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确定账本就在他女儿身上吗?”郑友潜问道。
  “确定,张之校的贴身小厮,受不住折磨交代了,说他亲眼看见张之校带着账本去了别庄,出来时账本却不在身上,”周源点点头,“只可惜张之校从不让任何外人进入别庄,否则我们早就能知道他女儿长什么样了。”
  不同于江南的暗潮汹涌,陶茱萸在国公府倒很是惬意。
  “妹妹,在做什么?”还未见到人,就已经听到齐文轩带着笑意的声音。
  “兰姨生日快到了,我在准备寿礼。”陶茱萸放下手里的针线筐,笑着说道,“墨香,赶紧上茶。”
  “哎,别忙活了,我带你去街上逛逛。”
  “好。”陶茱萸换了身衣裳,便带着墨香跟在了齐文轩身后。
  到门口时,刚好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齐晚月,“大哥,你们要出门吗?”
  “对,我带妹妹出去转转,你要不要一起去?”齐文轩笑着说道,虽然这齐晚月不是他亲妹妹,但好歹也在一起生活了快十年,还是有些感情的。
  “当然要,”齐晚月连忙点头,“听说知味楼出了不少新菜品,我们今儿中午去那里吃吧。”
  “和安,你觉得怎么样?”齐文轩看着陶茱萸问道。
  “好,我也去尝尝味道怎么样,”陶茱萸笑着点点头,“若是好吃的话,等相公回来了,我也带他去尝尝。”
  “哟,姐姐还真是时时都想着姐夫啊。”齐晚月阴阳怪气地说道。
  陶茱萸莫名其妙地看了齐晚月一眼,这人安分了几天,怎的今儿又开始抽风了?
  她便笑道:“晚月也别光顾着笑话我,你不也天天一大早就去找纳兰表哥?”
  “对啊,你不是去找表兄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了?”齐文轩也问道。
  听到两人的话,齐晚月只觉嘴里发苦,这段时间,她天天去找纳兰笙,却一次都没见着人,“纳兰哥哥有事要忙,我便先回了。”
  说完,齐晚月恨恨地瞪了陶茱萸一眼,都是她,自从她回来后,纳兰笙越发不待见自己,现在干脆躲起来了,连面都不见。
  “前面有卖糖人的,你们要吗?”齐文轩见气氛不对,指着不远处的糖人摊子问道。
  “瞧着好像不错,我们去看看吧。”陶茱萸笑着应道。
  齐晚月却冷声道:“又不是小孩子,谁要吃这种东西。”
  齐文轩叹了口气,对着正在捏糖人的老师傅说道:“师傅,给我捏两个兔子。”
  片刻后,陶茱萸和齐文轩一人手上便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老人家的手艺真是不错,这兔子就跟活的一样。”陶茱萸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显然很是喜爱。
  见状,齐晚月眼珠子一转,笑道:“姐姐,我现在又想吃糖人了,要不你把你的给我吧?”
  “咔嚓”
  陶茱萸一口咬在了兔子尾巴上,而后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刚没听到,我已经吃了一口,晚月若是不介意的话,那我便给你吧。”
  “不用了。”齐晚月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而后带着芍药率先进了知味楼。
  齐文轩也一口咬在了兔子尾巴上,叹息的说道:“也不知这丫头是长大了变了性子,还是将原本藏起来的一面慢慢露了出来,只希望她别伤了爷爷奶奶的心就好。”
  陶茱萸垂着眼叹了口气,也不知在想什么。
  知味楼不愧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各色时令蔬菜应有尽有,而且能用最常见的材料做出意想不到的味道。
  陶茱萸擦了擦嘴角,指着窗外的小贩子说道:“哥哥,下面有卖糖葫芦的,你给我买一串上来吧。”
  “才吃完饭,你就吃得下糖葫芦?”嘴上虽这么说着,齐文轩还是起身朝楼下走去。
  见齐文轩出了门,陶茱萸盯着齐晚月说道:“你天天看我不顺眼,无非是觉得我抢了你的东西,可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原本就是属于我的,我不跟你计较,是感激你这么多年给爷爷奶奶带来的快乐。今儿这话我只说一遍,日后再不知好歹的往我跟前凑,你信不信,我让你将属于我的一切都吐出来!”
  齐晚月从来没有见过气势如此凌厉的陶茱萸,有些心惊地争辩道:“你若不回来,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处境。”
  “呵,你性子如此,就算我不回来,你迟早也会是现在这副模样,”陶茱萸轻笑一声,眼底净是讽刺,“自己不讨人喜,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还一味地怪罪别人,难怪纳兰笙瞧不上你。”
  听到陶茱萸最后一句话,齐晚月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动了动,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齐文轩拿着两串糖葫芦回来时,见陶茱萸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而一旁的齐晚月,却面色苍白的缩在椅子上,便有些奇怪的问道:“晚月,你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陶茱萸看了齐晚月一眼,笑道:“这事儿怪我,我刚给她讲了一个逸闻趣事,没想到将她给吓着了。”
  闻言,齐晚月干巴巴地笑道:“大哥,我没事儿,只是猛地听到姐姐讲的故事,有些吓到了,现在好了。”
  “哦,给,糖葫芦,”齐文轩将手里的两串糖葫芦分给了陶茱萸和齐晚月,而后说道:“走,去下面的成衣铺子挑两套衣服,过两日我带你们去踏青。”
  日头西斜,给江南水乡渡上了一层橘黄,温暖又暧昧。
  “栾兄,白日休息得可好?”郑友潜笑呵呵地踏进了行馆。
  “劳郑老弟记挂,江南不愧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一切都甚合我意。”栾良砚笑眯眯地回道。
  “能让栾兄满意,这是老弟我的荣幸,今儿晚上老弟便带栾兄去体验一把,我们江南的另一种风情。”郑友潜一边说道,一边对栾良砚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栾良砚便也从善如流地跟在了郑友潜身后。
  待停住脚步时,只见眼前是一条平缓的河流,河面上花船万里,张灯结彩,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让人忍不住就想沉迷。
  “天音阁?”栾良砚看着眼前又大又华丽的花船,挑了挑眉道:“郑老弟,为了我们的官帽着想,有些事儿还是不碰为妙。”
  “哈哈哈,”郑友潜大笑起来,“栾兄想差了,那种烟花之地,岂是我们能踏足的?这里是一些听曲儿斗诗的地方,船上的也都是些良家女子,不碍事的。”
  “那就好,”栾良砚笑着点点头,“我还以为郑老弟想坑我呢。”
  “看栾兄说的哪儿的话,老弟还指望着栾兄回京后,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哪敢做一些不合规矩的事儿。”
  “好说,好说。”栾良砚笑着跟在郑友潜后面踏上了花船。
  第48章 关键之人 不枉此行
  刚上船, 便有一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迎了上来,“郑爷,可有几日没见着您了, 还以为您把我这儿给忘了呢。”
  “红妈, 今儿可有贵客,将你们曲儿唱得好的姑娘多叫几位出来, ”这郑友潜显然是轻车熟路,十分熟稔的说道,“若让我这位栾兄听高兴了,赏银定少不了你们的。”
  “郑爷大可放心, 我们船上的姑娘,嗓音那可是一等一的好,”红妈见郑友潜对着一个明显比他年轻的公子哥儿如此看重,便明白这人身份定不简单, 忙笑道:“说来也是几位贵人的福气, 我这船上昨个儿新来了一位姑娘,那嗓子, 啧啧啧,让人一听便忘不了。”
  “那好, 将那位姑娘请来吧。”
  “好嘞,几位贵人稍坐,我去请瑶姬出来。”
  “栾兄, 坐, ”郑友潜将栾良砚引到帘子前坐了下来,“天音阁不光曲子一绝,酒水也是非常不错,栾兄尝尝。”
  栾良砚端起酒杯细细品尝着, 想着卫甲他们应该已经摸到了郑友潜府上,希望那些信仍旧放在那里。
  “浅浅池塘,锦鲤成双,弯弯曲水,念郎是谁……”
  伴随着丝竹的宛转悠扬,一道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娇柔之声随即响起,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曲子,经过瑶姬的口之后,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地勾人。
  一旁的郑友潜,早就眯着眼睛跟着曲调摇头晃脑起来,一只手还拿着根筷子轻轻敲击着酒杯。
  栾良砚垂着眼,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余光不经意扫过帘子后那道身影时,眉头却皱了起来。
  他淡淡道:“郑老弟,这只听得到声儿,却看不见人,终究是没趣了些。”
  郑友潜放下手中的筷子,笑道:“栾兄,船上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栾良砚挑了挑眉,“难道郑老弟还没法子,让我一睹瑶姬姑娘的芳容?”
  “栾兄有此意,就算是再难,老弟也得给你办到,对不?”郑友潜笑眯眯地站了起来。
  他一边朝船的后舱走去,一边想着,既爱钱,又爱美人,这栾良砚可比以往派下来的官员好对付多了,亏得上面还特意派人来警告他们,让他们小心。如果再抓住了张之校的女儿,那他们真的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片刻后,郑友潜便走了回来,而挡在瑶姬面前的那道帘子,也被撩了起来。
  “啧,难怪栾兄想一睹芳容了,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郑友潜看着瑶姬娇柔的面容说道。
  那瑶姬只是一身素白的衣服坐在那里,一边弹着琵琶,一边轻唱着小曲,明明身上没有什么装扮,却依旧让人移不开眼。一双哀怨的含泪眼,再配合这清瘦娇弱的身子,最是惹人怜惜。
  自从瑶姬露出面容后,栾良砚的眼光便没从她身上移开过,郑友潜便笑道:“栾兄,不枉此行吧?”
  “还真得感谢郑老弟,让我能见到瑶姬姑娘。”栾良砚大笑道。
  确实不枉此行,没想到他要找的人,居然就在这里。
  直到月上中天,郑友潜才扶着醉醺醺的栾良砚从船上下来,他见栾良砚还一步三回头的往那船上瞧,便笑道:“栾兄,这瑶姬姑娘又不会跑,我们明儿再来。”
  “对,对,明儿还得来,”栾良砚摇摇晃晃地挥着手,“这儿真是个好地方。”
  待回了行馆,用凉水摸了一把脸后,栾良砚眼底一片清明,“卫甲回来没?”
  “大人。”卫甲从房间里的阴暗处走了出来,将几封信放在栾良砚面前。
  栾良砚打开一看,果真是郑友潜和石中庭来往的书信,他便笑道:“有劳兄弟了,只是郑友潜会不会发现这些信丢了?”
  “大人放心,我们走的时候,恰好发现郑府的下人,不小心打翻了烛火,将郑大人的书房给点着了。”卫甲神色不变。
  “那可真是太凑巧了。”栾良砚意味不明地说道,心底却暗想,龙影卫出手,定能万无一失。
  卫甲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怎的知道郑府书房有暗格?还知道里面有郑友潜和石中庭往来的书信?”
  怎么知道?当然是他上辈子用几十条人命换来的。
  栾良砚淡淡道:“你就当我未卜先知吧。”
  “还有,你立马派几个兄弟,去盯着天音阁的瑶姬,若发现她有离开的意向,或有人暗中接近她,全部拦下来。”栾良砚又吩咐道。
  天音阁的瑶姬?一个歌姬?卫甲心底虽然有不少疑问,但还是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栾良砚此刻却盯着窗外出神,若他没认错的话,瑶姬应该就是张之校的女儿,只是不知怎么到了花船上面。
  上辈子他见到瑶姬时,是在郑友潜府里的密室中,而且已经又聋又哑,浑身是折磨出来的伤口。当时瑶姬已经谁都不信了,任他怎么写保证书,都不肯说出她父亲偷出来的账本在什么地方。
  现在人是找着了,该如何让她相信自己,交出账本?
  而且郑友潜他们肯定也在找她,见过张之校女儿的人是不多,但总能找出那么一两个,若等郑友潜他们发现了瑶姬的真实身份,可就难办了。
  “老爷,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直到文华走了进来,栾良砚才回过神来,便问道:“今日可有收到夫人送来的信。”
  文华摇摇头,“没有。”
  “这小没良心的,该不会我一离了京城,就将我给忘了吧。”栾良砚摩挲着手上的红木串珠,小声嘀咕道。
  闻言,文华忍住笑意说道:“算算时间,明儿应该能收到。”
  “夫人,您又在看老爷写的信?”琴音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见陶茱萸正拿着一摞信纸,坐在窗前笑得一脸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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