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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来仪_212

  她都能想出慕容泫绝对不会是想些什么好东西出来。
  “小心点,别露出马脚。”秦萱也不是什么十几岁的小女孩,相信世界上只有真善美。年纪越大看得越多,也就知道小时候学的那一套不过是被用来颠覆的而已。
  对错那只是小孩子在乎,有时候很多事都不是对错能够衡量的。
  “我做事,你放心。”慕容泫笑道。
  “你这两日就住在这里,好不好?”慕容泫那双茶色的眼睛看着她,眼眸里的深情看的人面红耳赤,“库带比以前长得更快了些,他离不开母亲。”
  孩子的成长离不开父母,尤其是母亲。库带自然也没有例外,尤其慕容泫不喜乳母对孩子关涉过多。这会已经把那些乳母都打发赶紧了,孩子就只能从母亲那里汲取母爱。
  “……好。”听到慕容泫提起儿子,秦萱脸上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就连线条都比方才柔和许多不止。
  库带长的壮壮的,前一年他生病闹腾了很久,后来渐渐的好了,脸也圆润起来。他这会处在对外界十分有好奇心的时候,他观察着旁边的成人,然后一遍遍的模仿,自得其乐。
  “娘娘。”库带把手里的折腾的看不出形状的花结递给她。
  “这是什么?”秦萱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左看右看也没瞧出个大致来。
  慕容泫瞥了一眼,“估计是他看着侍女们做针线,自个有样学样。”库带拿不到针线,但是他能够拿着花结之类的给他玩的小玩意自个模仿旁人的动作玩儿。
  “……”秦萱看着手里的东西,瞧着满怀期待的库带,只得把人搂过来在华丽狠狠亲了几下,“儿子手真巧啊。”
  库带被母亲亲了高兴的咯咯直笑。
  “他现在也就黏你,”慕容泫在一旁感叹,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孩子都明显喜欢母亲。“你不在的时候,他不见你,哭闹的厉害,上回有侍女抱他都被他给打了。”小孩子的打自然是不会多骇人,只是小巴掌在人脸上噼噼啪啪打个没停。
  “打人是不对的。”秦萱听说,立即对库带道。
  库带抬头看她,满脸茫然。
  这样一看就知道已经把那件事给忘记干净了。秦萱手掌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结果库带赌气扭过身子不理她了。
  “教孩子得在他犯错的时候,不然他可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慕容泫提醒。
  “你好有经验啊。”秦萱听着慕容泫的指点心绪复杂,都说男人不会教孩子,女人才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可是慕容泫这架势简直比她还有经验,顿时那个心情复杂的啊。
  “和孩子多相处就知道了。”慕容泫笑,这也都是前辈子被磨练出来的,真的算不上多厉害。
  库带扭着身子发脾气,可是脾气没发多久,他就闹着秦萱给他喂东西吃。孩子并不少给他喂东西的人,就是想要和她多呆一会。
  “娘娘不会走了吧?”库带吞下一口蛋羹,口齿不是很清晰。
  秦萱会在慕容泫这里住几天,然后回去几天,再回来。对于库带来说,一觉醒来阿娘不见了,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秦萱不在家,他就哭着自己在府里找,一间间房间跑,自个翻箱子,看门后。侍女们跟在后头怎么哄都不管用。
  孩子嗓音软糯可爱,秦萱心里叹气,抱紧了他。
  *
  邺城城郊外,一群从城中拉夜香出来的人停在了道路边。这活计看似是又苦又累,但是里头的利润丰厚,没有后台根本就抢不到这活计。就是清晨就要开始干活,到了这会连泡尿都来不及撒。
  出了城,一群人松口气,小腹都涨的疼了,下了骡车,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去放水。一通水放完,痛快的呼了口气,结果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股恶臭。
  伸手拂开道路旁的野草,草丛之中赫然冒出了几具尸体。
  “啊啊啊——杀人啦——!”那人吓得扑倒在地,连滚带爬就往外头跑。
  ☆、第201章 兄弟
  秦萱在太原王府里呆了几天,不多久京兆尹那边就送来线索已经断了的消息。最大的线索就是那个刺客,结果刺客被人毒死了,很有可能是牢狱内的人做的。哪一日上值的所有人都被关起来了,排查做了许久,都查不出多少眉目来。
  “真是愧对将军。”京兆尹派来的人传来京兆尹的原话。
  “天有不测风云,这事不怪他,他也是尽力了。”秦萱知道幕后主使是谁,所以眼下人证被杀了,就算是人证还在,和倒豆子似得把幕后主使说出来,恐怕也不一定有用。
  皇太子是储君,除非犯下谋反这样的滔天大罪,不然皇帝哪怕是出于维护皇家脸面都不会让太子在明面上有名誉上的折损。
  正是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秦萱根本就没有指望这个案子会有什么进展。比较起京兆尹那边,她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慕容泫对于太子的这件事,他要报复,不报复的话,等于是哑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了。秦萱也觉得自个要出口气,但是慕容泫最后给出来的办法却是让她难以接受。
  如果针对慕容煦本人,她没有意见,但是慕容泫动的恰好就是慕容煦身边的人。而且还是……
  她送走了京兆尹的人,后头就问家人,“裴郎君来了没有?”
  她今日请裴敏之到府上一叙。这件事其实和他也有关系,不问过他,她实在是有些不安。
  “小人已经将消息送去了,裴郎君应当待会就来了。”家人答道。
  秦萱点点头,到了堂上等他。还让人准备了待会要用到的蜜水等物,不多时裴敏之就来了,他此时穿着窄袖胡服,脚上蹬着一双靴子,不是平日里那一幅手持塵尾的模样了。
  秦萱把他请到堂上,屏退了左右,直接开门见山“你和你家中关系如何?”
  裴敏之和她说过,他在家里就是没人管的,给一口饭不至于饿死就可以了。他能说这话,恐怕和家里父兄还有嫡母的关系好不到哪里去。
  “……是不是大王要对我阿爷动手?”裴敏之坐在那里,抬眼瞥了秦萱一眼。秦萱自觉已经养出了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本事。可是对着裴敏之,她生出愧疚来。
  “也不是对你阿爷,不过也差不多了。”秦萱看着他。这件事慕容泫是交给她来办,当初他把自己手下的精兵多分配给她,她来处置这件事再适合不过,只需要小心谨慎,不要留下蛛丝马迹。
  “……”裴敏之坐在那里,他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过了许久,久到秦萱都以为这是无声的抗议的时候,他突然勾起嘴角来,笑容逐渐浓厚。到了最后他竟然是大笑出声。
  秦萱见着裴敏之这样,差点傻了眼,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气愤的发了疯吗?
  “这个,既然是大王的意思,那么将军就照着做便是。”裴敏之手臂靠在身边的凭几上,乐不可支,笑到最后竟然连话都说通顺了。
  “你……”秦萱被裴敏之的这个样子给吓到了,她可没有见过笑成这样的他。
  “你也是好心,可是父子政见不同,主君都不一样。”裴敏之从头至尾就没有表露出半点纠结,甚至他方才面无表情中,也没有从他眼神里露出半点挣扎。
  “所以这也是难免的。”裴敏之伸手擦掉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他叹了口气,“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既然走了这条道,自然早料到有这么一日。”
  “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是我想多了。”秦萱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松口气。
  “多谢你了。此事还告知我一声。”裴敏之颔首笑道,“大王这么做的确是有他的道理,将军就请照着命令去做吧。”
  秦萱抬头看着裴敏之的眼睛,心下感触有些复杂,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送裴敏之出门之后,她想起裴敏之和家中的关系不好,他也曾经说过,自己因为是裴松背着嫡妻和外来婢女所生,主母对他从小到大,几乎是冷言冷语。受尽了冷暴力。
  想起这世家豪门里头的恩怨,秦萱自个都觉得和乱麻似得,剪不断理还乱。
  不过这是别家的事,她还是少想点,最多当个八卦看看就行了。
  *
  裴松的嫡子裴道之在外为官也有几年了,照着制度在外为官满了任期,如果还没有升迁或者是其他的调动,那么就要返回原籍等消息。
  裴道之的父亲裴松已经是太子太傅,只要太子日后继位,裴松是少不了高位。所以裴道之的仕途就要被打压下去,不管他本人有才没才,只要裴松在世,是不会得到太大的重用。
  父子两人在朝廷上,都获得重用,十分少见。都是一扬一抑。所以裴道之也没有任何怨言,何况他也知道只要父亲这个基打好了,之后的子孙们自然也可以一同跃上枝头。
  裴道之想起那个庶弟,这个庶弟乃是卑贱之女所生,原本父亲根本不打算认下,让他从母,最后见他身体孱弱,万不得已才将人接了回来。
  按道理说来,这个庶孽也应当是受了他们家许多恩惠。可是如今,他竟然和父亲对着干,父亲任太子太傅,他倒好,去了太原王那里做幕僚。
  谁都知道皇太子和太原王如今差不多是水火不容。他这样到底是要给谁难看?
  裴道之早早的就出去做官去了,一直都没有回去过,他曾经给这个庶弟写过几封信,苦口婆心要他赶紧和父亲站到太子那边去。太原王有声势没错,但是朝廷百官绝大多数是站在太子那边的,而且宗室也多属意于太子。
  太原王有什么呢?
  到时候还不是要靠父亲,才能脱身?简直不知所谓!
  裴道之在车中仔细思量着,打算等到了城内,一定要将裴敏之好好教训一番。
  裴道之一行人在大道上走着,这会路人稀少,一眼望去都见不到几个人,道路两旁的草还没有人来清理,不过也好想,毕竟这段道路离城墙还远着呢,甚至连邺城城郊都算不上。附近的官吏偷懒,隔那么好长一段时间才打理道路两边的野草。
  路旁的野草没有人来管,长得疯快,这会也没有人来管,几乎都快有半人高了。车辆在道上满满前行,跟在车边的几个家人都有些无精打采。
  草丛中传来细微的沙沙声,这些声音没有引起家人们的半点注意。这段时间一群人忙于赶路,今日还是天微微亮就爬起来赶路,除了车内的主人,外头的家人几乎个个都能够睁着眼睛睡着了,谁还管草丛里头有个什么声响。
  很快的下一刻从草丛中露出了箭镞的一端,嗖嗖嗖,箭矢从草丛中飞出,射入那些家人的脖颈还有肚腹中,原本还是无精打采,下一刻便是滚倒在地。
  有些人当场就死了,还有人运气不好,滚在地上惨叫连连。裴道之马车上的那匹拉车的马屁股上也挨了一箭,立刻就受惊了,抬起蹄子就往千头狂奔。
  马发了狂,才不管面前有人还是有车,直接蹄子就踩过去。原本还在地上有口气叫唤的家人被马蹄子一踩,接着被车轮一碾,哪怕还可以活命的都只剩下出气的份了。
  裴道之在车中听到外头的动静,大惊之下想要看看外头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但是还没等他掀开车廉,马就发了疯,拉着车一路狂奔,速度极快。裴道之只是个世家子弟,不是个驯马高手,何况马中箭受惊,就算是草原上的马师来了,也束手无策。
  他只能在车中缩成小小的一团,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
  原本隐藏在草丛中的人走出来,拔出腰间的刀,对地上躺着的人补刀,几声闷响之后,就再也没有活口了。
  消息传到邺城已经是几天之后,太子太傅的长子在郊外不知怎么的惊了马,结果从车里头摔出来一头砸到了路边,还是几个路过的农人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裴道之浑身上下不知道被谁扒了个精光,头上的玉簪都被人扒了去,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兜裆布。
  恐怕在这些农人发现他之前,就有人发现了他,只不过那人见裴道之身上衣服不错,把他扒光了。
  这倒还不算什么,裴道之从车中摔出来,身上几处骨折,可能摔出来的时候面朝大地的缘故鼻梁骨碎了,腿骨和还有手臂骨也断了。
  亏得那几个农人伸出援手照顾了一下,不然恐怕已经是殒命了。
  消息传来,裴家上下大惊,主母张氏更是一头晕倒。裴松听闻自己长子遭此厄运,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出一句。
  *
  秦萱坐在屋子里头,拔出手里的环首刀,环首刀从刀鞘中拔出,立即一道寒光倾泻出来照在她的眼睛上。她将环首刀完全抽出,手里拿着帕子仔细的擦拭。
  过了一会,刀身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刀身上照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来。
  裴松是太子的得力干将之一,这个老人家,年纪大了,却还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野心并不小。
  平常的士族不管朝廷上头如何争斗,因为不管谁上位,都要用到他们,这也的确如此。不过富贵险中求,站队带来的好处许多时候要远远大于谁都不站。如果想要家族短时间在鲜卑武将占了绝大多数的朝廷上迅速崛起,那么这个的确是个好办法。
  秦萱把刀收入鞘中,放到了一旁的刀架上。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臂膀,这皇子之间互相勾心斗角可要比战场上累多了。
  她长长的吐出口气。
  慕容泫今日将孩子送到了宫内,宗室子弟在六岁之后要在宫内读书,他把儿子送进去好提早和那些堂兄弟们接触。
  结果到了傍晚去高昭仪那里接他的时候,就见着库带两只眼睛都肿了,原本还忍着不哭,见着慕容泫来了,都是就倒在父亲怀里哭起来,“大伯家的几个都坏!他们说我没有阿娘,说我是野种!”
  高昭仪在一旁听了很惊讶,她当孩子们不过是在玩闹,看样子孩子是记得了?
  “孩子胡闹,怎么就当真了呢?”高昭仪这话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慕容泫说。
  慕容泫看了高昭仪一眼,他抱住在怀里痛苦的孩子没有说话。“下次他们欺负你了,不要忍气吞声,打回去。”慕容泫低声对儿子道。
  “孩子胡闹,你也当真?”高昭仪听到慕容泫这么说不禁蹙眉。
  “都是一家兄弟,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还不是他们爷娘教的。”慕容泫抱住儿子,“我不能替太子教儿子,但是我儿子怎么教,还是听我自己的。”
  “没事,阿爷替你出气。”慕容泫在儿子耳边轻声道。
  库带抽了下鼻子,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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