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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寻梅_73

  “你胡说。”杨钧张口便想反驳,但硬声的将话语咽了回去,欺瞒殿下罪过重大,稍有不慎便连及全府人的性命。
  “此事可为真。”谦茗侧身看着杨钧,眼眸间溢满了怒意,他此生最厌恶别人欺骗他,他未想到一个小小的茶叶商竟骗了他数日。
  “奴婢之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殿下。”流云面无表情的张口道。
  杨钧感受到周身强烈的寒意,不禁双膝跪在了地上,“殿下,他虽不是草民的亲生儿子,但却是草民的养子,十余年来草民待他如亲子一般,未曾亏待过他一分,他得知此事后,为了报答草民的恩情,便争着前来服侍殿下,草民亦是没有办法啊。”
  谦茗用力握紧的袖下的指尖,白皙的面容愈加阴沉,“你知道欺骗本宫的下场,来人将他带下去。”
  “殿下,草民知错了,求您饶了草民吧。”杨钧被身侧的侍卫拖了下去,哀嚎传至偌大的房间,异常凄凉。贤儿还年幼怎能因此而断了性命。
  蔡逊跪倒在桌边,寒意顺着膝边侵入骨髓之中,胸口间的旧伤似在隐隐作痛,他不禁抬袖用力按住了。
  他虽不知杨钧将会受到如何的处罚,但亦心明欺骗殿下的下场,他不能出府留在爹娘身边服侍已是不孝,又怎能因此而害死爹娘。
  “殿下,此事皆是我一人的过错,求您不要伤害我的家人。”蔡逊俯身轻握住谦茗的裤脚,“我甘愿以死谢罪。”他早就不畏惧生死了,或许活着不过是为了渴望在见到家人一面罢了。
  “你为何不早日告知我此事,”谦茗低头看着蔡逊清秀的面容,他日益在乎身侧之人,又舍得让蔡逊去死吗。
  “我不喜任何人欺骗我。”谦茗加重了语气,若是蔡逊被强迫来到府中,可为何这些时日他都不曾吐露过一句。
  “您唤小侍前来服侍,又可曾在意过他们的姓名,若我说出实情后,您恐怕会迁怒于杨钧,而亦不会放过杨贤,”蔡逊已身陷府中日益承受痛苦,他更不想让一个与他一般年纪的公子,重走他的路,“我更担心您得知实情动怒后会伤及我的家人。”
  谦茗看着蔡逊眼眸中的伤痛,心间似有一丝动容,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与蔡逊相处的这些时日,他甚至不曾唤过蔡逊的名字。令他心动的人已经留在了他身侧,他因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动怒还有何意义。
  “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谦茗俯身扶起了蔡逊,“你答应我留在府中,而我亦会履行我的诺言。”
  “谢谢殿下。”蔡逊忆起杨钧绝望的面容,仍有些心有余悸,他不知哪日殿下动怒时,是否会如此对待自己。
  谦茗看着蔡逊面上的一抹黯淡轻叹了口气,他本想给蔡逊一个惊喜,让他开心一些,没想到却闹得如此不快。
  “你爹娘的身体都还好吗,家中可还有其他人?”谦茗的声色稍稍温和了一些。
  蔡逊猛然抬头看向谦茗,接连退了几步,眼中似有一丝惊恐,“殿下,求您不要”胸肺间似有一阵窒息的抽痛,蔡逊微张双唇想尽力呼吸,白皙的面颊顿然毫无血色。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不要多想。”谦茗抬手揽住蔡逊摇摇欲坠的身体,为何他承诺了多次蔡逊仍不肯相信他,难道他曾欺骗过蔡逊吗。
  蔡逊的面上溢满了哀求之色,殿下位高权重,派人杀害平民百姓若如捏死蝼蚁一般,又怎会在意他爹娘的性命。
  “很难受吗?”谦茗轻揉了揉蔡逊的胸口,而怀中之人的面色却愈加苍白,他本以为蔡逊的伤势已经痊愈了,未想到今日之事再次刺激了他的旧伤。
  “去唤大夫。”谦茗侧身对一旁的侍女道。
  “不用了。”蔡逊微摇了摇头,似已感受不到胸肺间的痛意。
  “我不想看大夫。”蔡逊喃喃道。
  “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会。”谦茗拥住蔡逊的身体转身走向房门外,他俯下身温声在蔡逊耳边道,“安心休息,相信我,没有人会伤害到你的家人。”
  蔡逊看着谦茗溢满担忧之意的眼眸,缓缓点了点头。
  谦茗伸手紧握住蔡逊滑落的指尖,匆匆走向床边。
  ☆、第章
  第73章
  茶盏盖微开,淡淡的香茗似蔓延在房间中,清亮的茶水中一点淡绿色的叶尖。白瓷杯边的花纹颇为精致,一旁的糕点早已冷却,精致小巧的桂花糕却仍静立在顶端。
  笔尖微微垂下,浸染了雪白的宣纸,翎霖不觉抬头望向紧闭的房门边,许久未有一丝动静,他侧身望向微开的窗扇,走廊间一片空荡荡的。
  平静的眼眸略有些深沉,心底隐隐有些不安,萧琅已经两日未进他的书房了,莫不是真离开府上了。脑中不觉映入了一道消瘦的背影,翎霖用力放开衣袖,离开了倒好,也省得他命人赶萧琅离开了。
  翎霖低头看着书卷,视线却不住的望向门边,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指尖的卷页随即滑落,他看见推门而入的身影,眼眸间隐隐有一丝喜色,但随即沉了下去,冰冷异常。
  “你来做什么,本王的书房岂是你一介平民可以随意踏入。”翎霖张口斥责道,面上略有一丝不耐。
  萧琅停住了脚下的步伐,眼底的神色愈加黯淡,俊秀的面容隐隐透着一丝苍白憔悴,“是草民逾越了,请王爷责罚。” 如今王爷严禁他进入书房,他连远远看王爷一眼都异常艰难。
  “本王暂且罚你半月月钱,若你在无视府中规矩,决不轻饶。”翎霖侧身避开萧琅的双眸,若他不严令责罚,萧琅亦是无法牢记在心间。
  “是。”萧琅深深低下头,他看着翎霖冰冷的眉眼,愈加伤心,胸口的痛楚似剧烈了几分,难道王爷当真待他没有一丝感情了吗。
  “你怎么还不快走,是不服本王的责罚吗?”翎霖重声道,看向萧琅的眼眸似有些厌恶。
  “我。”萧琅看着怀中的书册微张了张口,林琛有意让他借机留在书房中,特想了一番说辞,但如今看来恐怕没有一丝意义了。
  林琛敲了敲门边抬步迈入门槛,他看着站在一旁神色忧伤的萧琅,而王爷的面容依旧冷漠,似未有一丝改变,不禁轻叹了口气,难道王爷是铁了心要将萧琅赶出府吗,可萧琅深爱王爷又如何承受得住呢。
  “王爷。”林琛俯身行礼,他刚想开口向翎霖解释一句,萧琅抬手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你下去。”翎霖冷冷看了萧琅一眼。
  萧琅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册放在桌边后离开了。
  “你不必多言管好分内之事便可,此事我自有定夺。”翎霖抬手拿过一本书册,秀眉微蹙着,似久久未舒展开。
  林琛微微摇头,王爷的决定是什么,难道是将萧琅赶出王府,待日后反悔了再将人接回来吗,而那时满心伤痛的萧琅还可能站在原地等待王爷吗。
  “王爷可知道情盅。”林琛开口道,他心知劝解王爷无果,也只能改变一套说辞了。
  “我不相信世上有情盅,”翎霖重重放下书卷,“我念及你留在王府多年不追究你的过错,但此事日后你不可再多提及一句。”
  “府中侍卫保护不周,让王爷无意中受伤,皆是我的疏忽之过,求王爷责罚。”林琛双膝跪在地上。
  “我近日何曾受过伤,”翎霖面上有一丝茫然,最近他都未曾与黑衣人交手过,又哪来的伤势,“你起来说话。”翎霖伸手扶起林琛。
  “数月前王爷曾应约前去天香楼,不久宰相千金便被下人带回府中,而王爷独自一人留在房间中,偏巧那时萧琅找您有事相商,”林琛抬头看着翎霖微变的面色,那日的事情他早已派暗卫前去探查过了,但因宋小姐身份尊贵,并无确切证据,王爷的身体又无大碍,便不了了之,但他未想到翎霖是因中了情盅的缘故,现在想想宋小姐对王爷的倾心亦明了几分。“府中侍卫得知您昏迷的消息匆匆赶至酒楼,那时只有您与萧琅在房间中,若我未猜错,您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就应该是萧琅。”
  “是又如何。”翎霖忆起他曾经对萧琅的纠缠,更有几分恼怒。
  “您生性冷漠,怎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平民,我想大概是因情盅的缘故。”林琛看着翎霖待萧琅的态度亦觉得有几分诧异,但他那时只为了王爷动情面上有几分笑颜而感到欣喜,并未再多想。
  “胡言,我从未喜欢过任何人,此事就此过去,你不可在提及。”翎霖怒道,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平民。
  “萧琅是仅是一介百姓,但您为了他付出良多,萧琅待您的情意,您亦是看到了心中。我不相信您待他的爱只是因情盅之故,一旦解盅,所有的情意便都消散了。”林琛抬头对上了翎霖溢满怒意的眼眸。若并非是深深的爱意,翎霖亦不会甘愿为了萧琅孕育子嗣。
  “若王爷对萧琅当真毫无任何感情,我改日遣他离开便是了,也省得他日日被您呵斥,痛苦异常。”林琛小心的看着翎霖的面色,略有些紧张,若王爷真的应了,他可就对不起萧琅付出的真情了,但他亦不想看着他们这般互相伤害的耗下去。
  翎霖用力握住桌边,指尖微微发白,或许他早已心知待萧琅的那丝感情,然他却无法容忍摒弃尊严身为人下的耻辱,“你给他些银两,让他尽快离开便是。”翎霖微垂眼帘压过心间的一丝不忍。
  “王爷当真舍得让萧琅离开,”林琛愕然的看着翎霖,或许他就不该问这句话,“萧琅不是王府的下人,随您呼来喝去,若他离开了,您所失去的一切就再不会回来。”
  可能萧琅感激王爷曾待他的恩情,会再次回到王府,但心底的创伤却无法痊愈了。
  “一个下人而已,本王如何不舍。”翎霖冷声道,似在欺骗自己萧琅仅是一个下人罢了,而他亦不必对萧琅过多留恋。
  “您又可曾想过萧琅的处境,他离开王府后孤身一人回到乡下如何生活,”林琛看着翎霖冷漠的眼眸,心间有些失望,“好,您大可不必在意萧琅,那府中缺了一位账房先生,我一时也无法填补空缺。”
  “你斟酌安排此事。”翎霖的语气稍缓了缓,刚在他尚在气头上,若林琛顺从他的言辞,当真将萧琅赶了出去,他恐怕会后悔异常,而又无法在开口挽留。
  “谢王爷。”林琛隐隐察觉出王爷的态度并非他想象中那般坚决,忙点了点头。
  “我先下去了。”林琛转身走向房门中,他虽能将萧琅留在王府中,却无法让王爷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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