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

  “这边。”萧挽清感受到身后逐渐逼近的魂兽,指了指身体右边那处雾气更浓郁的地方,咬咬牙,对比比东说:“你知道这附近哪有魂兽洞穴吗?”
  “嗯?”比比东鼻音很重,她皱着眉,“你想去魂兽的洞穴避难?”
  “没什么别的办法了。”萧挽清无奈道:“你看看我们身后的那群魂兽,现在完全盯死了我们不放。”
  “这个地方太空旷了,如果继续跑下去,再遇到一只强大的魂兽,那我们两个就是腹背受敌,会被包围住的。”
  比比东也担心这个问题,她看了看周围,再看到一棵黑紫相间的桐杉木后,眼睛蓦然一亮,心里霎时就轻松了许多。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
  说完,她径直朝着桐杉木快步走去。
  萧挽清紧随其后,目光从下往上,扫过了那株高耸入云、起码有万年的古木。
  比比东停下来后,闭着眼睛抚摸上了那株桐杉木。与此同时,她的额间开始亮起了一个黑绿色的印记。
  这种感觉……是神邸传承印记。
  萧挽清学着她的样子,右手也摸上了眼前的古木。
  一种特殊的力量从古木里涌出,萧挽清和比比东的身上同时亮起了耀眼的光芒。
  “滴——”
  清脆悦耳的滴水声传入耳中,萧挽清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周围光线昏暗,空间不大,但他的身后却有一处清泉,萧挽清刚才听到的水滴声就是从旁边的石壁滴落到泉里面的。
  “这个是我之前意外发现的一个地方。”比比东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这里只有神位继承人才能进来,魂兽是不能踏足这片区域的。”
  过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黑虚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地方没有魂兽。”
  “它们……”萧挽清想起自己刚才那脱力的状态,无比纠结地问着:“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条命?”
  比比东的脸色也不好看,她顿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这个空间的‘法则’吧,为了让神邸继承人可以得到更多的锻炼。”
  刚才和萧挽清一起死里逃生,所以比比东现在对他的态度倒还算不错。
  确定自己的状态恢复好后,萧挽清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不经意地抬眼,却发现比比东正在盯着他发呆,眼神有些深沉,透露着一股说不清的意味。
  额……
  别说还挺吓人的,就这么突然看到。
  萧挽清顿了一下,扯了下嘴角,神色自若,“教皇……不,女皇陛下是有什么事吗?这么盯着我看。”
  比比东收回目光,回了一个怪异的笑。
  “啧。”她用一种十分可惜的语气说到:“我在想,要不是外面还有那么多魂兽,我该怎么杀了你。”
  “这么快就要过河拆桥了吗?”萧挽清声音清亮,根本就没把比比东对他的杀意放在心上。
  “怎么说,咱们两个刚才也算是共患难、同进退了。现在就翻脸,不太好吧?”
  萧挽清大咧咧地坐在那里,身子向后仰了仰,双手都撑在了地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所以你应该感到非常庆幸——你的命很大。”
  比比东微抬下巴,斜睨着萧挽清,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命大?”萧挽清低声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真是。”
  说起来,他的确应该感到庆幸。
  因为自己是天生神邸,所以他才会在重华天阙下,捡回一条命。
  又因为自己被送到了七宝琉璃宗,所以他才能平安长大。
  还有,小时候在落日森林,他因为公孙陌和王若微的算计陷入险境,幸得瑟魇相救,免于一死。
  之后,在嵤枯沙漠,又因为辛煜珏,他才能从血尽干蜈的追杀里,逃之夭夭,才能帮助宁风致找到他需要的嵤璃花。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回忆起来,萧挽清忽然觉得自己还真是个幸运的人。
  “不光是你,你们史莱克的那个唐三,命也很大。”
  “嗯?怎么说?”
  比比东转过头,恶意地对萧挽清说着:“总决赛,你们来武魂殿的路上,我原本在半路设下了埋伏,只是……”
  说到这,她顿住了,神色冰冷,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萧挽清看她没说话,忍不住出声问道:“只是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我特意派出了三个封号斗罗。”说到这,比比东声音沉沉,“只是没想到,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九十八级的封号斗罗。”
  最后四个字,比比东说得咬牙切齿,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怨恨。
  九十八级?
  萧挽清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外公,秦玧止。
  但是想想那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萧挽清又不由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莫非……
  “是唐三的父亲,唐昊?”萧挽清虽然知道唐昊是个封号斗罗,但他并不清楚唐昊的等级。
  比比东冷笑道:“不是他,是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角色。”
  萧挽清没再追问了下去,心里不知为何,陡然有了些矛盾的感觉。
  一个九十八级的封号斗罗,再加上随行的尘心和宁风致……
  也难怪比比东会这么愤恨。
  唉,真是福大命大史莱克。
  萧挽清透过这里,感受到外面魂兽的数量后,彻底打消了出去的念头,继而从魂导器里取出了一张厚毯子,铺在地上,懒洋洋地躺了下去。
  额……
  比比东看着毫无压力感的萧挽清,脸上满是黑线。
  这人?真是服了。
  “女皇陛下。”萧挽清发了一会呆,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开始没话找话。
  “你为什么要让武魂殿立国呢?其实我觉得武魂殿在斗罗大陆上的地位已经足够尊贵了。立国了以后,不是意味着要和两大帝国开战吗?”
  宁风致不想让萧挽清掺和到这些事里,所以平日里,他并不会跟萧挽清说这些杂七杂八的烦心事。这就直接导致了萧挽清并不怎么清楚武魂殿和上三宗之间的矛盾,所以她才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比比东十分惊诧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在七宝琉璃宗长大的少年……竟然这么纯良?
  宁风致的心机那么深沉,是怎么教出一个这么……
  额,单纯的人???
  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武魂殿也没有多大的恨意,语气平静,脸色如常,似乎真的只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已。
  不知为何,比比东的心情莫名就轻松了不少。她看着萧挽清,淡淡地回应道,“开战又怎样?我们武魂帝国魂师数量那么多,即便是天斗、星罗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做这个大陆的掌权者呢?”
  萧挽清缓缓坐了起来,认真道:“可是你要知道,不管是日渐式微的天斗、还是战力一向精锐的星罗,这两大帝国在斗罗大陆上都已经存在了这么多年,哪是这么轻易就能攻下来的?再说,你组合的那些王国和公国兵力四分五裂,真正开战时,你们必然会落于下风。”
  比比东嗤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武魂帝国的魂师力量了?”
  萧挽清微微一笑,继续说:“诚然,你们武魂帝国是占了斗罗大陆一大半的魂师数量。但我们这边,天斗帝国有上三宗坐镇,再加上高级魂师学院里的一众精英,在辅以适当的战术安排,未必不能与你们一战。还有,星罗帝国那边的实力,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旦开战,你们武魂帝国就处于一种腹背受敌的局面,东有天斗、西有星罗,再加上兵力的分散,你们的局势是非常不利的。”
  比比东静默良久,没有说话。
  萧挽清看了看她的脸色,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权力就那么重要吗?”
  不知为何,在听到萧挽清的这句话后,比比东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她的眼神如刀子一般,闪着渗人的寒光。她抬起头,看着萧挽清,声音里满是分辨不出来的、压抑着的情绪。
  “你懂、什么。”比比东一字一句,声音缓慢,“在这个大陆上,第一重要的就是实力,第二就是权力,这是一个人最为重要的两样东西。”
  萧挽清眨了下眼,有些搞不懂。
  “我认可你说的第一句话,这个大陆上,实力确实是十分重要的。”萧挽清停了一会儿,才说:“但是第二点,我持怀疑态度。”
  “权力的确很好,比如说贵为帝王、或者说是你之前的教皇,这些都是大陆上顶顶尊贵的角色。成为这些角色后,的确能掌控人的生死,也的确能让很多人对你卑躬屈膝。但是……不会感觉累吗?”
  比比东愣了一下。
  萧挽清疑惑不解,“每天都在一个地方,重复着前一天的生活,没有什么惊喜,也没有什么是值得自己真正开心的事。大多数人和你在一起,都会戴上一层虚假的面具。这样的日子,你真的不觉得无聊、或者没意思吗?”
  比比东静了好久,才低低地说道:“如果你经历过绝望,那你自然就会明白权力的重要。如果你想要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你自然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去努力地向上爬。”
  “所以,哪怕付出一切,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还是要、一直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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