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地师冢（二十三）
好在棺木颤动的时间并不长，等到颤动停止，一抹金光透过棺盖直冲半空。金光之内，渐渐显出一道身形，那是一个长髯垂胸，身着灰色长衫，满面慈祥的老者。老者的双目神光内敛，一眼望去，就像两个黑洞般悠远深邃，哪怕以刘启的精神力修为都感到有些恍惚，更不要说其他人了，看了一眼后立刻将视线移开，再也不敢看老者的眼睛。
老者出现后并没有任何异动，只顾低头打量跪在棺木前的诸葛明。诸葛明这次倒感应到了，不自觉抬头看去。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诸葛明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内心情感在老者的眼神下根本无法隐瞒，就连五脏六腑都被看了个透彻，似乎自己在他面前没有一点秘密。
尽管这种感觉让诸葛明很不自在，但他并没有恼怒，依旧不改诚恳的表情，处之坦然地任凭老者注视。
老者足足看了诸葛明五分钟，随后目光渐渐上移，扫过平台下的众人，眼神也从之前的深邃转为感伤。一道犹如来自遥远时空的空灵男声在众人耳旁响起：“五十年了，终于让我等到了。”
包括刘启在内的黄金队员都很意外，这抹明显是影像的光影老者居然可以开口说话。略显愕然惊惧的表情自然瞒不过老者的眼神。
“你们无需害怕，我确实已死去多时。此时你们所见，乃是我生命枯竭前留下的一抹灵魂残影，并没有任何攻击性。”
众人这才放下心事，老者顿了顿，接着道：“这位小哥说的不错，螟蛉召唤术确实是我莫怀言视若生命的至宝。当年凭借它的威力，纵横大陆几十载，除了有限的几人，堪称无敌手。”
话说到这，刘启等人都能感受到地师心中的那份骄傲。的确，武神巅峰的绝世强者确实有他骄傲的本钱。
然而，老者紧接着叹了口气，失落道：“不过那都是前尘往事了，人一死，无论名还是利都如过眼云烟消散而去，独留一具棺椁为伴。”
听老者说的悲伤，诸葛明感同身受，道：“地师前辈当年的威名晚辈也有耳闻，奈何尚未出世，不能亲睹前辈的英姿。不过，五十年过去了，大陆之上依旧流传着前辈的许多传说，也算前辈间接长存人世吧。一位武者，能够做到这一步，足以自傲，不负前辈生平。”
老者默然点头，平淡道：“功名利禄对我来说都是虚幻，我之一生唯追求武道巅峰，只要是能够提升修为的天材地宝我都趋之若鹜。正因为此，才会屈死在这冷荒山中。”
诸葛明微微颔首，小心求证道：“风传前辈就是因为一味灵药深入冷漠荒原，最终含恨而终，不知是否属实？”
“是，也不是。其中的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老者显然不愿多谈，诸葛明识趣地不再追问。
老者地师莫怀言沉默半饷，低头看向诸葛明，问道：“适才听你所言，是来求取我的螟蛉召唤术的？”诸葛明不敢欺瞒，点头承认。
地师莫怀言对诸葛明的诚实非常满意，道：“幸亏你没有直接动手开棺，不然就留在这陪我吧。”诸葛明九人被地师这句话说的冷汗直冒，早就知道地师的陵寝不是好相与的，必然有其最终的屏障。
“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老夫并不是食古不化之徒，也没有要让螟蛉召唤术失传的想法。相反，宝物有灵，它自己也很希望继续在人世间绽放光华。只是当初老夫遇难时事出突然，根本没时间找寻一位资质俱佳的可造之材传授螟蛉奇术，是以才会让它常伴左右。”
说罢，虚空一招。众人只觉得一轮明月穿过墓顶的斜坡直射地师虚影，稳稳落在地师抬起的手掌中幻化为一本秘籍。
“螟蛉召唤术”五个小篆赫然入目。众人一阵心颤。
其实明月一出现，大家就感眼熟，还是刘启轻声提醒，才知这轮明月就是冥殿外高悬的那轮。
扼腕叹息的声音传来，刘启洒然一笑。以他的聪明才智，岂会不知伙伴们为何叹息，早知那轮不知是何材料所化的明月就是螟蛉召唤术的话，他们何必冒险深入冥殿，差点迷失在迷宫之中。
众人心悦诚服。越是明显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地师对人性的揣摩确实无人可及。
地师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傲然一笑，道：“螟蛉召唤术的奥秘想必你们已经了解，不然根本通不过我设下的那些妖灵守卫，也到不了我这里。”
“事已至此，对你们的天赋和勇气，连我都十分佩服。但是，螟蛉召唤术只有一本，我莫怀言的弟子也只有一位，你们之中到底谁想接受我的武学？”
听闻地师问话，刘启排众而出，在诸葛明和其他人疑惑焦虑的眼神中，坦然答道：“前辈，刚才诸葛兄已经向你表明心迹，你也无需再来考验我等。我们九人亲如兄弟，当初答应陪同诸葛兄深入冷漠荒原就没想着将螟蛉召唤术占为己有。更何况，你也说过宝物有灵，唯有有德者具之，我们之中，只有诸葛兄深谙奇门异术，加之天资聪颖，必能不负前辈厚望，将螟蛉召唤术发扬光大。还请前辈成全诸葛兄一片赤诚。”说完，恭敬躬身行礼。
其他人有样学样，一同行礼高呼：“请前辈成全。”
地师眼中异彩连闪。自始至终他都知道，跪在平台上的年轻人最渴望得到螟蛉召唤术，之所以要出言相试，就是为了试探他们是否团结，有否异心。身为武神巅峰强者，他可不愿意将自己珍若生命的宝物交给心胸狭窄，包藏祸心之徒。
但是，眼前这些年纪不大的孩子却给了他惊喜。满面笑容，欣慰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们这些实力低微的小家伙为什么可以通过那么多艰难险阻，最终见到我。从你们的眼神中，我也看出刚才的话句句出自肺腑，真心实意。这点我很高兴，我莫怀言虽然不以正派人士自居，可行事还算光明磊落，不屑表里不一那套。有鉴于此，如你们所愿，我给这位小友一个机会！ ”
“机会？”刘启等人不太明白，既然如他们心愿，为什么不是直接传授诸葛明螟蛉召唤术呢？
身为武神强者，观察力何等敏锐，对于这些孩子心中的想法一眼就能看透。微微一笑，随即肃容道：“螟蛉召唤术乃大地万物生灵的主宰，拥有无上威仪，对于主人，它也会自主选择。之所以不是直接传授，乃是螟蛉召唤术本身的意思，它要自行判断这位小友适不适合做它下一任拥有者。所以，我只能说给他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