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 第516节
连问了几个坐堂大夫,把人家弄得莫名其妙,纷纷道:“小哥既不心疼银子,做什么在镇子里找大夫?京城分明就在眼前了,要好大夫,往京城里去呀。”
阿贵万分腼腆:“乡野里许有高人。”
一个老大夫险些把茶水笑喷出来:“乡野里确实有高人,但我们这镇子,不乡也不野,高人要么进京赚大银子,要么就云游远乡,根本不会在这么个不远不近的地方。”
阿贵连连称是,禀了邢妈妈。
邢妈妈心里有数了,寻了个茶楼,向人打听新迁来的商人。
小二好客,消息也多,知道邝诉这人,给邢妈妈指了宅子位子。
邢妈妈没有耽搁,直接寻上门去,说找府中女主人。
主家做买卖,门房上的自然也就练就了一双好眼睛,且绝不会随意得罪人。
他一看,这老妇人虽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但谈吐不凡,半新不旧的衣裳料子也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便丝毫不怠慢,往里头报了。
很快,便有人引了邢妈妈进去宅子,入了花厅。
邢妈妈落座,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候了不多时,就听见脚步声传来,她循声望去,看到了一对主仆。
虽是十余年未见了,但邢妈妈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位女主人,确确实实是盏儿。
盏儿当然也认得邢嬷嬷。
这么一张凶煞脸,想忘也忘不掉。
“妈妈怎得来了?”盏儿奇道。
邢妈妈佯装不清楚当年盏儿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只是道:“我来镇子里办点儿事,正好听人说起搬来了个叫’邝诉‘的商人,我就想,会不会就是你丈夫。
姓邝的少,重名的就更少了,果不其然,真就是你。
你当年出府之后就再没有回去过了,前阵子老太太回忆从前,还提到你了。
既是在这儿住下了,离京城也不远,你得空时就往府里走一趟,给老太太问个安吧。”
盏儿坐在主位上,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她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绞着帕子。
紧张、不安,还不自知。
邢妈妈看得很清楚,又道:“我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合适?放出府了,按说也与府里没有关系了,你现在亦是个正儿八经的太太……”
“哪里的话,”盏儿忙道,“若没有府里的妈妈们救下我,让我认字、教我做事,老太太又指点了我几年,我哪儿能有今日的造化。”
“人呐,就是不能忘本,”邢妈妈道,“你是个好孩子。”
盏儿笑了笑。
邢妈妈又问:“说起来,你们原是在归德府吧,怎的搬来了这里?”
盏儿道:“我婆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这儿有大夫能看她的病……”
“上了年纪就是这样,”邢妈妈叹道,“大夫怎么说?我也是老婆子一个了,若大夫好,我也让他诊一诊。”
“瞧妈妈说的,镇子里的大夫再是灵通,也比不得府里供奉着给老太太、夫人们看诊的大夫……”盏儿推着。
邢妈妈道:“那也是给主子们请脉的,我一个伺候人的,哪里能行。”
来来回回,具是家常。
也就是这些家常,让邢妈妈能更好得观察盏儿的反应。
大致摸清楚状况后,她起身告辞。
盏儿虚留了几句,见邢妈妈果真要走了,暗暗送了一口气,一路送她离开。
出了花厅,眼瞧见大门了,邢妈妈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微微抬眼,看着远处山影:“那是西山吧?”
盏儿点头。
“当初妈妈们是在西山上把你接回来的吧?”邢妈妈道,“这儿上西山方便,你得空了还能去菩萨跟前多拜一拜,西山庙宇多,灵验,给你家老太太也求一求康健。”
盏儿的脸色唰的白了。
第632章 商人的用途
帕子再一次被攥紧了。
盏儿的心突突直跳,可她看邢妈妈,妈妈却是看着西山方向,根本没有来注意她。
她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冷静些:“妈妈说得对,若得空了,我是该去拜一拜的。”
等送走了邢妈妈,盏儿的心跳依旧没有平复。
她弄不明白,好端端的,邢妈妈怎么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么些年,自打出府之后,她根本没有想过,还会与府里的人有碰面的时候。
回到屋里,她愣愣坐了半个时辰,直到邝诉回来,才恍然回神。
邝诉一面更衣,一面问道:“听说今儿有客人寻来,是个富贵人家的妈妈?”
盏儿道:“是霍家那儿老太太跟前的妈妈。”
“霍家?”邝诉皱起了眉头,“她怎么会登门?”
“我也不知道,”盏儿道,“说是来镇子里办事,听说我们搬来了,就来看看我。”
邝诉问:“就这样?没有说旁的?”
“就这样,”盏儿不想生事,自不提那什么西山不西山的,道,“老爷不要多想,嬷嬷哪里想得到那些。”
邝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是。
霍家不知道他邝诉是给沈家办事的。
盏儿当年替主子做事,更是神不知鬼不觉。
那霍家嬷嬷登门,大抵真是机缘巧合。
眼下,沈家没有了,他得小心,却不能草木皆兵,比起担心一个嬷嬷,不如把主子交代的事情用心办妥。
“我明儿得出远门。”邝诉道。
“去哪儿?去多久?”盏儿问。
“去做买卖,”邝诉道,“你只管好好看着宅子,若有事儿要你办,我会写信回来。”
见盏儿迟疑,邝诉又补充一句:“能要你做的,也不会是什么难事儿,顶多是往静慈庵里送个信。”
盏儿应了一声。
等邝诉出去了,她垂着头坐在绣墩上。
邢妈妈的到来把所有从前事儿一股脑儿都从她心底深处翻了出来,弄得她又慌又怕,五味杂陈。
她是被霍家养大的,没有霍家那些好心的妈妈,她兴许早就没有命了。
可偏偏,又是霍家。
霍家矜贵,吃穿用度,虽不似那些勋贵人家一般极力奢华,但在盏儿眼里,已经是再富贵不过了,当丫鬟都比别人家好。
只是,随着她一年一年长大,她不得不为前程担忧了。
霍家是不许丫鬟开脸的,丫鬟们要么放出府,要么配人。
盏儿先有妈妈们护着,后又在金老太太跟前,她的心野了,不愿意配个小厮过寻常日子,她爱财。
有老嬷嬷寻到她,让她悄悄在老太太那儿说几句话,只要话说好了,就让她出府,嫁个富贵商人当填房。
老嬷嬷不止说,还塞给她一只玉镯子当信物。
盏儿被那玉镯子迷了眼。
只是几句话而已,太容易了。
她说了,也成了,她嫁给了邝诉,丈夫年纪是比她大上很多,但有钱呐,她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再伺候谁了。
直到有一日,家里来客人,她给他们送茶时,听了几句,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当初说的那些话,原来是意有所指,是另有深意。
她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给人当了枪。
她哪里还敢再想着回京去探望妈妈们?
她避之不及!
时间久了,盏儿的担惊受怕也消了。
府里没有人来追究她,老太太听了跟没听似的……
十几年了,她以为都过去了,直到邢妈妈突然出现,一下子又把那些恐惧勾起来了。
盏儿从绣墩上站起来,跑到拔步床旁,从床头屉里取出几个小匣子,打开了,里头齐齐码着金条。
她抱着金条,又是闻、又是亲。
她没有错。
谁不爱金子?谁不想过好日子?
她当时根本不知道那些,她是无心的!
另一厢,邢嬷嬷回到了大丰街,到了温宴跟前。
“夫人猜得一点儿都不错,”邢妈妈道,“邝诉搬来京郊,根本不是替他老娘看病,而是替长公主做事。”
温宴抬眼看着邢妈妈。
“盏儿见了奴婢,很是心虚,可见她知道当年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邢妈妈哼道,“奴婢提了西山,她脸都白了,可见十分避讳,他们来这里,定是因为离西山近。”
温宴颔首。
沈家倒了,永寿长公主能用的人手,也比不了从前了。
她势必要抓紧所有可动用的人力、物力,邝诉就是其一。
归德府说近不近,她要让邝诉做事,传来传去的,既耽搁,也麻烦,把邝诉安在眼皮子底下,要吩咐、回禀,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