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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陆星屿身上穿的毛全部炸开,他威风凛凛,气势汹汹。两条长腿一迈,冲杀到两个人跟前。
  刚才天太黑没看清楚,结果凑近了看,发现这男人的眉眼轮廓越看越眼熟。陆星屿索性摘了墨镜,仔仔细细地打量。结果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定住!
  他知道这是谁了。好家伙,这不是他此生宿敌,谢观吗?别说戴着口罩了,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
  陆星屿顿时气得鸡皮疙瘩直往外冒,几乎就要冲谢观呲牙:“你来我们家干什么!”
  很不客气的语气,甚至连“前辈”都不叫了。
  谢观比他高一些,用居高临下的眼神,俯视他。他只觉得陆星屿吵闹,吱儿哇吱儿哇得像只蝉。
  阮天心看不过去,对陆星屿解释道:“只是路上碰见了,谢观送我回来。”
  她叫谢观的名字!两个人什么时候变成可以直呼姓名的关系了?陆星屿探照灯一样的一双大眼睛瞪向阮天心,嘴角紧紧地抿着,像是在克制对阮天心的谴责。
  阮天心这会儿直面他,有点心虚,朝他讪讪地笑。
  陆星屿不吃这套,冷哼一声,对她比了个用刀划脖子的手势:给爷等着!
  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暗送秋波、暗度陈仓、暗通款曲!最可怕的是,他居然真的一点也不知道!阮天心通敌卖国,简直十恶不赦!
  谢观彬彬有礼地对阮天心告别:“那么,我先走了。”
  陆星屿条件反射地就想跳脚大叫“不许走”,结果被阮天心三两步上前,捂住了嘴。
  陆星屿:“……”
  阮天心对谢观说:“星屿今天情绪比较激动,不好意思啊,他不是故意的。”
  陆星屿的眼睛瞪得溜圆,企图从里面射出利箭将谢观刺杀。他就是故意的!
  谢观又宽容表示“没有关系”,把阮天心的购物袋交到她手里,走了。阮天心微笑着,目送他步行至拐角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放下捂着陆星屿嘴巴的手。
  陆星屿看上去下一秒就要自燃了,因为他的脸红得恐怖,两颊也迅速鼓起来。他像一只喷火龙一样喷了口气,阮天心知道这是他发飙之前的一个预兆……
  ――所以她抬起手,把陆星屿的脸捧住了。
  陆星屿咬着牙,放下狠话:“……你少来这套,手给我撒开。”
  阮天心才不听他的,要听他的还有命在吗?所以她不仅没放开,还极富耐心地,轻轻搓揉了两下。
  陆星屿:“……”
  阮天心问他:“你又要去酒吧?下着雨呢,带伞了吗?”声音很温柔,把他当小姑娘似的哄。
  被她这么一问,陆星屿脑子一昏,还真想了一下,“车里有。”
  阮天心说:“那就好。”顿了顿又道,“如果喝酒了不能开车,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陆星屿受不了这样被她捧着,感觉半边脸都在发麻,耳根子不用摸都知道已经着火。他半是羞半是恼地吼:“难不成大半夜的,我打电话让你来接我吗?”
  阮天心想了想,说:“也不是不可以。”
  陆星屿白了她一眼,骂她“神经”。经她这么一打岔,想要接着发火竟然也有种后继无力的感觉。陆星屿感觉很下不来台,也不欲跟她多说,只好很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去,回你房间去,我泡吧有你什么事。”
  阮天心笑眯眯地,也冲他招招手:“早点回来,不要喝太多哦。”顺便梳了梳他衣服上炸开的毛。
  陆星屿觉得她讨厌死了,推她:“你快点进去吧你!”
  ……
  结果大半夜,阮天心被一声巨响惊醒。
  夜里凉,她披了件薄衣服下楼去看。她胆子小,还以为家里遭小贼了,胆战心惊地一路摸到厨房,发现陆星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醉眼朦胧。
  阮天心:“……”
  家里没人,自从阮天心爸爸飞到欧洲去看画展了之后,白露日常的活动项目就是加班、加班,难得回家一趟。陆星屿都喝成这完蛋模样了,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
  她赶紧去扶陆星屿,喝多了酒的人身子又软又沉,扶着都费劲。阮天心好不容易把他从地上弄起来,跌跌撞撞地问他:“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啊?”
  陆星屿视线都没对着焦呢,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他一撇嘴,还特别委屈:“……我想要喝水,水怎么没了?”
  阮天心抬头看看:厨房没有。低头找了半天,在冰箱和米柜的夹缝中间找到了水壶。
  她无语地把水壶拿出来洗了洗,又给他倒了杯水,看着人喝了。陆星屿喝水的时候是很乖巧的,一声也不吭,脸颊会鼓起小小的两块;睫毛奇长,搭下来的样子像特别听话的那种小孩。
  阮天心看着他,又想起了自己班里那群一年级的小不点,不由心生怜爱道:“慢点喝。”
  陆星屿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毛,突然说:“我想吐。”
  阮天心:“……”顿时怜爱全无。
  她像个勤勤恳恳的老母亲,又把他扶去卫生间。抚了半天的背,陆星屿又只是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她便让他先在卫生里......酝酿一下,自己去厨房做醒酒汤。
  眼看醒酒汤煮得差不多了,阮天心去卫生间察看陆星屿的情况,却发现陆星屿抱着马桶在哭。
  阮天心当时就被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想搀他。陆星屿倒是很顺从地让她扶了,但还是哭。起先是默不作声地淌眼泪,紧接着是抽噎,然后嚎啕,嚎得十里八方都能听见!完全是小孩子的哭法。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阮天心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心疼的。也只能一头雾水地先把人哄到沙发上坐着,又给他抽了一堆纸巾擦眼泪。
  醒酒汤做好了,陆星屿一边喝一边嚎啕,眼泪滴滴答答,全掉进碗里。
  “呜,呜呜……”
  阮天心坐在沙发上陪他,两只手忧心忡忡地攥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询问他的心事。正犹豫着,陆星屿突然把碗一放,两眼无神地张口叫她:
  “姐。”
  阮天心的脸激动地红了一下,几乎立刻想拿手机录音。天哪,陆星屿喊她姐!这不会是她做梦呢吧?
  她按捺不住,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然后“啊”了一声。
  不是梦,好疼啊。
  “姐,”陆星屿又重复了一遍,表情苦闷,“你说溪亭为什么不喜欢我?”
  溪亭?阮天心对这个名字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但并不熟悉。趁陆星屿不注意,她拿出手机偷偷做了个弊: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溪亭”。
  跳出来的信息并不多,阮天心粗略扫了两眼,记住了一张她坐在椅子上的照片。
  看样子是位知名度比较低的小明星,美貌却实在令人过目难忘:眉毛、瞳孔、头发都是淡淡的,比寻常人更淡,甚至有种异域的味道。整个人白得几乎透明,恹恹的,含着一点病气。
  要阮天心说,就有点像日常状态下的谢观……充满着对世界的生无可恋。
  星屿原来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吗?但是感情的事,她也不太搞得清楚,只好干巴巴道:“喜欢不喜欢,都要看缘分。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
  陆星屿打断她,“你懂什么。你懂爱情吗?”
  阮天心:“……”
  她很头疼地想道:我不懂,那你问我干什么?
  陆星屿眼眶红红的,自顾自地陷入回忆:“我知道溪亭很慢热,我就老跟她说话、聊天。她以前对我爱答不理的,后来就会对我笑了。”
  陆星屿难过地酝酿了半天,酝酿出一句直男金句:“她都不喜欢我,干嘛还对我笑?”
  阮天心看着他,突然想起他以前交往过的女生。像白露说的一样,陆星屿女朋友很多。他从读初中那会儿就交女朋友了,不过在阮天心看来,那些都是过家家。
  陆星屿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一个女孩儿好,谈恋爱也不上心思,这么一个大帅哥,到最后总沦落到被甩的地步。他倒也很洒脱,分了就分了。
  这次打击这么大,陆星屿一定很喜欢溪亭。
  而现在,陆星屿弓着背,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很呆滞,时不时抽噎两声。
  阮天心凑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不忍心道:“星屿,女孩子对你笑不一定就是喜欢啊。真的爱情到来的时候,她一定会给你独一无二的信号。如果你没有等到,说明你可能真的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陆星屿抬头问她:“那我是什么类型?”
  “……”阮天心绞尽脑汁,勉强道,“你啊,你是天真无邪型吧。”
  陆星屿哆嗦着嘴唇,看上去又要哭了,阮天心安慰他说:“也有很多女生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呀,你不要灰心。”
  陆星屿低声道:“可是我只想要溪亭。”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了。阮天心无话可说,劝一个人放弃他的爱情,就像让猫吃肉、狗吃鱼一样,都是残忍而无用的。
  她只好发挥她最后的一点作用:安静地陪他坐着。
  客厅的光源笼罩着陆星屿。他突然像被雷击了一下,忽的扭过头对她说:“你现在懂了吧,不要相信总是对你笑的男人!”
  阮天心:“?”
  “都是假的,”陆星屿借着醉意嘟哝,“越漂亮的人越会骗人,男女都一样。阮天心,你个大傻子,不要人家勾勾手就跟人家走了,也不看人家走不走心。”
  阮天心很心虚地低头,蹭脚尖。
  她提醒自己:陆星屿肯定想套她的话,千万不要被一个醉鬼给骗到!
  但因为陆星屿的话,阮天心不可避免地又想起谢观。他遇见她的时候,总是会笑,是那种淡淡的笑容,却又很放松,和从前他在路演或者其他电影宣传的时候的那种……过分阳光的笑容并不相同。
  除此之外,也送过很合心意的礼物、说过一些让人小鹿乱撞的话,别的倒没有了。阮天心承认自己是感情上的笨蛋,拿不准谢观到底什么意思。
  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呢?
  正当她出神地思考的时候,突然听到手机响了一声。
  阮天心打开一看,是微博提醒:她最近的特别关注――谢观上线了,并且发了一张照片。
  除了照片之外,还发了一句很符合他表面人设的话:“剪头发了(耶),是喜欢的发型(竖大拇指)”。
  照片上,也许是因为刚拔智齿的关系,谢观只露了一个后脑勺。头发剪得很彻底,极其利索、精悍的一个圆寸,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一只手绕过去,在后脑勺上反手比了个“耶”。手指修长,看起来又能调琴也能调情。
  阮天心:!!!
  啊,好帅啊!!
  原来谢观刚回去又理了个发吗?真可惜没有早点看到这个造型……真的是太帅了。阮天心忍不住对着照片看了又看:怎么会有生得这么完美的后脑勺?
  总之,雨停了天亮了我又觉得我行了。
  阮天心抿着嘴,给谢观点了个赞,然后偷偷去看陆星屿:陆星屿已经有点半睡半醒,正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什么胡话。
  阮天心叹了口气,回味起自己刚刚领悟到的哲理:漂亮的男人,就像毒药。越漂亮,毒性越强。但有什么办法,谁叫他漂亮呢!毒死也甘心!
  第15章
  第二天早上,阮天心起晚了。
  陆星屿从酒吧回来是半夜,又折腾了一通,阮天心再次睡下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早上起来还犯困,特别想一睡不起。
  陆星屿醒得比她还晚,直到中午才从房间里出来,特别痛苦地捂着额头。洗漱完之后,穿着睡衣,萎靡地倒往沙发上一倒,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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