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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季 第54章 重回鸳鸯谷

  江湖很大,却也很小。
  大得像是一尾鱼苗面对汪洋大海,
  小得像是回眸望穿灯火阑珊。
  是耶非耶,终其所言,不过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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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方舟和柳诗妍两人的叙述,山顶洞人大概知晓了铁环杀人的动机。只是他这为何与我方羽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呢?他有些想不通。
  人生最悲惨的事,莫过于自己最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在自己的面前被杀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妻子死了。
  儿子死了。
  自己这么没用,连家人都保护不了,练武还有什么用!
  他颓废,绝望,甚至一度想要跟随小兰一起入黄泉,无论柳诗妍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
  山顶洞人上去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巴掌,直打得他眼冒金星。
  柳诗妍愠怒道:“你怎打人?”
  “小小挫折都经受不起,如何给你的妻儿报仇!”山顶洞人故意压低了声音,不让他们辨认出来。
  报仇?
  报仇!
  方舟仰天狂笑,笑着笑着,泪水爬满了他的脸。
  人生在世,或持剑三尺立不世之功,或执命格笔书家国天下,而非少时惊才艳艳却终是深陷窠臼自缚一生。
  方舟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两眼茫然的望着远方,暗自流泪。
  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必须让他重新燃起希望,那就只能这么做了。山顶洞人突然从背上解下了兵器,从怀中摸出来一本秘籍。
  方舟愣住了。
  柳诗妍也愣住了。
  一把鸣鸿刀。
  一本天罗刀谱。
  一句金玉良言。
  这是一年前在山崖下偶然捡到的,我想,你或许比我更有用处。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
  柳诗妍似乎有所警觉,突然挡在了门口,疑惑的打量着他,问道:“恩公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些,这把刀和秘籍究竟如何捡到的?”
  山顶洞人只好这样告诉她,自己原本是落魄的江湖剑客,一生漂泊不定,居无定所。听闻山崖上发生战争,便想着或许能从死人身上找寻一些钱财。找来找去,谁知在山脚下寻到一把刀和一本秘籍。
  柳诗妍紧跟着问道:“那这把刀的主人呢?”
  山顶洞人摇摇头,表示没有看到。
  “是否见到过这把刀旁边的尸骨?”她别过脸去,嗫嚅着嘴唇。
  这是自从知道他身亡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一直以来,她都希望那不是真的,希望奇迹会发生。
  这把刀,无论方羽身在何处,刀不离身。可如今……他死了,他真的死了!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山顶洞人正要去扶,突然方舟冲过来一把推开了他。
  “你不能碰她!”方舟大喝一声,抱起了柳诗妍,轻轻放在床上。
  特么的,那是我老婆还是你老婆?转念一想,算了,跟一个受了刺激的男人计较什么。还是接着劝他吧。
  你的妻儿已经死了,如果她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那么你更有责任去保护她。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你想要好好的保护她的唯一方式,就是这本天罗刀谱。
  你要知道,你的敌人永远都不会在任何情况下可怜你,同情你,如果你死了,他只会嘲笑你,讽刺你,并且幸灾乐祸。
  像懦夫一样的死去,还是有尊严的活着,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纵然你赢不了他,但至少你努力过,付出过,人生便无怨无悔。
  你考虑清楚,是带着她东奔西跑、东躲西藏,还是就地反击、绝处逢生;是带着她就此沉沦、一蹶不振,萎靡的过下半生,还是报仇雪恨、创造奇迹,最终赢得美人的眷顾?你需要好好想想,没人能帮你,你只有靠自己。
  说完这句话,山顶洞人头也不抬的走了,留下方舟呆呆的站在原地懵圈。
  这人说话的腔调怎么那么像自己的二哥?
  可转念一想,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真是二哥,岂有不见面之理?如果真是二哥,岂有将自己的老婆往外推之理?
  这个人从哪里来不得而知,但来此的目的恐怕也是为了武林大会。而武林大会鱼龙混杂,危险重重,就自己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身体完全复原了,也根本无法保护柳诗妍。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找一个隐蔽之所,练好武功。
  他把这想法告诉了山顶洞人,并且意图寻求他的帮助。毕竟,叔嫂之间有着诸多不便,况且还有三个孩子。
  山顶洞人提议两人干脆结婚,这样一来不就名正言顺了?他的意见遭到了柳诗妍强烈反对,最多只能做兄妹,或者姐弟,但绝不能做夫妻。
  “你的丈夫死去多年,你又何必执着呢?”
  柳诗妍道:“奴家和他有三个孩子,他是奴家的丈夫,这是任何情况下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听到她这样说,他真是从心里高兴。既然如此,那就做兄妹吧。
  可是方舟又反对了。这叫了五年的嫂嫂,突然之间改为妹妹,一时之间不适应。你是二哥的妻子,在我们那里应该叫姐姐。
  山顶洞人提醒道:“拘泥于细节,你会丢失大片风景,习武也是如此。有时候这条路走不通,不妨试试另外一条最初被你放弃的道路,或许在那里,你会得到不一样的惊喜。”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我什么,暗示我什么么?方舟没有心思去想,失去妻儿的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
  晚上,趁着雨夜,方舟雇了辆马车,收拾好行囊,载着柳诗妍和孩子们依照山顶洞人的指示*而去。
  孟啸天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不跟随他们而去?”
  山顶洞人不答反问道:“我为何要跟随他们?”
  孟啸天道:“我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那夜,那时,凑巧遇上而已。”
  这独臂人名叫铁环,据说打遍江东无敌手,最近不知怎么出现在江南了,败在他手下的高手不计其数。听闻此人虽然心狠手辣,但从不滥杀无辜,那夜不知为何突然如此,实在令人费解。不过令人唏嘘不已的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铁环竟然败在了三个小毛孩子手里,孟啸天长长的叹了口气。
  山顶洞人摆摆手,道:“这些与我不相干。”其实,这些事情他都已经暗中打听清楚了。
  孟啸天皱了皱眉,道:“山顶洞人大侠,我劝你还是赶紧逃命去吧。要不然,等铁环伤好后,你就活不成了!”
  山顶洞人笑道:“我如果打败他,武林盟主不就是我的了么?”
  “此事有变故了。”孟啸天摆摆手,道,“武林大会不知何故取消了。”
  “取消了?也就是说铁环不会再来了是么?”山顶洞人不由得有些失望。他等在这里的本意就是冲着铁环的,不仅论胜负,而且论生死。现在倒好,计划泡汤了。
  孟啸天朝外张望了一下,确信没人偷听,这才关上房门,小声说道:“大侠有所不知,铁环暗中与韩世忠勾结,双方达成协议,钱归铁环,权归韩世忠。外面疯传他是中了山顶洞人大侠的毒计才不幸受伤,现在到处张贴悬赏告示捉拿你呢!你怎还如此从容?”
  孟啸天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他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不要连累他及家人。
  这个人虽然有些胆小怕事,但总体来说不算是一个坏人,如果因此真的连累了他,自己会感到过意不去的。
  他抱拳道:“多谢告知,这就告辞!”
  孟啸天感激的送上金银,他也不客气,照单全收。毕竟,有银子,好办事。
  为了避免路上的麻烦,他重新换了张人皮面具,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事先约定好的安平镇,可到处打听却没有一个人见过方舟和柳诗妍。
  也许他们改名换姓了?
  也许自己换了张人皮面具他们不认识了?
  花了三天的时间,他每家每户都挨个找了一遍,强盗抓了一箩筐,可还是不见方舟他们的半点踪影。
  这下玩大了,把他们弄丢了!茫茫人海,这要去哪里找啊?
  却说方舟原本是依照着山顶洞人的指引*朝着安平镇奔驰而去的。可走到一半,他转念一想,不对呀,这山顶洞人要是第二个铁环那该如何是好?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优势的话,如今就只剩下方舟一个人会武功,可他目前还没有完全复原,根本不能发力,这要是遇上歹徒,那就全军覆没了。
  和柳诗妍商量后,两人一致同意策马往西北方向跑,最终躲进了鸳鸯谷里。谁曾想到,五年之后,他们竟然会重新回到这令人终身难忘的地方。
  还记得,她和丈夫在这个与世无争的鸳鸯谷中,时而穿梭于山水之间,时而又静静的坐在湖边,聆听她美妙的琴声,时而鸳鸯戏水,时而吟诗作画……如今,满目苍夷,一片荒凉。
  仗剑红尘已是癫,
  有酒平步上青天。
  游星戏斗弄日月,
  醉卧云端笑人间。
  还记得出谷前你作的这首诗么?如今,你已悄然远去,留下了我和三个孩子该如何是好?
  山顶洞人发疯似的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精疲力尽,仍然一无所获,心中大为懊悔。
  闷闷不乐之际,他只好借酒浇愁,谁知酒入愁肠愁更愁。摇摇晃晃、醉眼朦胧之时,突然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笛声。
  笛声听起来很婉转,抑扬顿挫,令人产生无限相思之苦。他仰天狂笑,发泄着心中的郁闷。
  笛声似乎越来越近了。而此时他也被这笛声吸引。出了客栈,他这才发觉,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细细的,绵绵的,钻进人的发丝,钻入人的怀里。
  河岸上有一叶孤舟缓缓驶来,那阵笛声正是从那里传出,吹笛子的是一个红衣女孩,看上去约莫二十岁的年纪,满脸愁容,站在她身旁唉声叹气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两眼红肿的望着这滔滔不尽的河水发呆。
  同是天涯沦落人,山顶洞人长叹一声:“船家!船家!”
  “客官,何事?”船上的老翁向这边看来。
  “麻烦船家,能否载我过河?”
  等船靠了岸,老翁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身上已被雨水淋湿,叹口气,道:“也罢,就载你一程吧,你是老朽这辈子最后一位渡河之人了。”
  “老者何出此言?”
  老翁的脸上愁云密布,仰天长叹,微微的摇了摇头。想必定然有难言之隐吧,见老翁不说,他也不便多问。
  沏了一壶茶,他一边品着,一边凝望着这雨夜中的景色,带着些许的醉意,不由感慨万千:
  江湖很大,却也很小。大得像是一尾鱼苗面对汪洋大海,小得像是回眸望穿灯火阑珊。?是耶非耶,终其所言,不过一场大梦。
  红衣女孩止住了笛声,附和着他的词调说道:“人生如雾亦如梦,雾里看花谁人懂,梦里问郎郎不知。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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