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白胡子的遗言
老头子又抬起头看看旁边站着的那两位,似是在征得这俩人的同意,那俩老头儿便红着眼圈儿冲他点点头。“我知道我们孙家人是罪大恶极的。”
这几乎是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这老头子要干嘛?临终前要当着我这个外姓人撒泼打滚一下吗?可我马上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老头子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我们终生会背负‘盗墓贼’的罪名,但是实际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我能说啥?我总不能站起来说“你受害个屁!你们吃饭的一个盘子,都顶我大半辈子的工资”这样的话吧。我于是又赞同地点点头,“老人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需要我去做的你就直说吧。”
白胡子点点头,用手使劲儿攥住我的手,那种触感很不好,像是握到了一个鸡的爪子一样。“你也知道立堂这几年一直潜伏在水族那边,一直在寻找机会报仇。可,可,可依照我们现在的势力,终究是干不过钱家的。”
老头子叹了口气,你永远也无法想象一个濒死之人,在你面前表现出的无奈让你有多么的悲哀。
“曾有许多人建议我们全村出动,打过去,杀过去,跟他钱家拼到最后一个人,拼干最后一滴血。”老头子声音逐渐变大,“可这是不现实的,我们在深山老林生活了大半辈子,有的四五十岁甚至连个红绿灯都不会看。这要进城别说干仗了,车碾一半踩踏一半,交警就把我们遣送回来了。”
我知道这个场合是万万不能笑的,可是我实在憋不住,这老头子年轻时一定是个段子手。
“这人啊,总该认清点儿现实。”白胡子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然后指了指立堂,“堂儿跟钱家这么多年,有些事是摸的比较清楚的。我现在也不敢有灭他满门,或者杀他百十余口的奢望了,我现在就只还有一个想法。”老头子用力地攥了攥我的手。
“您说。”
“小兄弟,他水族化龙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我点点头,“知道。”
“那就好。”老头子用他的双手捂住我的手,“从哪里开始的就从哪里结束吧。小兄弟,我没别的要求,我这个糟老头子求求你,你能不能也去把他家的鳞尸毁了啊,求求你了。”说着老头子艰难地爬起身,就要往下跪。
这要让这老家伙跪下去,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得帮这个忙啊。我可不吃这个亏上这个当,赶紧用双手就搀,“折寿了,折寿了。老人家这是哪里话来,有什么事儿你知会我一声就行,说什么求不求的不就见外了。不过~”我将声音故意拉得很长,我内心明白,老头子这可是要让我往火坑里跳啊。
“可是什么?”老头子后背倚了墙。
“可是你也知道,论身手我还没立堂好;论势力,我家世代为农就更别说有啥势力了。实话跟您说,我就跟个臭虫差不了多少,贱命一条。你们都没办法解决的事儿,让我这一百来斤可咋整啊。”我说的句句在理,事实确实也是这么个事实。
老头子摆摆手,他知道我为难,“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跟我们不一样,因为你是五行氏族,我们只需要不让他们化龙成功就好。”
“跟我五行氏族族人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我一下子又纳闷儿了。
这回旁边的老头儿搭言,“李结巴在世的时候跟我们讲过很多东西,尤其说过关于鳞尸的炼化与捣毁。鳞尸渡雷劫时方圆几公里内都是非常危险的,平常人根本都不能靠近,只有五行氏族族人才能够往返平安无事,但这个时候也正是鳞尸最虚弱的时候,也正是捣毁它的最佳时机。所以,我们想请你……”
白胡子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下算是把我种上了,我有所有人没有的先决条件,我无二之选,我责无旁贷。
我说我怎么搁河南古宅能平安无事,我说那么凶的雷我怎么能死里逃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暗暗思忖道。
“所以,这件事……”躺在床上的那位接过话来。
我,“这个……”我并不是那么太见义勇为的热心肠,尤其是这种送死的事,可我同时也知道如果现在不答应他,我有可能都活着走不出这个孙家寨。
“老朽年过耄耋,寥寥此生别无他求,只这一件夙愿未平,还请小兄弟你……”老头子身体不便,头脑倒是颇为清晰,适时的添油加醋。
我能怎么办?面前是一个垂死的老人,我要是不答应,这就是陷我林峰堂堂七尺男儿于不忠、不信、不义之地啊!
听孙立堂讲钱家的化龙地和再次的渡劫时间都尚不明晰,我倒不如先答应他,也是给自己一个缓兵之计,“那好,老爷子。只要你们孙家一但明确钱家鳞尸的所在地点,我林峰责无旁贷,定将此事视为己事,此仇视为己仇,一定……”
“老祖儿!”
“老哥哥!”
“大哥!”
我刚刚握着这老头的手低头想词,并没有注意身后,听后面人发声喊我才猛然回头。见众人都看向床上,我忙又把头调了回去,我擦!那老头子,咽气了!
这……这不扯犊子呢嘛,我不答应他他也不死,我刚一答应他,他就嗝儿屁了。我原本想着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现在看来好了,我不履行诺言,这帮孙家人不得追到天南海角弄死我。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啊。
对于这件事儿我郁闷了好多时日,以至于有段时间我都在怀疑,这老东西是不是就是以死相逼,拿他的生命作为交换条件胁迫我就范,每每这样想我身后都会冒出一身冷汗。孙家人背负这巨大的恩仇,这种极为极端的事情,他们是完全有可能干出来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很久以前在他们内心撒下复仇种子的李结巴所为。
这个李结巴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和老棺材又是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