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人间烟火

  霍厉霆心领神会，微微颔首：“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闲杂人影响到他。”
  这是用她的血换来的机会，争取来的时间，绝对不能辜负。
  霍厉霆转头看向白宇：“保镖都到了吗？”
  白宇点头，恭敬应声：“已经分散在医院各处待命，随时可以到位。”
  “很好。整个icu病区，我都不要看到任何闲杂人物出现，明白？”
  男人的声音平静，白宇却明白这其中的分量，郑重道：“明白。”
  肖暖见安排妥当，医生那边跟白雪如等人也交代清楚，便道：“那我们进去换衣服，还要商量下后续的治疗方案，你先让大家散了吧！”
  “好。”霍厉霆答应，握着肖暖的手却没有松开：“我在这里等你。”
  肖暖扬唇浅笑，点点头，霍厉霆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明明只有几步之遥，一门相隔，可他还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一贯冰冷的深眸中泛着缱绻温柔。
  宋菲儿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互动，看着那股仿佛从霍厉霆骨子里透出来的亲昵，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白宇在窗边电话指挥保镖行动，低头却看到大门外不知何时聚集了大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他急忙跑到后窗，可后门外也聚集了一大群人。
  前后两个出口，几乎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白宇赶紧折回霍厉霆身边，压低声音道：“三少，不好了，来了很多记者，把前后门都堵了。”
  霍厉霆的眉峰微微拢了拢，清冷的目光首当其冲看向白雪如和宋菲儿：“保镖就位，先保护她们两个离开，任何人不准对外透露一个字。”
  “是。”白宇应声，立刻过去安排。
  宋菲儿听完白宇的话，拉着白雪如的衣袖委屈道：“干妈，我不走，我想在这里守着干爹，您先回去吧！”
  白雪如也不想走，可抬眼看到霍厉霆那冰冷神情，她眼角就不自觉地抖了抖，拉着宋菲儿的手安抚道：“乖，干妈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但现在你干爹在病房里昏迷着，我们也帮不上忙，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等他们需要的时候，我们也好随时到位啊！”
  她暗示地眨眨眼，又把声音压低几分：“这个时候，你就别触他的霉头了。”
  已经说得这么明显，要是再坚持，就是自己不懂事了。宋菲儿腹诽着，乖顺地点点头：“恩，干妈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先回去，回头再来换霆……三少。”
  看到白宇带走白雪如母女俩，霍厉义立刻表态：“阿霆，我可不走啊！你待会跟弟妹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
  霍厉霆白他一眼：“奶奶和云天在家，你要是不回去，他们会胡思乱想。”
  “云天宝贝来了？”霍厉义眸子一亮，又倏然黯淡下去：“那你和弟妹才更应该回去啊！”
  “我们不回去可以说工作，你呢？”霍厉霆挑眉，语气沉下：“我让你回去也不是玩，你要好好守着他们。爸的事情不是意外，家里家外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霍厉义瞪大眼睛：“你、你是说或者那个人不是针对爸，而是整个霍家？”
  霍厉霆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现在敌我不明，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念及此，霍厉义面上瞬间流露出恐惧：“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爸就交给你了，电话联系。”
  ……
  肖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走廊上只剩下霍厉霆一个人。
  他长身玉立，双手插袋，站在一扇窗户前。
  走廊上的声控灯因为安静而熄灭，窗外的月光混着路灯的白光笼在他身上，好像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寂寥的光晕。
  肖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微微抽疼。
  身后，抢救室的门吧嗒阖上，走廊上的声控灯迅速亮起。
  霍厉霆回头，就看到站在明亮光晕中的肖暖。她的脸色苍白，一双水眸熠熠生辉。
  他疏冷的眉眼在看到她的一瞬，弯起温柔地弧度。
  他大步朝着她走过去，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的下巴微抬，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声音微哑：“谢谢你，小暖！因为有你在，我才能无比的安心和放心。”
  丝丝甜意在胸腔中散开，肖暖弯起嘴角，轻轻地倚靠在他的胸口：“你别这么说，我又不是什么大罗金仙，要谁生就生。而且这里也不是那些神奇的过度，什么稀奇古怪的蛊啊毒啊都有稀奇古怪的解法，不可能会神奇地复原如初的。何况伯父是被车撞的，他身上那些伤害几乎是毁灭重塑。幸好送来的及时，医院和医生的医术高明，才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平稳度过这三天的危险期。后面护理得当，伯父就会慢慢苏醒过来的。”
  “恩恩。”霍厉霆松开她，温柔地点点头：“我相信你，你虽然不是神仙，但是是如假包换的神医。如果需要什么医疗器械或者辅助治疗的专业人员，你都可以跟我说，我可以从其他地方调。”
  肖暖踮起脚，捏了捏他的脸：“我知道啦！我不在的这几年，我们的霍总、霍三少，已经是锦城最大的医疗赞助人了。全城所有的医院，都要给这个你面子。”
  这些，是肖暖刚才在手术室里，听其他医护人员说的。
  他们说，霍三少的妻子曾经是位医生，后来失踪。霍三少为了纪念这位爱人，对医疗事业方面的发展格外关注，花了很多力气提升锦城所有医院的医疗服务水平。隶属与霍氏集团旗下的sn制药，就是以霍家三少奶奶的名字命名。
  sn就是思暖！
  霍厉霆微怔：“这些医生话还挺多，看来是手术不够忙。”
  他话是这样说，唇角却勾起一抹不易觉察地笑。他拉过肖暖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忙了一晚，饭也没吃，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
  肖暖脸颊泛起淡淡红晕，大方地反握住他的手：“那我们就去附近随便吃点？我想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守着。”
  霍厉霆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
  医院外。
  白宇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大部分记者都已经被支走。
  霍厉霆带着肖暖避过几个蹲守在路边昏昏欲睡的，一路避进医院旁的小巷子。
  一片蒸腾的热气中，各种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肖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指着路边一家不起眼的小摊对霍厉霆道：“就这家了。”
  霍厉霆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狭小的门面，泛黄的灯光随着夜风在雨棚下晃动，散落的小木桌上坐满食客，只剩下墙角还有一张空座。
  简陋的灶台前，一对中年夫妻正在烟熏火燎中忙碌着，还不忘抬眼招呼道：“进来坐啊！米粉面条粥都有！”
  霍厉霆看着那黝黑的地面和木桌上斑驳的旧痕，面露犹豫：“你现在的身体很重要，吃这些东西恐怕没营养，而且这里看起来也不卫生，我们还是换一家。”
  他说着就要走，肖暖连忙抱住他的胳臂，笑道：“虽然这个地方小了点，旧了点，但谁说它就不卫生了？再说，人吃东西也不光是为了填饱肚子，一次两次不卫生也没关系了。“
  霍厉霆蹙眉：“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是为了什么？”
  “为了香！为了好吃！”肖暖笑弯眉眼，拉着他就往里走。
  老板娘见客人进来，连忙热情地拿着帕子替他们擦了擦桌子和小板凳：“两位这边坐，吃点什么？”
  霍厉霆眉头皱紧，虽然心里不自觉的抗拒，但表情还是非常有修养的克制着。
  肖暖抿着笑，将他按坐在小板凳上，目光在四周一扫，爽利道：“三鲜小馄饨，酸菜米线，再要一碗粥和一份炒粉。”
  “好嘞！两位稍坐，马上就到。”老板娘笑眯眯地转身去了灶台前忙碌。
  霍厉霆缩着长手长脚，有些局促地对肖暖道：“你点这么多，能吃完？”
  肖暖看着灶台，舔了舔嘴唇：“我们两个人吃，还怕不够呢！等会儿上来你就发现，好吃的不得了！”
  霍厉霆不解地拧了拧眉，但看她垂涎的模样，莫名也有了几分期待。
  没得吃，肖暖就只能看别人吃。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忽然伸手轻轻戳了戳霍厉霆的胳臂：“你知道在这里吃饭的都是什么人吗？”
  霍厉霆环顾四周环境，又看了看漆黑的天色：“附近没有居民楼，而且这个时间，应该都是病人家属？”
  肖暖点点头：“恩，大多数应该都是。不过也有个别少数的轻症病人，或者是晚上值班的医院职工。”
  她指了指旁边桌正在狼吞虎咽的年轻男人：“他应该是个新手奶爸，可能妻子刚生，或者是快要生了。你看他多着急，烫得直吐舌头，可嘴角还带着笑意，满满都是喜悦和期待。”
  霍厉霆随着她的视线，看到男人脚边大堆的婴儿用品，还有那张生动的脸。
  “你再看他旁边那个小姑娘，十来岁的样子，搅动着碗里的米线半天才吃一根，表情也恹恹的，可能是陪家里人来看病或者探望至亲的病人。”
  肖暖压低的话音刚落，小女孩就放下筷子低下头，她一眨眼就有豆大的泪珠掉进了碗里，跟着她捂住眼睛，压抑地抽泣起来。
  肖暖叹了口气：“可能是遇到不好治或者治不好的病了。”
  刚好老板娘将吃的送过来，霍厉霆就着桌上的热茶把筷子勺子烫了一遍，塞到肖暖手里：“别猜了，快吃吧！你这都快改行当编剧了。”
  肖暖握着筷子嗔他一眼，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热爱我的事业，我才不会改行呢！我只是觉得这里接地气，我喜欢这里的烟火气。还有啊，不管是谁，一生中总会遇到这些艰难的时刻。伯父的事，你不要太担心了。虽然等他苏醒后肯定要做很长时间的康复治疗，但是伤害不发生也发生了。现在能抱住性命，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霍厉霆淡淡一笑：“我说过，有你在，我安心。”
  “你这话是站在病人家属的角度上说的吗？”肖暖看着他，调皮地眨眨眼。
  霍厉霆含笑点头：“是。在我心里，你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医生。”
  即便她不是他的妻，她也一定会竭尽全力。
  何况，她是。
  他的眼神灼灼，肖暖脸颊上立刻爬上一抹红晕。
  幸好这里的灯光够暗，这男人现在说起表白的话来，真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张口就来。
  她将筷子勺子塞回到霍厉霆手里：“你先吃，每样都先尝尝。”
  “你这是当我小白鼠？”霍厉霆嘴上略带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拿起勺子。
  他面前放着的，正好是热气袅袅的三鲜小馄饨。
  雪白的混沌四周漂着墨绿色的紫菜，紫菜中漂着小虾皮，翠绿葱花点缀在汤面上，看着竟然是说不出的诱人。
  霍厉霆抿了抿唇，在肖暖地注视下，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滚烫的热汤激发出葱花的香气，夹杂着海味特有的鲜甜，瞬间在口腔里爆开。
  霍厉霆诧异地挑了挑眉：“不错。”
  “不错吧！我鼻子一闻，就知道那里是最好吃的！”肖暖骄傲地把粥往他面前推了推：“来，再尝尝这个。”
  霍厉霆依言，舀了一勺送进口中，微微抿了抿味道：“恩，米香浓郁，熬制得黏稠却不沾牙，好像还有陈皮的清爽香气。”
  肖暖欣喜地拍拍小手：“不错不错，很有跟我一样，做个吃货的潜力。来，再尝尝其他的。”
  霍厉霆淡笑摇头，将炒粉和米线往她面前推了推：“一人一半，这两样你负责尝。”
  “切！尝就尝！”肖暖白他一眼，爽快地拿起筷子。
  她先尝了一筷子炒粉，绵软的粉皮上撒着炒熟的白芝，混合着青菜和鸡蛋的香气，入口就是满满的满足感。
  肖暖舒服地眯起眼：“哇，好好吃啊！我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她睁开眼，迫不及待地塞了第二口：“在国外的时候什么都可以忍，就是食物太难吃了。虽然很多菜说是我们这边的菜式，可因为用料火候不同，根本就只是形似，味道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还是我们大z国的美食好啊！特别是这种路边摊，简直是传统美食的精髓。”
  老板娘听到客人这么高的评价，脸上浮起骄傲的笑意，插话道：“两位真识货！我们两口子在这里开店摆摊二十多年了，手艺可都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我们就靠着这个小摊，培养出两个大学生，一儿一女，都是医生。大的就在这个医院，小的在另外一家医院。”
  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努力拼搏和奋斗，无惧任何风雨，这就是肖暖最喜欢的，最真实的人间烟火气。
  肖暖竖起大拇指，由衷地夸赞道：“你们真厉害，两个孩子都是医生，不容易啊！”
  老板娘腼腆一笑：“我们这点辛苦不算啥，当医生的才叫真辛苦呢！我刚才听你们聊天，你也是医生？”
  肖暖点点头。
  老板娘眼中立刻多了一抹疼惜：“我们以前呐，就想着孩子学医工作稳定，也是一门不失传的手艺。可真等两个孩子都成了医生，才知道你们做医生的有多辛苦。加班突击是常事，随时随地可能十几个小时下不了手术台，等终于忙完却可能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所以我们两口子决定，要坚持在这里卖快餐，跟孩子们一起奋斗，也给病人啊、家属啊，其他的医护人员什么的，都提供些便利。虽然摊子小，但我们这些东西都干干净净，绝对真材实料的。”
  肖暖弯着眉眼，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恩恩，不是真材实料，做不出来这么好的味道。”
  “呵呵呵，喜欢吃就好，喜欢吃以后常来。”有个客人来，老板娘笑眯眯地过去招呼。
  肖暖扭头看着霍厉霆，清亮地眸子眨了眨，压低声音道：“霍总，怎么样？在这里吃饭虽然不能谈几百万的大生意，但是听到这么励志温暖的故事，是不是很值得？”
  “是。这些接地气的故事，比几百万的生意更让人胃口大开。”
  霍厉霆点头，说完就认真的吃起馄饨来。
  看他大口大口吃得畅快，肖暖嘴角弯起愉悦地弧度。
  她喜欢这样的霍厉霆，真实、温暖、满身烟火气。
  她给他递了张纸巾，笑得眉眼弯弯：“你慢点，小心烫。”
  “听这么久的故事，早就不烫了，你也快吃。”霍厉霆拿了小碗，将鲜香的馄饨盛了些递给肖暖，有将她盘子里的炒粉拨了些到自己碗里：“不够我们再叫。”
  他这会儿不说吃不完了？
  肖暖抿嘴偷笑，接过碗也跟他一样，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很快，面前的四份美味就被他们合力一扫而空。
  肖暖擦了擦嘴，舒服地摸摸肚皮：“好饱好满足啊！实在是太好吃了！你够了吗？要不要再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