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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知锦华_174

  齐无伤平静道:“我没有欺辱他,子石愿意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受挟于你们兄弟,累了倦了也受不住了,只有在我身边,他才真正的自在快活。”
  齐少冲自小钦佩齐无伤,此刻心中却只有愤然恨意,斥道:“四哥和我,何尝挟制逼迫过子石?”
  齐无伤淡淡道:“少冲,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作无辜稚子状,都是齐家人,谁也不是简单货色,你的心思我难道不明白?”
  齐少冲怒极反静,低声道:“三哥,我对子石的用心,绝无半点不堪!我也盼着他活得轻松自在,他是我至亲至爱之人,为了他我宁可不回宸京不当太子!”
  “可他若是个无才无能的无用之辈呢?你还会喜欢他?”齐无伤眼神清醒得冷漠:“少冲,不必骗自己,子石为何这般待你,你心里明白,死去的予沛更加明白……”
  齐少冲嘴唇微颤:“四哥他……他是将我托付给子石,可子石待我好,绝不仅仅因为四哥……”
  齐无伤打断道:“予沛与我虽颇为要好,但他一向挟智术以待人用世,子石并非愚人,却是个自幼孤苦的痴人信人,为他相救厚待之恩,便心甘情愿的为你驱使七年有余。”
  “你没有看到子石被我救下时,是何等惨状九死一生,你也不知道他送你来军营,自己在南柯山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又是怎样一个人孤零零的挺过来……少冲,你若是还有一点心肝,就替你四哥放过子石,自己回宸京罢!”
  凝视齐少冲,齐无伤一字字立誓般说道:“此后,穆子石不再是你们兄弟的奴仆牛马,不必替你消灾挡难,也不用为你熬干心血,他没有主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齐少冲漆黑的眼睛里像有冰霜凝结,良久缓缓道:“三哥,你不齿我对子石的心思,我也不屑于跟你细说,却不知虞氏王妃……又怎生看待你对子石的心思?”
  这话问得一针见血直中要害,齐无伤却似早有所料般神色不动,只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莫过于那年救下子石,却把他留在了大靖宫……所以如今,莫说是太子皇子,就算是天皇老子杵这儿,逼也好,求也罢,我都绝不会放手!”
  齐少冲身形比齐无伤略显单薄,个头也稍矮了寸余,但抬着下颌,却也气势凌人:“三哥,咱们性情相投,我也一直好生敬重你,但对子石,我谁也不会让!”
  次日一早,达木虎令两千弓箭手压阵,领千余人马,点了十来位战将,扇形奔近,距城外百丈方勒定马缰,抬手指点:“宁狗!谁敢来战?”
  说罢放出十余虏来的百姓,呼喝着赶羊一般令他们往城门奔跑,又逐一用箭射死或是用套索勒毙。
  虽久闻雍凉铁骑剽疾精悍,但这几年极少攻出射虏关,因此达木虎料定了宁军善守,不敢出城,一时耀武扬威的来回策马飞奔,更点了百余名骂手用汉话痛骂齐家列祖列宗以及嫁入嫁出齐家的所有女性。
  蛮族骂人十分的不精致,极其没有创意,却胜在粗俗简单,一听就懂。
  穆子石在城头观看,蹙眉道:“这达木虎生得活似一头黑熊,跟他比拼力气,恐怕无伤要吃亏……”
  邱鸣西一旁却道:“王爷吃不了亏,王爷这么多年一直亲自挥刀砍人,再险恶的阵仗都见识过,不会阴沟里翻船。”
  穆子石心神不定,总觉得这话听着不足以信,放眼看了看,道:“除了达木虎,阵中居然还有一个九翎之将!”
  蛮族战将头盔上都饰有翎毛,三王饰十翎,除却三个王,剩余众将中,最为勇悍绝伦者便是九翎勇士,以拔海部之强,九翎勇士不过四五人之数。
  邱鸣西喃喃道:“一口气出动两名九翎将,拔海王此次很下了血本……”
  穆子石不再言语,一颗心却跳得跟擂鼓也似。
  拔海部喧嚷声中,射虏关城门大开,只听马蹄声如重鼓敲击,疾风骤雨般卷出一队队的黑甲骑兵,待最后一队驰出,左右一分,啪的一声擎出两杆大纛旗,素色云缎,滚银边走金焰,垂着灯笼穗,一杆中间斗大一个“齐”字,一杆绣着“雍凉射虏”四字,迎风抖开,猎猎直响,邝五高声吼道:“蛮狗!今日老爷要用你们的血,染透这两面素旗!”
  雍凉铁骑弓上弦刀出鞘,列阵森严,与拔海部只相隔三十丈,留着战马冲锋之地,齐齐发出一阵雷霆般的吼声。
  达木虎等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凛,但拔海部的骑兵悍不畏死,反而更激起了凶性,一时就有两三个同时跃马搦战。
  雍凉这边亦有数个中郎将校尉请战。
  齐无伤一摆手,摘下银枪,一马当先撞了出去,叫道:“邝五卫弃,为我掠阵!”
  城头穆子石脸色如雪,却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城下战场。
  107、第一百零五章
  拔海部一七翎战将冲出本阵,打马直奔齐无伤,手中却是一双势猛力沉的狼牙棒。
  齐无伤以长对短,二马对冲之际,一挺枪便直取那人咽喉,那人一棒挡开,另一手重重砸向枪杆。
  齐无伤待他狼牙棒劲力已发,不能再抽招换式,腾的一抖手,长枪矫若游龙,枪尖抵着狼牙棒刮着滑过,那人手腕登时被泄了劲,身子在马上一歪,此刻二马过蹬,齐无伤枪尖垂而后挑,清喝一声“走!”
  枪尖噗的刺入那人的左肋,一压枪尾,将整个人都挑了起来,半空划一道弧线,死尸啪的一声甩到雍凉军阵前。
  齐无伤纵声大笑,桑七立即上前,提回尸身枭首悬上旗杆。
  雍凉骑兵呐喊欢呼声犹如潮水,几乎将整个战场掀翻。
  达木虎却是大怒,道:“额尔别帐篷里的阿妈就是我达木虎的阿妈,你们谁宰了他,用马蹄踏碎他的骨头,就赏黄金十斤美酒一缸!”
  黄金倒还罢了,美酒的诱惑对草原蛮族而言,简直就是天神恩赐的琼浆玉露,当即就有一个魁梧挺拔的勇士催马上前,他懂几句宁国话,问道:“宁狗听着!我是拔海王帐下千夫长奇克图,英雄的刀下不死无名的鬼,你是什么人?”
  齐无伤提抢一踹镫,马就冲上来了:“瞎了你的狗眼!本王齐无伤,雍凉的西魏王!”
  他银枪来得极快,惊鸿闪电般一晃眼就到了胸前,好在奇克图反应亦少有的敏捷,拨马便绕了个圈子,从侧面斩马刀一横,后手变先手,推着刀刃就拦腰斩向齐无伤。
  齐无伤尺半枪尖往外一崩,借助马的冲力,当啷一声将刀给挂了出去,这奇克图膂力惊人,齐无伤挡了这一刀,虎口隐约发麻,当下马上一仰身,后脑勺几乎贴到了马的三岔骨,二马交错时,双手一转环,枪杆漩涡般直滚了过去,奇克图一偏身,抢马上风位,抽刀一立,想截住枪头,谁知齐无伤这杆枪鬼神莫测,轻轻巧巧的一拨一挑,贴着奇克图的大腿就豁下一条肉来。
  奇克图百战之余心性最坚,大腿虽伤了,却一声不吭,举着大刀,搂头盖脸,狠狠劈向齐无伤。
  沙场中活下来的均是能征惯战之将,绝无半个花哨招式,都是实打实的专注于杀伤,奇克图这一刀,只待齐无伤横枪而架,他便可翻腕用刀背磕歪了枪,直剁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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