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撕心裂肺

  我这才恍然大悟，一切也就都解释的通了。
  我这才明白她上次带我去的那个家，为什么那么荒凉，为什么墙上她的照片只到中学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那一定是，他们父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她才离开了那个家，和父亲断绝了关系，并且一恨这么多年，他父亲别说照片了，恐怕连人都没有见过。
  车子驶到了郊区，这两天天色一直是阴沉沉的，随时都能下起雨来，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让人难以抵抗的压抑。
  琳达的眼眶更红了，我感觉她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会掉下来。
  “琳达，那……你和你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望着前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今天不想说这些，改天有时间再跟你说吧。”
  我便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对了，你以后……还是叫我羽灵吧。”她说道，“我的名字叫冉羽灵。”
  我一愣，默默点头。
  车子终于缓缓驶入了滨海最大的墓地。
  我们去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停了很多车，而且清一色的都是豪车。
  羽灵停下了车以后，却并不下车，情绪起伏，神色越发的复杂了起来。
  “怎么了？为什么不下车？”我问道。
  “我忽然有点后悔，我不该听你的。”她木然的说道。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到了这里，她竟然还是放不下对她父亲的介怀和恨意。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羽灵，虽然，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前提下，就劝人家大度，这是有点不道德的，但是，我还是想说，不管你父亲做了什么让你恨他的事，可是从他的客厅墙上挂着的你的照片，以及他将你的奖状都裱起来挂在墙上，甚至你房间里的毛绒玩具都套上塑料，保存了这么久，从这些点点滴滴来判断，我觉得他还是很爱你的。”
  羽灵楞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拉她，“走吧，别错过时间了。”
  她依然红着眼眶，十分纠结，怔在那里。
  我下了车，走过去，打开车门，将她从车上扶下来，带着她往里面走去。
  她浑浑噩噩，神色木然，步履沉重的走着。
  远处的草坪上，一堆身着肃穆黑衣胸戴白花的人，应该就是她父亲的葬礼现场了。我们到的时候，已经下葬了。
  我扶着她走了过去，吃了一惊，因为我发现，贾总也赫列其中。
  贾总见到我，有些吃惊，但显然，他们对于羽灵的出现，更加惊讶。
  他走了过来，露出温暖的笑容，对羽灵说道，“羽灵，你来啦？”
  羽灵没有说话，神色依然木滞的朝着她父亲的墓碑一点一点的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让开了一条路，目送着她走过去。
  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羽灵浑身微微颤抖，站在墓碑前，望着她父亲的照片，久久一语不发……
  我看到墓碑上羽灵父亲的照片，尽管形容消瘦，但却难掩逼人的英气，年轻时一定是一个迷人的帅哥，羽灵的美貌大部分遗传了她的父亲。
  贾总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羽灵的肩膀，柔声说道，“羽灵啊，真高兴你还是来了，我想你爸他此刻一定很高兴，他一直都很爱你，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失去意识，谁也不认识了，可嘴里念的，却还是你……”
  “不！不！”羽灵一把甩开了贾总的手，拼命的摇头，激动的呐喊，“不！他根本不爱我！他骗了我！是他毁了我的人生！他是个骗子！你们都是！”
  羽灵忽然情绪的爆发让我措手不及，我没有想到她会忽然如此激动，情绪狂肆，青经暴跳，一张秀美的脸，因为过分的激动，甚至线条变得有些痉挛了。
  贾总正色道，“羽灵！你这是干什么？你爸他看着呢！”
  羽灵这才愣住，十分慌乱，“不，我就不该来，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说着她就要走。
  贾总要拉她，被她一把推了个趔趄。
  “羽灵！”我忙一把拉住了她，“他……都已经没有了……”
  羽灵一愣，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
  我拉着羽灵，对她柔声说道，“羽灵，你听我说，就算是他当年一时糊涂做错了什么，但我想，他也一定很愧疚，不然，他不会连你小时候的玩具都保存的完好如初的，虽然这些年他一个人住，可是他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这些爱，都不是假的。或许，他的半生都是在对你的内疚中度过的，他甚至连临死都见不到他最爱的女儿，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他静静的躺在这里，我想应该很希望你能陪陪她，能最后再好好看看你，送他最后一程……他毕竟是你爸爸，那个从小抱着你，保护着你，愿意给你全世界的爸爸……”
  羽灵终于崩溃了，她哭的浑身颤抖，脸都变形了，扑进了我的怀里，失声痛哭，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墓园中回荡……
  羽灵抱着墓碑，不顾一切的哭着，仿佛要呕出灵魂，我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我回头看到贾总也默默擦眼泪。
  那一刻，虽然我依然不知道羽灵的爸爸到底当初做了什么，让羽灵如此恨他，连他去世都不肯陪在他身边，让他见最后一眼，可在此时，我相信羽灵终于还是和他和解了，相信此刻，他泉下也会笑了，也能安然离开了。
  贾总将我叫过一边，递给了我纸巾，问我，“是你劝羽灵来的？”
  我一愣，擦了一下眼泪，“算是吧。”
  他点了点头，抱了我一下，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动情的说道，“谢谢，你了却了我一桩很大的遗憾。”
  “您客气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依然痛哭的羽灵，回头对我小声说道，“秦政，还有件事需要你帮我。”
  “您说吧。”我说道。
  “这段时间，羽灵很脆弱，你多帮我陪陪她，好么？”他说道。
  我点了点头。
  其他亲友都走了，羽灵依然坐在那里，静静的坐着，我站在那里，默默的陪着她……
  一直到太阳落山，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羽灵劝起身来，她已经哭的浑身都没有力气，完全是在我的搀扶下，才离开了那里。
  临走前，她又再次回眸，远远的望了一眼她父亲的墓碑，喃喃的说了句，“对不起……”
  回去的路上，我开车，羽灵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一语不发。
  雨渐渐停了，天竟然放晴了，金灿灿的夕阳刺破厚厚的云层，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温暖人间。
  羽灵的脑袋靠在车窗上，沾着泪水的睫毛修长，秀丽的容颜让人动容，她一直默然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她注视着我，我一愣。
  “秦政，谢谢你。”她喃喃说道，“我……如果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