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又或者他在学校餐厅里没有合胃口的东西时,谁凑巧给他塞了零食。
  那是他的朋友啊。
  新的,旧的,已经陌生的,还是依然熟悉的,盛林都希望自己也能回馈他们一点小小的快乐。
  被注资的快乐,或是实现想法的快乐,再或者是成就事业的快乐……他已经没法做更多了,就在被需要的时候伸出手而已。
  就像曾经他们所给予他的一样。
  彼此,都是举手之劳。
  很多盛林投资的项目最终都运转得不错,朋友便重新走得近了。先是请客吃饭,后面便会约着一起度假,他每天过得充实,又无形中人脉丰富,很大程度得益于此。
  此刻,他帮傅子越实现了一份小小的快乐。
  再往后他们也会更亲近了吧?
  盛林喜滋滋想着,当晚,同学聚会散场,他便驱车去找傅子越了。
  他喝得有点多,脑子里晕晕的,并没想和傅子越做什么,只是任凭心情,想与他说说话。
  因此,盛林也没约地方,就让司机把车停在了傅子越楼下,赶司机下去抽烟,两个人在车后排亲热了一会。
  傅子越闻出他一身酒气,但仍搂着,一会亲亲额头,一会亲亲嘴巴,盛林很喜欢傅子越大多数时候无关欲望的接触,虽然他总觉得傅子越安抚和取悦自己的意味更多一些,可是这样的亲密,依然令他倍感熨帖。
  是某种踏实感。
  毕竟,自从盛林成年出国后,不论父母还是兄长,都再也没有这样长时间且近距离地陪伴过他了。
  他很迟钝地开始渴望恋人,却从来没有开启过恋情。
  盛林起初以为是自己没遇到正确且心动的人,但靠在傅子越身边的时候他会想,也不一定需要心动,只要他们能互相给予和满足彼此,那就很好了。
  盛林迷迷糊糊和傅子越说了几句话,最后酒意上头,困了,便嘟囔着说:“你走吧,我回家睡觉了,改天再约你。”
  傅子越便摸摸他的脑袋,推开门下车,喊了司机回来。
  盛林到家,在心满意足中倒头昏睡。
  一周后,傅子越履行合约,正式进组。
  第19章 严阵以待
  《行难医》的项目周期并不长,傅子越在合同中只签了90个工作日,还包括了前期的定妆和剧本围读。开机日定在了八月初,卢原提前通知到段琅琅,全体演员要求提前一周进组,完成定妆、体验生活和集体的围读剧本。
  这么重要的项目,段琅琅没有让底下的执行经纪送组,而是亲自跟着傅子越去了,与她同行的,当然还有对接相应工作的宣传珠珠和照料傅子越起居的助理。她也是第一次接触卢易生导演的项目,出发前对新聘任的助理耳提面命,不论剧组发生任何事情,好的坏的,都要第一时间与她汇报。至于宣传,更是肩负重任,这是傅子越首次担纲男主的电影,还是与卢易生导演合作。段琅琅在进组前就拉着大家开了好几轮宣传会,想在前期就把傅子越的名声打响出去!
  照段琅琅看,电影开机仪式当日就值得为傅子越买一个热搜,当初传得飞起的尹慕在整个剧组中都查无此人,多半是被傅子越彻底顶掉了。一个正当红的小生被籍籍无名的男演员抢掉角色,这不正是普罗大众爱看的戏码吗?
  三个人在登机口前等待傅子越,情绪上既是满心期许的欣喜,又有点严阵以待的肃穆。
  而不多时,他们便看到一辆行驶在机场内的航司贵宾电瓶车缓缓驶来,傅子越坐在一侧,戴着墨镜,手里还拎着两个星巴克的袋子。
  电瓶车在停机口前停下,傅子越先下了车,却没有立刻向她们走来,而是又转过身去,等着身后的人。
  大家这才注意到,刚刚挨着傅子越的,还有一个戴着黑色渔夫帽的年轻男孩,对方什么都没拿,只有脖子上挂了一个旅行颈枕,整个人看起来困恹恹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那人下车,傅子越还要伸手扶一下,却被拍开了。
  “我没事,让人看见了影响不好。”盛林小声嘟哝。
  傅子越低笑,“还没到剧组呢,别担心,经纪人他们都是我自己人,我担心你。”
  昨晚两人闹得有点过,彼此都在情绪上,谁也没喊停。可到了要早起的时候,盛林才发现自己腰酸腿软,根本爬不起床。要不是不想耽误傅子越的行程,他都想取消航班了。可这毕竟是两人有关系以来,傅子越第一次进组,盛林好奇的不得了,这才让剧组也给他定了机票,想与傅子越同行。
  谁能想到,还没出发,盛林就后悔了。
  傅子越本也劝他,要是不舒服就晚一班航班过来,何况他又有私人飞机,不必非要一起。
  偏偏盛林粘人到不行,非要一起走,傅子越拿他没办法,只能一路小心,生怕盛林抬不起腿的地方被绊跟头。
  盛林抬眼偷偷观察登机口外面的人,好像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盛林这才放心,推傅子越道:“你赶紧去和你工作人员打招呼,别让人家等。”
  傅子越无奈,便不再管他,这才走向自己的团队,同大家道:“早上好,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给你们买了咖啡。”
  宣传兴奋地抢话:“不辛苦子越哥,真是多谢你啦。”
  傅子越一笑,“怎么和我还这么客气?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了?”
  珠珠吐舌头,“哪有,我这是讲文明懂礼貌,不过真的哦,好久没和子越哥一起出通告了,想你想你!”
  段琅琅拍了跳脱的宣传一下,轻斥道:“说话注意点。”
  珠珠也不以为意,嬉皮笑脸地回应,“干嘛啊琅琅姐,我最喜欢跟子越哥的通告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他事儿最少了。”
  段琅琅这次真的瞪她了,“还说?”
  她毕竟是上司,珠珠立刻闭嘴了。
  傅子越心情大好,“没事,都是自己人,等落地了请你们吃饭。”
  正聊着,那个在后面磨磨蹭蹭的男孩总算走到了傅子越身边。
  珠珠一眼认出对方是上次上海活动后台的人,“哎,子越哥,你带朋友一起进组啊!”
  傅子越正要介绍,那人自己开口:“是啊,你好,我叫盛林。”
  “你好啊,我叫珠珠,我是子越哥的宣传!”
  盛林揉了揉眼睛,看清面前小姑娘的模样,是个个子不高的女孩,身材微胖,扎了个马尾,看上去就很热情开朗,招人喜欢。盛林便也笑了,“很高兴认识你。”
  “盛先生,幸会,我是傅子越的经纪人段琅琅。”段琅琅主动上前一步,既然已经知道且被迫接受了傅子越与盛林的关系,她自然也不能装看不见,装不知道了。她认真向盛林道:“非常感谢您这次的帮助,有机会请您吃饭。”
  盛林认识这个女人,上次在上海也是她来接待的自己。于是他赶紧摆手,“和我没什么关系,还是傅子越演技厉害,震慑四方,这是他自己凭本事得到的,不要太客气啦。”
  段琅琅一笑,并没把盛林的称赞当回事,只说:“方便和您加个微信吗?以后有事我们随时可以联系。”
  “好啊。”盛林倒不排斥,两人互相加了好友。
  正这时,登机口前的地勤人员邀请头等舱及商务舱的乘客优先登机,盛林便不好意思道:“我太困了,先登机了,等落地再和大家聊。”
  傅子越随即也说:“我陪你一起。”
  “哎,子越,等下。”段琅琅赶紧叫住自己的艺人,然后向盛林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有工作上的事想叮嘱下。”
  盛林自然无所谓,他摆摆手,“你们聊,我先去补觉了,拜拜!”
  说完,他便拿了登机牌,径自去过闸机了。
  傅子越疑惑道:“怎么了?”
  段琅琅便叫助理上前,“这是小丁,之后进组是你的新助理,你们加个微信。”
  小丁是个年轻女孩,背着双肩包,很认真的样子,“傅子越老师您好,未来请多多关照。”
  傅子越没说什么,他并不是每部戏都用助理,但这是第一次担纲电影男主,自然不同以往。段琅琅找助理前就和他沟通过,傅子越以往助理都喜欢带男生,因为工作起来方便。只是他顾虑盛林情绪,怕对方多想,这次特地让段琅琅找了个话少勤快的女孩,反正除了和剧组对接,傅子越日常起居都习惯自己做,也并不会怎么辛苦助理。
  两人加上微信,傅子越又准备离开。
  段琅琅却再次拽住了他,拉着傅子越往边上走了走,“子越,你确定要和盛林一起进组吗?”
  傅子越蹙眉,“不然呢?他是这部电影最大的资方,他想进组看热闹,难道卢原会不给他订票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们在组里,关系藏不住,以后更麻烦。”
  傅子越当然相信段琅琅的好心,仍摇了摇头,“没事,盛林有分寸,我和他谈过。他也不会在剧组久留,之后要出国度假了。”
  段琅琅这才勉强放心,让傅子越登机了。
  果然,傅子越上了飞机便发现,说要睡的盛林,却根本没有睡着,他刚一坐下,盛林便八卦地问:“出什么事了?你的经纪人故意避开我说,她是不是讨厌我?”
  傅子越失笑,“怎么会?让我和助理认识了一下,这次安排的是个女孩,怕她没经验。”
  “噢。”盛林放心,重新在椅子上躺平。
  虽然傅子越告诉他已经和经纪人把两人的关系摊牌,经纪人结果导向,已经没有什么意见。可盛林却想,以傅子越这样好的条件,经纪人要是知道他居然被自己包养,一定很不甘心吧?刚刚两人交流的态度,盛林就隐隐察觉,经纪人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态度,生怕自己会上网狂爆傅子越一百条黑料一样。
  他心里不太痛快,又说不出对方有什么不对,只好闭口不言。
  傅子越见盛林闭眼,才松一口气。
  段琅琅自然对盛林没什么恶意,她的防备无非是站在经纪人的立场上,想要保护自己而已。
  可傅子越却知道,盛林固然有孩子气的天真,在他自己能掌控的世界里为所欲为。但盛林终归不是稚子,在他那样的家庭长大,盛林见识过的人不会比他们在社会摸爬滚打中少。段琅琅今日的警惕做得过了,盛林不可能没察觉。
  他没立场去控制盛林,只能牢牢按住段琅琅而已。
  经过两个多小时平稳飞行,盛林也补了个充足的回笼觉。
  落地后,剧组的人盛情接待,他们得了制片人的嘱咐,与男主演同机抵达的,还有本片最大资方“盛总”,因此组里安排了三辆车来,除了演员统筹,制片主任也亲自到了机场。
  盛林对这排场见惯不怪,却并不给面子应酬,他推辞自己困,直接挑了辆车钻了上去。
  傅子越随后也上了同一辆车,对段琅琅云淡风轻地说:“你和两位老师一起吧,还能多交流交流。”
  段琅琅无法,只好和制片主任与演员统筹坐了另一辆。余下的工作人员和行李则上了第三辆车,本以为要寒暄个十多分钟的接机场面,居然速战速决就结束了。
  车刚一开起来,盛林就睁开眼冲傅子越笑,眼神里光彩熠熠,哪有刚刚装困的迷糊样子。
  傅子越先伸手把驾驶座和后排的隔板拉了下来,随后才刮了下盛林鼻尖,笑着说:“你这个演技啊,也应该出道了。”
  盛林抓住他的大手,拉到自己怀里抱着,“和你比不了,你早晚要做影帝的,我出道就是挥霍家里的钱。”
  他轻飘飘一句话,却不知正戳傅子越野心。对方呼吸一顿,转瞬间,笑容更重。
  傅子越知道,盛林是真的喜欢他的表演。
  就在进组前几日,两人还重温过一次他演的第一部戏,就是那段令卢易生和盛林都记忆犹新的片段。
  傅子越很多年没看过了,再看到的时候只感到唏嘘,他一直以为自己那部戏演的时候太凭冲动,不算什么好表演。可真正回顾的时候又发现,虽然那时候的自己什么都不懂,可表达出来的情感却丰沛且精准。傅子越很难不自恋地想,他对表演,是真的有天赋。
  盛林倒是没想那么多,即便是回看,也完全沉浸在剧情中。从傅子越开始跑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跟着嚎啕大哭,眼泪怎么哄都止不住,傅子越本还有几分自我欣赏,到后面完全顾不上,只能不断帮盛林抽纸,拍肩安慰,然后被盛林狠狠地抱住,无论如何也不撒手。
  那天晚上,一切都发生的特别缠绵,盛林以往一直怕痛,有时候需要准备很久,又坚持不了一会便撒娇喊停。
  可是那一次,盛林甚至对进入有些急迫,后面始终抱他抱得紧紧的,舍不得撒手,也不喊停,像一叶浮舟,愿意承受所有的海浪。
  傅子越对此是很有几分触动与惊喜的。
  盛林或许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身材,喜欢他的性格,这些都让傅子越没什么感觉。他是靠这些来交换自己的所需,被喜欢那只是一份筹码。
  可是盛林自那以后,从来没有掩饰过对他演技的肯定与欣赏。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行难医》似乎是他理所应当就拥有的机会,而不是盛林的恩赐。尽管傅子越比谁都清楚,没有盛林,再十年他也等不到这样的机遇,无非是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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