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暴君_17
面对苏重墨的沈默,苏长卿眼眸半眯,心中渐渐激动,他忍得太久了,久得让他後悔,让他不甘。
“可你不能恨父皇,因为父皇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应该知道的。”
狡兔死,走狗烹,这一点苏重墨如何不知,他甚至明白苏长卿做这些是在肃清朝中可能威胁到苏氏皇位的权臣。
只是那些人真地可能威胁到皇位吗?
他温和寡言的二伯父,豪爽开朗的陈叔叔,以及曾告知自己,就算父皇杀了他,也不可责怪父皇的太傅。
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借口,连他这後期变得暴戾恣睢的父亲也是。
皇权虽然至高无上不可被撼动,但稳固的根基却不应当建立在无辜者的鲜血之上。
苏重墨没有说出这些反驳的言语,他的心中依旧考虑著不能轻易惹怒苏长卿,否则只恐对方会迁怒更多无辜。
“孩儿知晓。”
苏重墨说谎的时候,总是不敢望著自己。
苏长卿太了解这个孩子的脾性了,他并没有再继续逼问下去,只是轻叹了一声。
他还有很多时间,相信可以慢慢改变苏重墨对自己的看法和心意,而这也是他不惜用五百年酷刑换来再次重生的意义之一。
只有父子之间芥蒂消除,他才有可能更进一步地让这个孩子了解自己内心那压抑已久的感情。
“小子,这世上你我父子相依为命十数载,你记住,就算父皇再怎麽对付其他的人,也不会用那样的手段对付你,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血脉相连,永不可分的儿子。”
苏长卿面色沈凝,上前抬手轻抚了抚苏重墨的面颊,悠然说道,“父皇发誓,永远都不会再伤害你。孩子,你也不会伤害父皇,对吗?”
“父皇,我……”
正在苏重墨满心纠结之刻,魏明之猛然闯了进来,他气喘吁吁地奔到苏长卿身旁,却见对方满眼柔情地站在太子身边,一只手已经攀抚到了苏重墨的面上。
“陛下,前线告急,萧远图那厮已然纠合沿途叛军,杀奔永昌而来。”
“哼,传令给骁骑将军吴德,令他率十万戍卫军先行迎击,切不可自乱阵脚。另外,你立即将朕之前便拟好的赦令传召天下,尤其要让叛军知晓!”
上兵伐谋,苏长卿没忘记上一次自己是怎麽让萧远图溃不成军的,这一次,他只需要照做便好。
魏明之讷讷地看了眼苏长卿,又看了眼苏重墨,这才涩然地退了下去。
他漠然地走在宫内幽深的长廊内,缓慢迈动的步伐让他再次感受到了下身处鲜明的失缺。
仅仅是酒後的一个偷吻一记拥抱,便让苏长卿冷酷地下令阉割掉了自己。
那个时候,他还真以为对方是个冷酷无情的之人。
其实也不尽然,因为每每在面对太子之时,这个冷酷的男人总能流露出自己梦寐难求的温柔与深情。
前半辈子为苏长卿杀敌卖命,後半辈子像只阉狗那样卑微行事,这就是自己的一生吗?
魏明之突然质疑起了自己活著的意义,他闭上眼,苦涩地笑了笑,负著手渐行渐远。
遣走了魏明之,苏长卿自己也还有事要处理,他看了眼依旧愣在旁边的苏重墨,抬手拍了拍对方的面颊,嘶哑地笑道,“好了,朕要召集内廷的大臣开个会,太子你若无事便下去吧。”
反正以後他们父子两时间还多,想与儿子多聚聚有的是机会。
苏长卿抱著这样的想法坐了下来,他看著苏重墨离去,就像最初看著对方来到一般。
吴德比之萧远图终究还是差了不少,虽然苏长卿所设下的攻心之计颇见成效,但是卫戍军却因为吴德的贪功冒进而吃了大亏。
不得已,苏长卿只得考虑御驾亲征。
但是这一次情势已全然不同,外有萧远图大军压境,内却有未被自己彻底铲除的林安。
林安人望颇高,虽然手中并无实权,但是朝中却仍有那麽一批人依附在太傅门下。
当初自己处死林安之後,很快就拔除了朝中林安暗植的势力。
可现在事态的突然转变,苏长卿一时竟是找不到机会打压林安底下那些势力,萧远图打著诛暴君的旗帜而来,若自己再为了林安搞一次肃清,只恐人心更失。
看来,一切都只能留在他剿灭反贼之後再进行了。
苏长卿不满地咬了咬牙,鼻中轻哼了一声,冷厉的目光环视著殿中的大臣,思虑既定之後,这才缓缓说道,“朕离开永昌後,此处便暂由太子坐镇,常侍魏明之辅佐,其余众人皆听号令,不得有违。此际正是危急之时,任何人胆敢不轨妄动,族诛!听见了吗?!”
殿中的大臣听见苏长卿威吓的言语,顿时纷纷跪了下去,苏重墨站在一旁,侧目看了眼如猛虎般盘踞在龙椅上的父亲,心中也不觉为他的气势所惊。
只有将这个最重要的地方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一个是自己无比疼爱的亲生儿子,一个是即使被自己阉割也一心忠於自己的臣下,苏长卿相信,有他们在,自己便无後顾之忧。
临行之前,苏长卿特意召来魏明之,再做嘱咐。
“太子毕竟年少,内外之事你需多操心提防,特别是要好好提防林安,切勿让他作怪。”
苏长卿仰头猛灌了一口酒,灼灼的目光中已是充满了期待,他很快就会打败萧远图,平定叛乱,接下来,他就会好好地与苏重墨再做一世父子。
魏明之恭顺地点了点头,略带尖锐的嗓音显得十分平静。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不负所托。”
“嗯,去将太子唤来。”苏长卿放下酒壶,也不管此时已是三更天,忽然便想再见一下苏重墨。
“天色这麽晚了,想必太子已然休息,不如明日再召见吧,陛下您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多嘴!去把墨儿替朕叫来,朕就是今晚要见他!”
苏长卿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心中却想老子见儿子天经地义,哪怕苏重墨睡得再香,乖乖从被窝里爬过来看看老爹也不过是尽人子之道。
毕竟,这一去,终究是上战场,刀剑无眼,要是有个什麽万一……
苏长卿自觉晦气地咳嗽了几声,心中更为不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方才胡思乱想之故,他总觉得阎君那森然的笑容似乎昭示著这一次的重生并不会那麽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