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拉丁舞部有了初步雏形。
清明节放假三天,许攸宁不离校。
整个宿舍,李海文和袁欣佳要回家,郑薇家在外省,至于许攸宁,她是没地儿回。
清早,许攸宁跑步回来,郑薇也刚巧从练功房回来。她看了眼正从腰上拆保鲜膜的许攸宁:“还在减肥呢?”
许攸宁讪讪的摸摸鼻子,一个寒假她吃胖了八斤,开学上秤的时候身法老师气得脸色发黑,让她一个月内必须减下来。不过许攸宁胃都给撑大了,减肥又哪儿是那么好减的。
郑薇问:“今天晚上出去吃火锅吗?”
……看,这样还怎么减肥。
许攸宁摇摇头:“我一会儿要出门,给我爸扫墓。”
“要我陪你去吗?”
许攸宁摆手:“别,太远了,你用不着跑一趟。”
洗完澡出来,许攸宁背好包,天色灰蒙蒙,云层压得很低,仿佛就在屋顶。
看起来像要下雨。
她微微叹息,不知不觉也过了好几年了啊。
第153章 、153
养父下葬那天选在清明,也正好阴雨绵绵。
父亲这边的亲戚零零散散来了几个。养母早逝,那边的亲戚就来了个小姨,不到午饭点,小姨也匆匆走掉。
因为要招待亲戚,那天许攸宁甚至没空伤悲。
坐车四小时,到了公墓。
花岗岩的墓碑,鎏金字刻着寓意吉祥的碑文,墓碑周围有几株杂草,几片枯黄的叶子落在碑前,显出一丝颓败感。
许攸宁戴上手套,蹲下身打扫卫生。
高三那年她没来看养父,倒不是别的原因,而是高三年纪假期要补习,她没空出校。
去年大一,却反而比毕业生都忙碌,也没有来。
再不来都要成不孝女了。
许攸宁失笑,摇摇头,握着帕子细心地擦干净墓碑。
她其实不太喜欢来这里,每次来都会想起火化和下葬时的情景,便心情郁郁。
打扫完卫生,将供品摆上,买的花束经过一路颠簸有点散架,许攸宁干脆一屁股坐下来,细心地整理着花束。
——就那么坐着。
她不擅长述说自己的内心,这和她被养父一手养大有很强的联系,养父便是如此,总是做得比说得多,除非气得狠了,才会勉强说上一两句。
沉默,却伟大。
管理员正好拎着桶从小路经过,许攸宁起身跟他打招呼,当年养父下葬,一位远房亲戚和这位管理员正好认识,许攸宁也和对方聊过几句。
“张叔叔。”
“今年来了啊。”管理员瞥了一眼,“其实来不来都那么大一回事。”
现在不让烧纸钱,来了就看一眼,纯粹是个念想。
许攸宁笑了笑:“还是想看看爸爸,去年虽然没来,但幸好有张叔叔照看,中午张叔叔有时间吗?能不能一起去吃个饭?”
她这么一说,张叔叔一拍脑袋,放下桶,忽然想起个事儿:“我也没怎么照顾,去年你让我帮你捎束花,我寻思着一束花有点少,还让你刘阿姨煮了五花肉带来。结果我来的时候,你爸墓前齐齐整整,贡品一样不少,可能是哪个亲戚先来过了。”
许攸宁一怔,她去年还真没听张叔叔说,不过是哪位亲戚这么有心?她不由有些不解,她回许家后,本就不多的亲戚来往更少了,高三时候她曾想过拜托亲戚去扫墓,但亲戚们也都有祭祖活动,再三推诿。
而且他们来的话,总不会不和自己说一声……
许攸宁问:“张叔叔,去年的签字簿还在吗?”
张叔叔:“……难道你想看?”
许攸宁还真想知道这人是谁,得记下来回头还一份人情。
张叔叔无奈,这都这么久了,可怎么找……他看着许攸宁,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遂叹了口气:“得了,咱一块儿过去找找吧。”
签字簿又不用统一收进档案室,张叔叔从柜子里拎出去年的签字簿,食指抹了下舌头,从头翻:“去年清明……四月五号……嗯?这儿呢。”
清明几天人流量很大,许攸宁凑过去,却一眼就看见了在一片龙飞凤舞的名字中,熟悉的三个字。
“魏则行”。
还是他本人的笔迹。
……
不到中午,云层再也坚持不住,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许攸宁跟张叔叔借了伞,张叔叔一边点烟一边问:“准备走了?”
许攸宁笑着摇摇头:“再去小坡上陪陪我爸。”
“下雨天,小心地滑。”张叔叔嘱咐说,“也别呆太久。”
许攸宁轻轻点头,走出门一脚踏空,差点摔倒。她心惊肉跳地扶住门,不得不承认她在看见签字簿上的名字后,有些心不在焉。
去年的新年是他们一起过的,后来虽然都很忙,但也不算生分。
他怎么一句话都没跟自己提过?
许攸宁看着地面,慢慢朝小山坡上走,小山坡虽然铺了青石板,也难免很滑,正想着,一个男人一脚踩滑,噗通一下连滚两梯下来,和他一起的女人惊慌失措的追上去,结果脚下一滑,也跟着男人一起坐了下去。
屁股吨吨吨往下坐了三梯。
“……”
养父隔壁的“独栋”墓碑已经有人笑出了声。许攸宁咳嗽一声,想上前递纸巾,刚走了两步,又有人一脚踩滑,吨吨吨从小坡上滑到她脚边。
疏于锻炼的社畜娇贵地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疼得半天爬不起来。
许攸宁顿了顿,掩饰不住惊讶:“杨助理?!”
杨助理在这儿的话……许攸宁缓缓抬起雨伞,在杨助理摔下来的小坡上,魏则行举着一把纯黑色的雨伞,单手插在银灰色的西装裤兜里,黑眸淡淡望着她。
许攸宁心头一跳,但也顾不上来,低头把杨助理拉起来。
第154章 、154
在泥水里滚了一圈的杨助理,暂时先去厕所紧急处理。
魏则行不紧不慢地从小坡上下来,云淡风轻得像在公园散步。
“怎么一个人来了?”他漫不经心地问,也不知道来了多久,衣服上也染上空气中的寒意。
许攸宁嘴唇动了动,公墓虽然做得像环山公园,但养父墓碑隔壁是上小山坡唯一通道,魏则行既然从上面下来的话……
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魏则行微微笑了笑:“心情不好?要不要我陪你走走?”
……走什么走,没看都摔了三个了。
许攸宁无奈地摇摇头:“雨也不小,去下面的茶楼坐坐?”
这又是雨又是墓,和他不搭。
魏则行讶异一瞬,失笑:“你都在这儿,我为什么要去茶楼?不是一年才来一次?那就多待一会儿吧。”
许攸宁缓缓点头。
雨点渐渐变大,砸得雨伞噼里啪啦响,养父隔壁独栋的邻居家属受不了了,纷纷顶着雨伞或是塑料袋朝茶楼走。
山坡上人烟渐渐稀少。
冷风一吹,枯树叶落在碑前,挨着苹果。
许攸宁垂眸,短短两年,同样的雨,她的心境也已有所不同,她长舒一口气,隔壁的黑伞却忽然矮下去。
许攸宁莫名:“你怎么了?站累了?”
她弯下腰,却看见魏则行蹲在地上,长指将枯叶摘掉,又麻利地用手掌拂干净地上的水渍。
“……”许攸宁震惊地蹲下去抓住他的手腕,“你……你干什么?”
魏则行瞥了她一眼:“水太多了,弄脏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
他不是有洁癖吗?!
“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先起来。”她把人拉起来,抽了纸巾给他擦手,他擦水的地方果然很脏,掌心湿漉漉的,沾着细细的尘土,被白皙的肤色一衬,显得更加明显。
许攸宁捏着他的手指,翻过来擦手背。
他的手很瘦,骨节分明,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显得手指修长有力。许攸宁缓缓移开目光,有点难以直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两人呼吸都变近了,一股炽热的呼吸缭绕在面颊旁边,勾得她的面颊发痒。
她暗暗提了口气,后退一步:“好了。”
她把纸团塞进装垃圾的塑料袋里,面前忽然暗下来,她惊讶地抬头,魏则行凑了过来,那双永远含着柔色的双眸凑得更近,直勾勾盯着她。
两人近在咫尺,鼻尖只相距一指,连呼吸都毫不避讳地被对方摄取,像是丝线将两人缠绕起来。那双眸子直直困住她,让她无处可避。
轰
脑中羞耻的炸弹爆炸,轰得她面红耳赤,许攸宁瞳仁一晃,还来不及反应,魏则行又站直身子,语气懒散又慢条斯理:“幸好这张脸还有点吸引力,我会转变策略了,站在一边等着只会让你越走越远,像沃克那样优秀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
说着,他眼波一瞥,视线落到许攸宁身上。
但长着魏则行这样的眼睛,注定看人都像在调情。他桃花眼像是含着风情,被这样一瞥,许攸宁只觉心头一酥,一时间脑中一团乱。
什么转变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