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方案
白白的胖胖小孩儿拉着女人的手，那张和霍彦博有八分相似的小脸崩得紧紧的，紫葡萄似的眼珠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仿佛下一秒周遭就会突然出现危险人物一样。
“抱歉，让你久等了。”黎清晗歉意地对男人说道。
秦简摇摇头，面上覆上一层暖笑：“我也是刚到。”
他看向黎清晗，她身上挎了一个大包，没牵小孩的那只手里还提了两小包，他下意识伸出手准备为她提东西减轻重量，可谁知，被她牵着的小孩突然皱紧小小的额头，那对在周围打量的大眼睛如同即时监控立时看向他，面无表情的小脸忽然怒气值飙升，就像是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露出它细小的乳齿龇牙咧嘴恐吓入侵者。
小孩无礼的一面让黎清晗略微尴尬，她顺势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秦简，抱起小孩儿轻声哄道：“嘉嘉不怕，这是秦叔叔，嘉嘉是最听话最乖的孩子是不是？”
看着黎清晗如此耐心的哄着孩子，秦简神情微楞，但也只是稍纵即逝，他看着哄着小孩的女人，心头诧异，看来传闻也不全然是假的。
等霍嘉谨完全镇定下来后，两个人才往咖啡厅里走去。
伸手把点单递给黎清晗，秦简的目光柔柔的看向霍嘉谨，声音也温和了几分：“我不太清楚嘉嘉喜欢吃什么，你来吧。”
黎清晗也不推辞，结果点单点了几种霍嘉谨喜欢吃的甜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秦简：“老样子吗？”
秦简不由得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微微一笑重重的点点头，脸上因为惊讶而浮现的表情久久没有散去。
黎清晗故意忽略他的神情，把点单交给服务生歪头看向自顾自玩游戏的霍嘉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嘉嘉要听话。”
“黎，知道。”
小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忍不住让人想要抚摸他，黎清晗唇角逸出一抹笑意，一抬头正对上秦简那双带着探究的眸子。
他轻声问道：“清晗，嘉嘉他……”
黎清晗知道他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也不遮掩，直截了当的说道：“是自闭症，正在进行干预治疗，已经有了点效果。”
“好好照顾他。”秦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最终只得说出这句话来。
黎清晗微微一笑，并不是很想与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她低头从带来的背包里拿出前些天画的手稿，轻轻推到男人的面前：“这是我关于装修的大致想法，你看看，合适就按照这个装吧，或者你有建议也可以跟我说说。”
秦简目光一亮，低头看去，嘴角的笑意不禁僵住，面前的手稿潦草得就像是一个新手画的草图，线条凌乱且没有美感，就像不是她画的一样。
深吸一口气，目光瞥到女人那只不再细嫩的手，秦简心中再次涌起一股酸涩。
他收起失落的神色，不想让黎清晗感受到他的低落，再次审视评估面前这份手稿，仔细看下去才发现，纵使黎清晗不能再继续画画，可她的审美却一直没有变过，手稿里潦草画面上布局不失大气，沉着且稳重，大片的黑白色之中点缀的几摩亮色平添了几分俏皮与灵动，让人心生向往。
“设计的很好，你想怎么装修？”秦简问道。
黎清晗垂眸盯着桌面上的画稿，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的在上头抚过：“我的立意是家庭。”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绵长，秦简静静的看着她，听她慢慢的述说：“就像是一个家一样，深棕色的仿木地板石砖铺底，墙上墙上贴满米黄色的带暗纹墙布，一幅幅画陈列在四周，让客人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说到此处，黎清晗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向往的笑意，眼底里满是憧憬，寥寥几句便为秦简描绘出了一个简单温馨的场景。
“家庭……”
秦简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难受，世人常说缺什么才会向往什么，她……应该是想要一个家吧？
“对，就是家庭。”黎清晗点点头，太久没有向别人表达过她的创意，生疏里隐隐感觉到的熟悉，让她不好意思地冲男人笑了笑：“有什么说的不好的你也别见怪，很久没有接触了。”
秦简眸光微抖，抬眸与她对视：“怎么会，你的想法永远都会让人为之欣喜，就按照你的设想装修。”
他顿了一下，端起刚送到的咖啡喝了一口又续说道：“你在标注上写着客人是以小资阶层为主，我在想要不要把风格稍微偏欧式一些，那些小资阶层大多喜欢所谓的格调。”
“你这是刻板印象。”黎清晗坐直身子，语气也不觉得严肃起来：“温馨简洁不等于是没有格调，日式的极简风同样受到大众的吹捧，装修虽然很重要，但是我认为画廊的主角不是这些吊灯壁纸。”
“客人想要的是什么？是画，是一副让他们感到满意的艺术品。”
“华丽的装修风格的确很能让人亮眼 ，可我却觉得，哪怕我们把画廊布置得宫廷一般，但如果画作不被他们喜欢，他们也会失去购买的欲望。”
“作品才是咱们画廊的主角们，万万不能让其他的附庸品喧宾夺主，我们要做的是突出贩卖的画作，让客人看见后立刻产生一种‘噢，这幅画太漂亮了，我想把它带回家’的感觉。”
黎清晗一本正经的讲着这些，压根没有发现秦简早已变化了的眼神。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莫名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纱衣，她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明星，浑身都散发着强烈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看向她。
直到把心里的话全部吐出去，黎清晗这才惊觉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多，就连坐在她身边的小人都放下手里的玩具车，一动不动地坐那儿看着她。
没来由地心里一阵发虚，她急忙垂下头喝一口咖啡，酸涩得发苦的滋味在味蕾上跳出一场极美的芭蕾，她捏捏身边人的小脸蛋，拿起玩具车塞到他手里：“嘉嘉不想玩车车了吗？”
小小的手接住他心爱的小汽车，一边滑一边铿锵有力地说道：“黎、好、看。”
又听见他说出从没说过的词语，黎清晗简直大喜过望，如果她这样就能带动小孩儿，那她愿意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一点一点带他走出那个灰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