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心结

  白羽仰起头来,埙声戛然而止,行尸的手插入了秦柏岭的胸膛之后就没有了动静,就像一支铁棍那般,贯穿了秦柏岭的胸腔。
  他呼吸都觉得生疼,可血因为有尸体的手给堵住,所以也只是浸湿了他胸前的一片。
  呼吸困难……
  他宁可不要呼吸。
  “留你在世上,也是脏了这个世界!”
  她眼底涌出来的怒意,足够淹没这个空间。
  萧澈站在凤阁的楼上,心知白羽是气急了。
  他飞身而下,长身而立,挡在了她的面前,这一幕血腥,并不应该她来看。
  “别看。”
  这一夜,两句话都在阻止她看东西,可这一次却有无穷尽的情谊。
  他不忍那些血腥染了她的双眼。
  萧澈将白羽护在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事了。”
  白羽没有说话,等萧澈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安安静静地在他怀里睡着了。
  就像四年前的那一夜。
  她废了白雁的腿,在白府闹了一场,等着他来将她带走,然后就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
  从头到尾,她都是这般任性。
  萧澈叹了一口气,将白羽给抱起来,然后大步流星,离开这个血腥的地方。
  他吩咐了长公主府的下人去报官、去请御医,一切都安置妥当了才带着白羽离开。
  刑部的人来这儿的时候,差点没有被凤阁之外的画面给恶心到。
  好些新进的衙役一个没忍住,当场就呕了出来。
  旧驸马的尸体一丝不挂,新驸马躺在他身上,旧驸马的手贯穿了新驸马的胸膛,而新驸马的血已经流干了,脸色呈现出惨白色。
  那模样简直可以用可怖来形容。
  可最是诡异的是,仵作验尸,竟然发现旧驸马比新驸马早死三至五天,可现场的环境来看,又是旧驸马杀死了新驸马,这一单案子却是成了安邑城的悬案。
  白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翻身坐起来,还没有下床,就听到屏风之外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醒了?”
  白羽微微一愣,昨夜他们不是在长公主吗?
  是了,长公主的那位新驸马,秦柏岭是个变态杀手,为了霸占长公主,竟然不惜在这八年内杀了长公主的所有驸马,来一个杀一个,真是足够……
  恶心的。
  她穿好鞋袜,叹了口气:“长公主如何了?”
  “御医诊断过了,孩子没事,只是萧婧禾过度忧伤,恐怕小产是早晚的事。”
  “你这人,说话就不能好好的?”白羽随意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依我看,萧婧禾的性子,也伤心不了多久,那么多驸马的死,她都可以放在一边,死一个就另纳,都说皇家无情,倒是真的。”
  她走出屏风,脸色稍显憔悴。
  毕竟昨夜驱动那只怨气极重的尸体,还真的是耗损了不少的力气。
  她的埙声,可以驱动尸体内的蛆虫,让尸体行动起来,可蛆虫越多,就越是难以控制。
  她揉了揉胳膊,四肢都很软呢。
  “你当真觉得,皇族就是无情之人?”
  “可不是,”白羽想都没有多想,直接开口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萧澈从书桌前抬起头来,见白羽在揉捏自己的胳膊,赶紧走过来,一面为她捏着胳膊,一面冷不丁地问道:“本王何时对你无情了?”
  他对她,从头到尾都深情至此。
  白羽哑然,倏地就红了脸。
  起初对于萧澈的触碰,白羽还是会抗拒地往旁边躲,可现在,她没有任何要闪躲的意思,只是按住他的手:“萧澈,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恩?”
  “在去那个地方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的王妃死了那么多,难道你就没有过一丝怀疑,或者是你府上的人做了手脚?”
  因为这一次长公主府上的横祸,白羽却发现了这两者之间有共同点。
  萧澈克妻,长公主克夫,这在安邑城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以前她都知道,她觉得无所谓,因为她始终都记得,她和萧澈不过是契约好了的假凤虚凰,什么都当不得真,所以一旦有机会,要走,要逃,她都溜之大吉。
  可现在……
  白羽一愣,她为何要在意这些事?
  “怀疑什么?怀疑有人看上了我,要杀死我所有的王妃,再取而代之?”
  萧澈虽然说的很轻松,但他却是知道,这不是个玩笑。
  的确有人这么做了。
  其他人,他可以不理会,就算那个人要杀多少,要除掉多少,他都可以置若罔闻,但现在不行,因为他的王妃,只能够是白羽。
  从四年前开始,王妃的位置,也只有白羽。
  “难到不是吗?”
  “是。”
  萧澈很肯定地回答,一点儿也不隐藏。
  白羽仰起头:“你知道?”
  “有人妒忌心使然,害了不少人,我此前自身难保,难道还有法子可以救人吗?”萧澈有心无力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别人我不理,但你,我总归是要护着的。”
  他曾说过,他小气又护短。
  龙之逆鳞,触之及怒。
  白羽就是他的逆鳞。
  “我若在你心上,情敌三千又如何,你若在我心上,负了天下又如何?”
  白羽震惊地看着他,这种话从萧澈口中说出来,委实难得。
  萧澈将她抱在怀中,声音温柔:“可,阿羽,我可在你心上。”
  白羽听着他坚强有力的心跳声,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爱。
  她只是知道,自己越发地依赖萧澈了。
  在长公主府的时候,看到长公主和秦柏岭那种冲破了阶级束缚的情爱,她觉得十分难能可贵,但一转眼,秦柏岭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直接崩坏了她的三观。
  她都不明白,为何情爱会使人癫狂。
  倘若要癫狂,又何必谈情说爱?
  “我……”
  “你不必现在回答。”萧澈抢先一步开口,匆匆打断了白羽的话。
  他双臂稍微用了些力气,将白羽紧紧地箍在怀中,不肯放开,也不肯让她再说出那种伤人的话了。
  白羽忽然就觉得难过了,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对了,阿羽,你想带我去哪儿?”
  “乱葬岗。”
  她想要再去见见烟柳。
  那是她的心结,她在那里被死亡,也是在那里重生,她想要去看看,那里可曾还有她遗失掉了的东西。
  “是想要去祭拜那个叫烟柳的姑娘吗?”萧澈小心翼翼地问。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语气,以前不懂,现在却是明白了。
  白羽和烟柳之间,感情说不上很好,但因为一直以来烟柳都将白羽当做了“心上人”,痴心错付,所以在四年前的那一场阴谋之中,烟柳的惨死对于白羽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恩。”
  白羽轻轻地点了下头,却是仰起头来,看着萧澈漆黑一片的眼睛:“只是,我还要去找个东西。”
  “找什么?”
  “十万两。”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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