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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43

  一直没说话的文娘上前两步,摸了摸他的头,“不必往心上去,是我们有幸,能有你这样可爱的孩子。”
  薛远又道:“童童以早夭孩童的魂魄为妖体,算是半个鬼妖,因此才能长居鬼界。李武是凡人,又过了奈何桥,是万万不能回去了。劝诸位不如好聚好散,本王看在你们照顾童童的份上,给他选一户大富大贵的人家。”
  大师父想了一会儿,问:“阎君,那老头我还能回去吗?”
  薛远一愣,“能吧,你比生魂都强,你是活人,就算没了阳气,有肉身在,吃点好的也能养回来,放心。”
  大师父很高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们可以把李武的肉身送下来还魂。”
  薛远摆手:“这不可能,没有魂魄的肉身不可能到阴间来。”
  众人的心境大起大落,现在彻底落到了谷底,六公主紧紧握着李武的手,手心里都是汗。轮转王催着李武赶紧走,众人依依不舍说着话,局面正僵,有个人从天而降,一擦头上的汗水,不满道:“小黑,你怎么自己就跑了?不知道大人会着急吗?”
  “大黑?”小黑抬头一看,来人正是西海魔晟,背上用玉腰带捆着他舅舅。
  “我可告诉你们,本太子到你家,人就是死的,不是我杀的啊,还累我特地背过来以示清白。”
  大家点点头,嗯,确实不是你杀的。
  “知道就好,死人可真沉,快搬过去。”魔晟把李武的尸身甩过来,李武的魂魄瞬间就被吸了进去,一会儿的功夫,舒展了手脚,自己摆动一番。
  “感觉怎么样?”六公主脸上在笑,眼睛里的泪水却哗哗地往外流。魔晟看到那李武一脸疼惜地摸着吃心的脸,翻了个白眼。
  “有点儿虚,身体变重了,还有些晕……”说着软在地上,他失血过多,身上的伤口都痛了起来。
  六公主连忙背起人,跟大家打了个声招呼,带李武往东海去寻医。
  大师父长舒一口气,大圆满,老衲也该走了,轮转王又把人拦了下来,道:“老李你别走,上次回来本王就去找了地藏王,可菩萨他对那件事避而不谈,只说等到时机到来,一切就会迎刃而解,如今你来了不如跟本王再跑一趟,去问问菩萨。”轮转王直觉,这事儿的契机,说不定在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老头身上。
  人家刚帮了大忙,大师父自然满口答应,一行人跟着就下了十八层地狱,往地狱最深处去。教内众多的菩萨佛爷中,大师父只欣赏地藏王菩萨,瞧瞧人家,“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难道他的功德、业绩、法力不够,不能称佛吗?不,人家早就达标了,可偏偏,放下西天极乐世界,宁愿活在光怪陆离的地狱之中,以一己之力,超度恶鬼亡魂,这才是真的菩萨心肠。
  其他那些个,都什么玩意儿,沽名钓誉呵呵。
  越想越痛快,大师父恨不得登时就见到地藏王菩萨,两人把茶言欢,探讨佛理,好不快哉!
  地藏王菩萨在十九层地狱,一进去便有一只巨大的绒毛犬乐颠乐颠跑来,冲着众人一笑,还拿鼻子顶了大师父一下,十分热情地领着众人往里走。
  地藏王菩萨端坐宝座上端,低垂着眼皮,也不搭理众人,自己倒了杯茶,道:“这么多人,想打群架?”
  轮状王薛远赶紧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最后略带委屈地问道:“菩萨,您法力无边,求您帮帮忙,看看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地藏王菩萨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都真的,这事儿的始末,就是本座告诉这娃娃的。”
  夭童也很惊讶,“我以为是我自己做梦梦到的,合着原来是您给我托梦,谢谢菩萨。”
  “不客气。”菩萨又问薛远,“轮转王,你可能想过,夭童的母亲,王家小姐去哪里了?照理说,她婚前失贞,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应该是分到你殿中的,你可曾见过这女人?”
  薛远一拱手,道:“小王也曾怀疑过,可翻遍了这五百年的卷宗,也没有找到此人。”
  “人原在本座这里,两百年前她想通了,投胎去了,如今过了三四世,早就把这段孽缘忘得一干二净,你们也不必去打扰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本座就是不同意的。正如本座与夭童所说的那样,人间的帝王品行不端,不敬神明不爱百姓不理朝政,朝代该换了,天道便要派一名灾星去搅乱太平,可百姓无辜,所以福祸双星降世,一胎双生。可你们不是普通凡人,总要有点不凡的来历,正巧,轮状王你总是替妇女声援,有人烦你,顺手把你推上了,那王家小姐也是倒霉,正好就是那个用来生孩子的。
  “你是李文娘是吧?苦了你了,正好也是用来生孩子的。今日兴致高,不妨告诉你们,佳木斯江占地险要,众多小妖依附其生活不说,沿其居住的大明国人信奉佛道两教,而再往北的罗刹国人却不信。没有信众,许多神仙的仙力就要大大下降,所以佳木斯江需要一个任劳任怨、出生不高还有本事的管理者,你,秃尾巴小李,应运而生。”
  魔晟插嘴道:“本太子原来也是被天道作弄的人?我就说嘛,这小娘子也没多倾国倾城,偏偏我跟猪油蒙了心似的……哎呦,小娘子你怎么还打人啊!”
  “小黑龙,不管你能不能找到你爹,也不管你家这个姥爷,能不能护着你,佳木斯江最终都是你的,你娘只是你出生的牺牲品。”菩萨说罢,一双智慧的眼睛静静看着眼前半大的孩子,等他的回话。
  小黑上前一步,不解道:“为什么要这样?因为我,娘、姥爷、舅舅都受了罪,为什么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菩萨嘴角一笑,道:“百姓如蝼蚁,他们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能让这些女人生出奇迹,已经是给她们脸了。”
  “你胡说!”小黑激动地上前一步,控制不住露出一口獠牙,咆哮了一声。
  薛远也委婉道:“菩萨,您这样说,不好吧。”
  地藏王菩萨看了众人一眼,道:“在座几位是明白人,本座才能把话说开了。”当然,他没看魔晟,“这几百年来女人地位之低,千古未有。本座力薄,无力去改变全局,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帮一点小忙。薛远,不然你以为,你帮女鬼伸冤报仇顺顺当当,是谁在后面保着?”
  薛远恍然大悟,扣头拜谢。
  “行了,破案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你们回去吧。魔晟,别玩狗了,带你儿子回去。”
  众人起身告辞,谛听逃离了四太子的魔爪,蹦跶着绕在大师父身边,不让他走。
  “这位,劳你留下来,你我说两句话。”菩萨说完,大家都吓一跳,这语气可太客气了,李老头难道也是什么神人降世临凡?可没听说李老头她娘当年有什么奇怪的怀孕迹象……
  众人先走了一步,再出来的李老头,就有些萎靡了,精神气也没以前那么足,活脱脱一个人间平凡的老头。
  一年后,东海的六公主嫁到了黑龙江,听说那日,彩霞满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听说黑龙江王老家山东,山东人过黑龙江,从没出过事。
  听说总有人看见有条大黑龙,摇头摆尾往黑龙江里蹿。
  听说黑龙江,是个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肚子痛+不能开空调=昨日未更新的理由,你们懂的……乏力啊~
  【小剧场①】
  孟婆:你喝不喝?
  新鬼:不喝!我要下辈子还记着他,我要生生世世和他在一起!
  孟婆:(用食指怼新鬼的脸蛋)喝不喝?喝不喝?
  新鬼:哎呦我去,疼疼疼!我喝,我喝!(咕咚咕咚)
  ……
  女子:相公你看,我们孩子笑起来有酒窝呢。
  男子:嗯,怎么只有一个?
  ☆、第65章 马兰花银杏树
  这回是个道士,大师父整整道袍,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案上挂着三清的宝像,殿内两厢挂着男女道士的画像,庄严祥和,神态感人。可大师父的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
  地藏王菩萨说,虚真,如来托本座给你带句话。他说,目前做得还不错,注意戒骄戒躁,要继续努力。
  大师父想到这儿就倒抽一口凉气啊,嘶——这如来难不成都是一个?他以为他胡作非为就没人懂了,拆散鸳鸯无数也没人能拿他怎样,合着上头有一位一直在盯着呢?这可就太不好受了。还想问详细点,佛祖还说什么啦?佛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小僧回去啊?佛祖最近吃的多吗?胃口好吗?
  地藏王菩萨一律不答,只说了一句,若有困难,可找本座。便一指轻弹,将大师父送出了李老汉肉身中。
  大师父坐在道观里纳闷,老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找你去?说大话不腰疼。心里正烦着,外头有个小道士跑进来,行了个礼,道:“师父,外面来了几个人,说要拆了咱们道观。”
  大师父赶紧在心中呐喊,地藏王菩萨——快来帮老衲啊——有人欺负我——快来——
  半晌没什么回应,骗人,原来菩萨也爱说便宜话。
  小道士见道长呆呆站着,以为被吓愣住了,上前拽着人往外走,边走边抱怨:“师父,你要没骗人家钱,人家能上门来打群架吗?咱道观一共就仨人,待会儿被人剁了馅儿,蒸了包子,也没人知道。”
  大师父心说不错,拽着徒弟往回走,道:“咱还是先溜吧。”
  小道士苦着脸道:“咱今儿溜不成了,师兄已经被他们抓住了,听说要动刀子。”
  大师父说:“牵头带路,老道我好歹会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岂能让几个凡夫俗子给宰了?”
  小道士走在前头,叹了一口气道:“您心肠软,就是被打了也不还手,可就是苦了我们哥俩了。”
  大师父在心中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三清观中有三个道士,师父玄机子带着宏远、守静俩徒弟过日子,给四乡八邻的做点法事,挣点儿钱财,也能糊个温饱。这师父玄机子也有点儿降妖捉怪的本事,尤其是现在天下不太平,荒年多丰年少,各路的英豪揭竿而起,活得久了的精怪也蠢蠢欲动,到人间为非作歹。玄机子帮人捉过大老鼠,撵过黄鼠狼子,可本事就摆在那儿,三脚猫的功夫,有几次真遇上了妖怪,吓得扭头就跑,差点还被吃了。
  俩徒弟就因为那几次落荒而逃,对师父的信赖大大衰落,丧失了学道的信心。
  大师父心说,你们怎么能不学道呢?你们要不学道,都入了佛门,那如来佛不就佛法更高深了?那他在这个故事里不就又能监控我了吗?这可不行,大家要好好学道!要弘扬道法!要万法归道!
  这么一想,大师父神清气爽,做坏和尚可不能止于拆鸳鸯,老衲还要当叛徒!最好还能祸国殃民,烽火戏诸侯!越想他心里越痛快,又找到人生的目标了,又找到努力的方向了,为了理想而努力奋斗,为了梦想而大步向前!
  迈了几大步就到了前殿了,挑开了悬幡,迈步向前,守静一指大殿内站的几个人,道:“师父,就是他们。”这几个汉子长得人高马大,虽然都瘦了吧唧的,可要揍这师徒三个,绝对不是问题。
  大师父马上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这几位是白马村的村民,前些日子村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丢鸡,都以为是黄鼠狼子偷了,家家户户下了套子,谁也没捉着,鸡还是丢。有天半夜,刘家的小媳妇起夜上厕所,听见院子里鸡憋着嗓门在叫,连忙推了门出去,就没再回来,只在院子里留了不大不小一滩血,也不知道是鸡血还是人血。
  大家伙儿就慌了,附近没山没林子,怎么也不可能是狼把人叼走了,这肯定是有妖怪。有人说附近那三清观有老道,快去请了老道来降妖捉怪。
  玄机子就被众心捧月似的请了来,要说这玄机子有能耐吗?他还真有几分能耐,现场左右一看,到处嗅了嗅闻了闻,说,这是个黄鼠狼子成了精,来害人了,要破解不难,只要白银二两。
  钱不算多,大家伙儿凑了凑,有了。玄机子拿着钱让小徒弟去镇上买了朱砂、黄表纸、八角、香叶、肉桂、白蔻,又买了砂锅、新道袍。玄机子画了几张符咒,一家发了一张,贴门上吧,贴门上那妖怪就不敢来拖人了。
  众人小心翼翼分别把符咒都收了,又问,那些调料呢,还有砂锅,是什么新式的法器吗?
  玄机子道,这我炖肉吃的。
  众人赖着不走,我们也要吃肉。
  有你们什么事儿啊?玄机子把人赶散了,跟俩徒弟炖了肉,吃个精光,正躺在床上顺食儿,外面闹了起来,听说王家的老太太半夜出来关鸡窝的门,也被拖走了。
  大伙儿再上三清观来,问,这怎么回儿事儿?
  玄机子又写了好些个符咒,一人一张发了,让大家随身带着,这样就算遇上了妖怪,妖怪也拿你没办法。众人信了,回了家。
  好了几天,没想到今天又有人来了。大师父心中叹气,玄机子啊玄机子,你吃肉穿新衣开开心心,这烂摊子就留给老衲收拾,你可真享福!大师父作揖,与众人道:“诸位,这回又哪个半夜去看鸡了啊?”
  为首的青衣汉子一手从怀里掏出张符咒,扔在了大师父脸上,骂道:“好你个骗人的老道,我媳妇儿今儿早上起床出门打水,怀里揣着你这张符,半晌人没回来,我出门一看,人没了,这张符纸拿血蘸着,粘在我家大门上。你欺人太甚、骗我钱财,今儿个我兄弟几人就拆了你这破道观!”边说手上边用力,被押着的恒远痛得龇牙咧嘴。
  大师父从脸上揭下符纸,仔细一瞧,朱砂黯淡无光,显然这里面本就微弱的一点法力,也没了。
  “你一大老爷们有胳膊有腿,自己不去打洗脸水,现在媳妇儿被妖怪捉走了不敢找妖怪的麻烦,跑到我道观中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大师父大喝一声。
  那几个村民被吓了一跳。
  宏远乘机从那几个人手里挣脱开,站到了师父的身后,揉着肩膀胳膊。
  另一个小个儿上前,他说话和气,道:“大家先别吵,道长,您收了我们村的银子来除妖,现在妖未除,您的责任未尽,我们来找您,也是正理。”
  “不就是二两银子吗?还真当付了两个钱,自己就是玉皇大帝了,谁对谁都尊重点,这钱老道我还不要了,守静,去取二两银子来,还给他们。”大师父说话,一振袖袍,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往内殿去了。
  守静、恒远二人立即跟来,一同进了内殿,把门关上,守静压低嗓音道:“师父,咱没钱了,那两个钱都给您做了新道袍,剩下的吃了肉了。”
  大师父略一沉吟,又走到外殿,与众人道:“修道人以济世度人为怀,老道不与你们一般见识,走吧,瞧瞧你家的命案去。”
  那几位也是欺软怕硬,怕事情搞砸在自己手上被村里人骂,不敢再啰嗦,前头带路,一行人往白马村去。到了村子口,大师父远远看见有个少年郎,背着个破竹筐,弯着腰在田里捡什么东西。已经秋收了,田里都是稻茬,一根稻子都没有,捡什么呢?
  好奇问了一句。
  边上有个村民忙解释,捡狗屎呢。
  啥?
  捡狗屎啊,道爷您也不种地您不晓得,狗屎也是好肥料啊,能捡点儿是点,干狗屎还能燃火取暖,也是好东西。
  大师父问,你们都穷到这个地步了?
  那人回话,我们家都还好,冬天买点煤也能过,就这小子家特别穷。呐,村口那家快倒的房子就是他家的,他爹娘早死了,留下这一根独苗,家里没田种粮,就门口一洼菜地,每年都靠着去人家地里捡点漏下的麦粒、稻粒过日子,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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