也能站在笼子边嘲笑老虎;而冰天雪地里的花朵既罕见,又每时每刻都可能被摧毁。除了这封给第六军的信,齐国公给贺飞虎的私信里也很隐晦含蓄第责备了他保存实力的念头,齐国公再次提醒贺飞虎要效忠国家,不要忘记他祖上的世代忠良——而卿院的命令同样是不允许放弃南京。
  “齐国公还说:他不在乎第六军是否能够幸存,只要我们是力尽被俘他都会认为我们尽到了职责。”唐德生补充道。
  “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主张退兵的参谋们认为齐国公的话没有帮助,而且没有下达明确命令很可能是就是不想有损名声,虽然他们不敢明说但就是这个意思:“能顶住军令撤退,也是大智大勇。”
  “许将军一向都是如此的,他的书里还写到应该鼓励下级违抗不正确的命令,”陈伟虽然赞同黄石对勇气的看法,不过他也认为守住南京困难重重:“许将军说,如果明知上峰的命令是错误的,确实发自内心地深信牺牲一定毫无意义的话,那就一定要抗命,不然就是失职。”
  “你发自内心地深信我们坚持抵抗一定是毫无意义的吗?”贺飞虎反驳道:“我们可以争取时间,让齐公组织起更多的部队。”
  “末将不深信,所以末将才觉得需要讨论。”陈伟觉得问题是:第六军覆灭在南京到底能为南明争取多少时间,是不是会比撤退回福建更好?
  “南京不能丢,在北伐军大败的今天,一旦丢掉南京,整个江南都会对我们丧失信心,仙霞关以东不是国家所有。”唐德生坚决反对撤退:“放弃南京更糟,我们要是打都不打掉头就跑,那么下次北伐这帮墙头草都说不定会誓死抵抗了。”
  “如果不是担忧后面那帮人起来响应许将军,我们并非没有坚守的能力,但我坚决反对出城野战。”陈伟也承认第六军依旧很有实力,三万五千大军装备精良,而许平在这一战也并非完全没有损失,但打野战是不可取的。
  “当然不会打野战,就是打得过也不打。许将军利速战,我们利持久。”唐德生叹了口气:“少帅就根本不该打这仗,一夫拼命,万夫莫敌。许将军几万人抱成团冲上来拼命,本来就很难抵挡,再说少帅那里军心本来就不是很稳。”
  唐德生指的是明军将领试图恢复以前的威信,用了一些严厉的手段治军,可士兵们不太买账,齐公推行的制度又损害了将领们用严厉军法对待士兵的合理性和合法性,这问题在北伐军强势的时候还不太严重。士兵虽不敢言可敢怒,安庆一战面对集团冲锋上来拼命的顺军,明军的士气很快就顶不住了。
  “但!”唐德生语气立刻又昂扬起来:“为了顶住少帅的优势兵力,许将军部署在侧翼的部队损失不小……”从战报上看,许平在右翼部署的前卫营对数倍的明军猛攻,伤亡惨重仍死战不退,战报上提到一度这个营甚至被明军从顺军战线上撕裂下来包围起来,唐德生估计战斗惨烈到这个地步,这个营估计伤亡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只是人人明知没有退路所以横下一条心死扛:“近卫营和装甲营也伤亡不小。”被许平用来主攻的装甲营和近卫营也是人人奋勇,明军战报说近卫营甚至一枪都没放,快速炮击两轮后直接扑上来用白刃突击,被打死、打伤了上千人后还是冲进了明军阵地,和装甲营一起冲垮了明军战线,端掉了黄乃明的指挥部。
  “许将军此战伤亡怎么也得有四千人以上,不会比我们第六军的军力强太多,”唐德生指出许平虽然补充了一批二线野战部队进他的直辖,现在麾下已经有四万多兵力,但是这些军队在江北连续作战、抓俘虏很疲劳,安庆和庐州的顺军还要防备江西也不能尽数带走,而且唐德生很怀疑顺军大胜之后是不是还有在安庆时那种毅然决然的战斗意志:“许将军又特别不善于攻城。”
  贺飞虎点点头,许平编写的教材很少提及如何强攻火器部队坚守的要塞,从历史上看他也特别喜欢用这种要塞来消磨对方,教材中也有大量如何用防御来消耗对方进攻动量的描述,贺飞虎觉得许平既然喜欢这样做,那么他心底肯定会讨厌去攻打别人的堡垒。一个指挥官在作出判断的时候肯定会受到自己的感情因素影响,贺飞虎不禁想到以开封的危如累卵,许平仍下意识地避免攻城,虽然许平有合理的解释,但是贺飞虎觉得里面同样有个人风格因素。
  “但南京太大了。”陈伟不反对唐得生的判断,但明军事实上就是缺乏野战的信心和勇气,南京这么大的城放一万人连城墙都不能完全照顾过来,制定计划肯定不能把宝完全压在许平这次还是不会强攻上,那么面对许平全军时,可能要把整个第六军都用来防守南京才能确保安全:“如果我们都猬集在南京城里,许将军就会绕过我们,留下一队兵马监视,剩下的用来收取领土,那帮墙头草看到我们被困在南京,许将军大兵杀到,他们一样还是会投降,南京很快就会内外断绝成为一座孤城。”陈伟在江面上点了几个点:“许将军在这些地方架上火炮,就能阻断我们水师,南京人口百万,没有粮草我们能撑多久?是吃人还是投降?还是两眼一抹黑冲出去和许将军决战?”
  这次讨论没有结果,散会后唐德生私下拉住了陈伟:“为什么你会想不战而退?”
  “为什么你会坚持与许将军一战?第六军比少帅的第一军、第二军经验还不如。”
  “因为我没有显赫的家声,我是靠拼命念书,把别人睡觉的时间都花在操练场上才有今天的地位的。”唐德生大声说道:“我是靠每一次考核都名列前茅,每一次演习都是佼佼者才落入卿院的视野的,难道你不是么?我没有一个好父亲,我要小心地保护我的名字,我不想落得和许将军还有他的长青营一个下场!拼命打仗、奋勇断后最后还是被扣上叛逆的罪名。我不想背黑锅,不想被陷害!而我知道如果又有这种战败黑锅,一定是由我这种人来背的,难道你以为你跑得掉么?难道你有一个姓金、姓赵或者姓贺的老子吗?”
  陈伟听得有些动容,片刻后叹了口气:“但我们得有能击败许将军的办法。”
  “不错,我们一定得把它找出来!”唐德生叫道。
  ……
  “我的议会师坚守龙潭一带,这样可以靠江获得水师的协助,而且还能避开许将军布置在江北的江防要塞。”陈伟向贺飞虎提出建议,第十一师将负责掩护右翼、江航通道,并屏蔽背后的镇江府,不让顺军有机会包抄明军的后方:“唐兄的宪法师布置在左翼,他将把师指挥部设在淳化。”
  贺飞虎默默地看着地图上的那个点,第六军的两个师形成犄角之势,挡住许平向东进军的路线:“而你们建议我把军部设在句容?”
  “更靠西的一边更好,也更安全,如果军部被包围了,整个军就失去指挥了。”陈伟答道,他觉得如果贺飞虎同意把军部搬迁到丹阳去更安全,这样两个师就完全不用考虑军部受到威胁需要出兵增援的问题了:“许将军几万大军每日需要大量的粮草辎重,他不可能无视我们的威胁就绕……”
  “淳化?”贺飞虎打断了陈伟的叙述,敲着地图上那个点问道:“是,没错,分兵让许将军难以用少量部队就把我军孤立起来,堵住江航和大路,威胁他的粮道他不能向东进兵,也不敢向南进攻,可是谁来守南京呢?”
  “我们不守南京了,南京太大了,一个师没法守,而且还有那么多百姓,要是被围了用不了几天就该饿死了。”唐德生自告奋勇带宪法师去淳化,如果把第六军的辎重抓紧运去大半的话,他再提前把居民都疏散那就能坚持很长时间。
  “只要我们大军还在应天府,还挡着许将军的前进道路,那后方的墙头草们就还会观望吧。”这也是陈伟盼望贺飞虎去镇江府的原因之一,要是后方都造反了,那第六军还是孤军一支。
  “丢掉南京,”贺飞虎拼命地摇头:“那帮人还不知道得把许将军的兵力吹成什么样子,我都能想得到谣言的内容。”
  “但他们有可能继续盼望,总比我们被围在南京或者逃出应天府要强得多,如果我们再事先通知各府一下,他们观望的可能性就更大了。”陈伟觉得坏消息与其让后方从谣传那里得知,还不如主动告诉他们。
  “那淳化被包围怎么办?难道你就敢出去和许将军打野战了么?”贺飞虎觉得陈伟的计划是把全军摆成一字长蛇阵挨打,所谓犄角之势其实就是两处分兵挡路,然后看谁倒霉,对顺军来说长江航运虽然重要,但是因为有明军的水师威胁所以可靠性下降,而内地的淳化则很容易被包围。
  “不敢。”陈伟断然否认有这个念头:“如果宪法师被围,只能靠他们自求多福。”
  “末将加固营寨,多挖长壕,一定能坚持很长时间。”唐德生请命道:“就算被围,一个师被围也比全军被围强吧。末将要是顶不住了,大人和议会师还能乘船脱困。就是那帮墙头草还是倒戈了,末将也能为第六军拖延时日,让大人能够率领军主力杀回福建。”
  贺飞虎的目光在两个部下脸上来回扫了几眼,又沉思了一会儿道:“你们是仿效曹仁守樊城之故伎么?”
  当初曹仁觉得以手头兵力守襄阳没有把握,就跑去坚守樊城,只要樊城不下襄阳关羽就是拿到手也不踏实,而如果樊城落成襄阳就是死城一座。所以关羽的决定就是以少量兵力监视襄阳的少量留守,主力来围樊城的曹军主力。
  “大人明鉴。”陈伟和唐德生一夜不睡,就是打算效法曹仁,像牛皮癣一样地赖在应天府不走,如此南京和许平的粮道后路都在明军三万大军的眼皮底下,许平就是心理状态再好也不能对他们置之不理:“不过我们兵力太少了,南京太大了,连留守也无法留了。”
  “听天由命吧。”唐德生说道:“如果我们留在应天府和许将军主力对峙他们还要反,那真是没有办法了。”
  贺飞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做得更好一点。”
  两个师长都精神一振,虽然不知道贺飞虎还能从哪里变出兵力来不过听起来长官是同意了他们的意见,而且若是能保住南京当然最好不过。制宪会议刚刚沉浸在收复南京的喜悦中,这也是他们用来消除安庆大败影响的唯一借口,若是南京才拿到手就拱手相让那无疑于给制宪会议和六省卿院迎头一棒——无论如何,伙计用棍子把东家打得头破血流都是不明智的,尤其是你还打算继续替东家打工的时候。
  “我们虽然兵力不足,不过我们粮草颇足,而且船只也不缺。”之前经过一番努力,南京战场的运输能力已经大大增强,现在北伐军主力逃回江西去了,不问可知南方的运输力量还可以继续向南京战场倾斜,贺飞虎说道:“可许将军的粮草多半不会很足。”
  整个江南都在明军掌握中,许平的补给要靠山东大力支援,而陆地运输的成本是水运的几十倍,贺飞虎判断许平肯定养不起上百万人:“我给许将军去封信,宣布为了避免南京古都毁于战火,我军主动弃守,绝不会在南京驻扎军队,不会从南京派遣细作,也不会从南京发起进攻或是用来储备军资。可是如果许将军不接管南京的话,我们就会负责南京粮食的运输:不封锁边境、不关闭航运,保证南京的百万生灵衣食无忧。”
  一口气说完后贺飞虎看着两个部下:“你们觉得怎么样?”
  陈伟琢磨了一会儿,点头道:“从开封一战看,许将军很可能会答应,反正南京不留一兵一卒,他想拿随手能拿走。”
  “从安庆一战看,许将军也很可能答应,”唐德生比陈伟多想了一会儿,最后也赞同贺飞虎的提议。从宋襄公开始,大家都以心狠手辣为荣、以讲信用仁爱为耻,虽然大家都明知宋襄公就是不讲道义也不是楚国的对手,但是既然传统是赞扬卑鄙无耻那没人愿意约束自己不去为非作歹,这次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讲道义的许平不利用下就太可惜了:“他连俘虏都不愿意杀,当然更不会愿意把百姓卷入战火。”
  “要是许将军同意了,这事就太有趣了,南京这么坚固的城墙,许将军扔完我们扔,历代打死打活的城市,现在居然可以在战场中间保持中立。”不管大家怎么骂许平不坑杀俘虏、不祸害百姓是违反军人之间默契的,但打不赢他都是白搭——就好比如果宋襄公不是宋国而是楚国国君的话,那他就是讲道义敌人也只能干瞪眼,陈伟有些不自信地笑道:“只要卿院同意。”
  “卿院一定会同意的,南京不驻军总比丢掉强。”贺飞虎决定马上去给泉州去信,他的计划需要后方的支持,没有齐国公府、制宪会议和六省卿院的批准,粮商显然不会得到运粮到南京的许可:“还有一件事。”
  贺飞虎看向唐德生:“如果许将军答应开放航道的话,那就更会去打你了,就算打不下来,被围的日子久了士气也会低落,尤其是现在大家都知道许将军不杀俘。看到病号伤兵在包围圈里一天天增多,不断死去,士兵迟早会起投降的念头。要是那个时候我还没办法给你解围,你打算怎么办?你有什么提高士气的打算吗?”
  “没有,”唐德生坦率地答道:“大人一定得尽快让卿院给我解围。”
  第八节 协议
  先锋重新渡过长江的时候,许平收到了贺飞虎的来信:“把南京变成空城?有意思。”
  “你怎么看?”许平把信交给了陈哲,后者刚刚得到顺王的奖赏成为伯爵,在安庆大捷中立功的将士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封赏。
  “拿下它。”陈哲想也不想地答道,许平依旧没有任何爵位,不过李自成和牛金星都明确表示等收复南京后就给许平恢复王爵,这次不给是因为他又一次明拒朝廷明令不战而放弃南京,所以功罪相抵——若是许平收复南京那自然就能用这个功劳抵消他当初放弃的罪过:“殿下。”
  “叫得太早了,”许平哈哈笑道,贺飞虎信中声称为表诚意愿意派高官进行谈判,甚至愿意派出师长级别的军官来会谈:“你我之间不用说这种场面话。再说,我就是没有王爵,难道还指挥不动你陈爵爷么?”
  山东之事陈哲置身度外感觉有点对不起许平,但他不想丢掉在已经拥有的地位自然也不会和顺王与牛金星作对,单纯从军事上看陈哲同样觉得顺军能不背南京这个包袱就不用背——哪怕是短期也好。等到击败南明地六军不设防的南京也是大顺的囊中物,陈哲刚才脱口而出拿下南京,首先是他知道这对许平来说意味着王位,陈哲不想让顶头上司觉得自己不为他考虑——为军事考虑是可以的,但是为掌握自己命运的人考虑是首要的;其次,陈哲不愿意抢了许平的风头,所谓恩出于上,陈哲在大顺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后,早就学会了不去贪图过多的名声和功劳,和上司争风头是官场大忌。
  “贺飞虎谈判可能是为了拖延时间,他派镇总兵官来谈判,我们也得派高官去,这个时候大将军总不好发动攻势,他是能拖得一刻是一刻,不过也好,我们也需要时间准备。”顺军已经得到情报明军在应天府组织了一条防线,本来陈哲猜测明军就有可能的反应有二:第一是全军死守南京,许平毫无去啃硬骨头的打算,来之前他已经打定主意若是明军这般行动他就首先招降南直隶和浙江的地方部队,然后封锁江面围困南京;第二种就是明军逃跑,许平这次带着轻军渡江就是打算尾随追击贺飞虎,就是不能歼灭他也要咬下明军一大块肉。
  许平带过江的是顺军绝大多数骑兵和后卫营的步兵,制定了很多种急行军包抄追击的方案,给南直隶和浙江地方官吏的檄文也已经准备妥当。现在明军的反应很出乎许平的医疗,既然贺飞虎掘壕固守那他也不能用这点兵往对方的铜墙铁壁上撞。
  “他们想靠和谈来拖延时间运送辎重,挖掘战壕修筑堡垒,而我们也得尽快把大炮运过来,”陈哲继续说下去,这次从明军手里缴获了大批火药和令顺军赞叹不已的大口径臼炮,本来陈哲还叹息说这般神器暂时还没有用武之地,不想这么快就有机会了:“在大将军用它们对付仙霞关之前,也得让我们的炮手熟悉一下。”
  “不错,”许平深表赞同,这次他缴获的物资很多,但部队伤亡也不小,近卫营和装甲营都不得不补充大量新兵,这两个营按计划会和和后卫营一起最后渡江,它们的营教导队正全力工作在江北训练新兵补充战损:“看起来近卫营它们也不能歇了,要是明军打算硬碰硬的话,近卫营和装甲营留在后面我手里的兵力还有些弱。”
  陈哲倒不是很担心贺飞虎以谈判为名,虚晃一枪逃跑,如果对方真打算逃跑也不会耽误这么久,但哪怕概率再小也需要提防:“正是,我们要紧紧靠上去,万一他们改变主意逃跑的话,可不能麻痹大意被他们跑了。”
  和明军几次书信来回后,许平指挥着部队小心翼翼地向东靠过去,所有的情报都指出明军毫无逃跑的意图,他们修筑了坚固了营垒和大批的据点,既然如此顺军也要提防他们突然杀出来拼命。
  当顺军在龙潭对面扎营后,贺飞虎提议许平派一个将领去与明军全权使者面谈,贺飞虎告诉许平他会派副官——手下的第十一师师长陈伟到两军阵地中央确定协议的具体细节。
  而许平则派出了陈哲:“把眼睛睁大了,不要被他们骗了。”
  “大将军放心。”陈哲很高兴尽管经过山东之变,许平仍把他当作副手看待。
  两小队顺军和明军骑兵隔着百米列成排对峙,陈哲和陈伟则越众而出,许平和贺飞虎不亲身前来,他们二人也算是各自阵营里能够拍板定约的重量级人物。
  “久仰陈将军大名,”陈伟先跳下马,向对面的顺军将领行礼:“末将和将军还是本家哩。”
  “陈总兵客气了。”陈哲也连忙还礼,南明搞得那套军衔制度和许平抄来的大同小异,不过齐国公更彻底,连将官一级的名称也都改了,顺军方面直接把上将成为一级总兵,中将称为二级总兵,而陈伟准将是顺军口中的四级总兵,陈哲称呼的时候就把前面的“四级”省略掉——其实南明的四级总兵比大明的总兵统帅的兵力还要多,陈哲都想不通如果四级总兵就统领一、两万野战部队,那一级总兵又该统领多少?更还听说齐国公还有意设置什么特级总兵——哪里有那么多的兵带?
  “在霞浦军校的时候末将读过陈将军的兵书,受益匪浅……”陈伟继续拉关系,黄乃明从顺军那边划拉来的兵书不光有许平的,也有陈伟的,后来南明还设法收买了更多,陈伟没有立刻开始谈判,而是提起了一些陈哲写的教材,包括他的见解和迷惑——这些东西陈伟本来就是烂熟于心,昨夜还又温习了一遍。
  ……
  “师弟客气了,愚兄有些地方也是想当然。”聊了一会儿后,陈哲对陈伟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他比对方大不了几岁所以就坚持让陈伟喊他师兄,从刚才的交谈中陈哲知道对方和自己差不多,也都是靠成绩出众博得上峰青睐的,而且对黄石旧部那帮人也有不少怨气,这让他大起知己之感。
  感觉归感觉,许平交代的正事还是要谈,但是有这层情分在谈判并没有如同陈哲事先预想的那般剑拔弩张,两个人客客气气地就把协议谈妥了:明军、顺军都不阻拦航运;不对平民百姓和商人封锁边境;明军不趁机让水师偷渡江防炮台也不偷袭顺军船只和渡口,顺军不偷渡下游,不在江北下游沿岸趁机修筑炮台;南京城周围十五里内两军都不进入;南京打着明军的旗帜,明军会派一百人在城中象征性驻扎,明军的官吏继续在南京城内执政,顺军不接受、或煽动南京城内的墙头草作乱,明军不阻止南京的商人去顺军领地出售物资;这个协议任何一方若要废除,都要提前一个月告知对方。
  陈哲对这个协议挺满意,通过这个协议在击败明军前不需要负担南京,相反还能从南京和明军占领区购买物资。等到击败明军光复南直隶和浙江后,有了这些产量区也就不必再担心粮食问题。唯一让陈哲担忧的是,这个协议是不是真能被执行,从他看来这个协议和叛国通敌都差不多了——虽然顺军同样付出了代价,但是陈哲认为正面击败明军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南京意味着加官进爵,但许平都不在乎王爵推迟些时日,那陈哲也不太在乎自己的侯爵——他估计攻陷南京后自己能得到这个。
  “制宪会议已经批准了。”得知顺军代表的担忧后,明军方面立刻保证道,制宪会议发急文给贺飞虎,允许他以一切协议手段保住南京——如果军事上不可能的话。因此陈伟来之前已经做好了牺牲准备,而顺军的要求并没有超过明军的底线。
  “制宪会议?”
  “是啊,许将军和陈师兄没有赶上好时候啊。”陈伟告诉对方现在军中不是那一帮老头子说了算了,南明议会的权威与日俱增。当然,有个好爸爸依旧是巨大的优势,比如黄乃明就是败一万次他还是黄石的儿子,这次他把责任一揽(黄乃明认为他父亲的一大成功之处就是替手下揽责任、背黑锅)制宪会议还是没辙,齐国公最后也没有临阵换帅:“齐公想必是吸取了许将军、余将军还有陈师兄你们的教训,让卿院和总督府来监督军队。”
  “嗯,唉,齐公啊齐公。”陈哲听完之后也颇多感慨,对黄石的称呼也从黄去病变成了齐公。
  “如果不是想到好多南方好子弟血洒沙场,听说许将军把……哼,把那帮人痛打一顿还是挺开心的。”
  “战场无私怨。”
  “这个自然,小弟对许将军放了那么多人也是钦佩得很,就是恨那帮二代子弟平日不好好操练,作官却是一个比一个大,上了战场就把比他们成绩还好的军校同窗都害死了。”左右无人,陈伟对陈哲道:“若是当初我遇上那脏事,我可不会向许将军那样自己一个人跑,我肯定要带着全营去投闯。”
  “唉,唉,”陈哲先是又叹了两口气,突然抬头说道:“要是齐公有这么对待你们,师弟就就来愚兄这边吧,带着你手下的一个镇来。”
  “卿院是不会这么对我的,不过若是有那么一天,小弟一定去投奔师兄。”陈伟笑道:“要是顺王对许将军和师兄不好,小弟也可以代为向制宪会议传话,据小弟所知大夫们是很欣赏师兄的。”
  “是吗?”陈哲一笑,摇头道:“顺王待愚兄自是极好,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是小弟妄言了。”陈伟不再多说,和对方分手时抱拳致歉:“师兄,小弟身家前途所系,到了战场上得罪莫怪。”
  “不怪,不怪,各为其主嘛,愚兄也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
  陈哲谈成的条件让许平挺满意,这两天来他一直在研究明军的部署:“明军的布置挺有意思的,首尾完全不能呼应,贺飞虎离开了他的手下去了丹阳,躲得真远啊,想突袭他都做不到。”
  第六军的军部和后勤单位都被贺飞虎远远带走,除非许平不顾两翼虎视眈眈的三万明军才能打到他,这样很容易遭到明军的打击,而且贺飞虎坐镇丹阳还压住了最靠近前线的这个府,现在此地的明军地方军依旧是贺飞虎的耳目和助力。距离遥远,坚城厚壁还有这么多双眼睛,许平就是派小股军队去奇袭,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以末将之见,他们根本就不想呼应。”
  陈哲的看法和许平完全一致。
  “没错,他们就是想拦住我不让我东进,不过这代价他们不怕太大么?反正我现在又不用养南京,我也不急着这一两天拿浙江了。”明军摆出决一死战的架势显然给后方的友军们以鼓励,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前线的胜败而没有立刻起来响应许平,因此许平打算留下一个营监视龙潭,把自己的大营移动到明军两个师的中间去:“先隔断他们的联系,万一他们敢出来交战我就各个击破。既然你答应不封锁航运了,而且我们也需要,那我就全力先拿下淳化,消灭贺飞虎一半的军力再说。我……”
  许平用手指点了点淳化,没有继续发言而是停下来思考,陈哲知道他的长官在犹豫什么,从河南开始许平就很不情愿去进攻新军的堡垒,因为他损失不起那么多的兵力。安庆一战虽然赢了,但是顺军精锐同样耗损不小,许平在制定回师计划的同时还亲自过问新兵训练事宜,还拉着陈哲一起讨论该如何训练改进问题——许平不希望他的新兵被南明军落下太多,也在考虑延长训练时间问题,只是资源有限所以许平想让陈哲帮他找出费效比更好的训练方案来。
  “还是先围吧,”最后许平作出的决断丝毫没有让陈哲感到意外:“围三阙一,把明军第十二镇从应天府挤出去最好,然后我们就追击消灭它。如果它不退的话,那慢慢把它挤成一团,若是龙潭的明军看不下去冲出来增援它那是最好不过。如果它见死不救的话……”许平最后下定了决心:“让丞相再设法增加些火药产量吧,辽王也答应过明年会增产更多的火药,我们多多用炮轰,火药没了可以再造,人死不能复生。”
  ……
  围三阙一的计划很快就被发现不可能实现,他摆出从两翼包抄的架势,大模大样地去切断唐德生的退路和粮道,但任凭许平在外面闹得锣鼓震天,宪法师端坐在阵地里一动不动。无可奈何的许平只好收回两翼包抄的军队,从三面紧逼明军阵地,依旧在南面给它留了一个缺口——只是派小股部队监视,不许明军粮道畅通。
  但一直等到顺军逼到身前,宪法师依旧没有任何移动的征兆,期间唐德生派兵偷袭了许平放在南面的小部队一次——没有成功但是造成了威胁,顺军一度被包围,但在许平派去的援军赶到前明军就撤了回去。
  “他不想突围或打通粮道,他就想偷袭占点便宜,而且还很谨慎,局面不明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许平确认唐德生是不肯走了,无奈地命令把缺口收紧,沿着明军环形布置哨探防备明军又出来偷袭。在顺军源源不断赶来把宪法师包围起来的时候,议会师就在龙潭睁眼看着,并没有发起牵制性攻击,据此许平判断道:“他们俩是跟我耗上了。”
  包围圈完成后,许平带着参谋亲临前线观察明军阵地。
  “我喜欢这个后生,”许平边看边对周围的参谋赞赏道,唐得生以村、镇为基础构建了防御体系,这些村、镇里的百姓都被他事先驱散,并没有把这些人留下当作苦力或是辅助兵:“有恻隐之心。”
  顺军对明军的防御体系发动了几次试探攻击,每次攻击的时候许平都在边上观战,他发现唐德生的防御非常不错,士兵依托壕沟隐蔽,在顺军靠近时就配合工事后的友军一起保卫壕沟。这次许平没有像在福建那样的充裕时间,他对明军的防御体系基本没有了解,侦查部队经常会突然遭遇明军的火力。顺军对淳化镇外的几个据点进行了多次试探性攻击,但是一个也没有拿下来,也没能突入破坏明军的壕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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