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沉哥

  擦拭着湿发走出浴室，姜筠昭抬眼看墙上的鐘。
  恰是晚间八点整。
  长发末梢已不再滴水，途经餐桌时，她随手把擦发巾披掛在椅背上，转身来到置于客厅右侧窗前的长白木桌前坐下。
  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就着杯缘喝下早已退冰的饮料，她伸手分别打开面前两台电脑屏幕。
  正前方的屏幕显示她画到一半的图，右侧的则还停留在桌布画面上。
  没先理会未完成的画，姜筠昭看向右侧屏幕，操控滑鼠点开搜寻引擎，从最爱中找到云深在银兔的直播间。
  「欢迎小沉同学进入直播间」等字样出现在聊天区块，底部是闪烁的金色底，后头跟着毛色发银的兔子。
  这是身为直播间高等会员才可获得的殊荣。
  比起一般人进入直播间时的平淡，姜筠昭的进入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
  接二连三的问好弹幕一一飞入。
  姜筠昭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跃，轻轻敲下「晚上好」三个字送出，算是回应眾人的招呼。
  伴随着云深一句「nice」落下，画面区块上显示的游戏画面，正好由枪战场景转换成升阶画面，再经过几个画面的跳转，很快又进入新一轮的排位。
  与此同时，云深低沉的嗓音响起，透过喇叭，清晰的送进姜筠昭耳内。
  「翘班房管总算回归了呀，再不回来都要扣薪水了。」
  云深口里的房管，说的即是姜筠昭。
  开播约莫半年时间，云深的直播间始终只有一个房管，此等殊荣自是非从开播测试就送出一堆礼物，此时早已是二十级大佬的姜筠昭莫属。
  姜筠昭挑眉，手指轻敲键盘。
  小沉同学：喊你声老闆你还真把自己当爸爸？
  发送后，姜筠昭挪动滑鼠，点开礼物区，在烟花图像上点下送礼。
  比送礼提示字幕更快出现的是画面上炸开来的烟花特效。
  ——小沉同学送出一组庆典烟花。
  庆典烟花组是此次银兔庆典活动的礼物组合包，一个相当六千亲密度，换算现金约莫两千元。
  在一个观眾大多都是学生档的直播间里，姜筠昭这一送可算是相当大手笔。
  别说是弹幕炸了，从庆典开始到现在才终于收到第一组庆典烟花组的云深说话都有些咬舌，好半晌才把话说完整。
  「我错了，你才是我爸爸，感谢小沉爸爸的庆典烟花。」
  姜筠昭弯弯眉眼，心情极好的笑了。
  小沉同学：哎，乖儿子。
  「狗东西。」云深低低笑了声，嗓音低哑酥麻，「又占我便宜。」
  闻言，姜筠昭无奈一笑。
  不知从何时起，整个直播间包含云深在内，皆坚信她是个男孩子。
  她开过麦想澄清，才开了头，便看见弹幕让她关掉变声器，一句话未能说完整又默默下麦。
  后来，她没再特意解释过，却也没有承认过。
  总归「沉哥」、「小哥哥」一类不过是个称呼，听习惯后，她也再没初时的彆扭。
  她想，小哥哥就小哥哥吧，网路世界嘛，真真假假的，也没那么重要。
  姜筠昭出神时，云深已进入新一轮的排位赛，直播间一时只剩下游戏音效与枪响。
  大多时候云深不是特别安静的人，打排位时例外。
  和直播间的签约中，有一条涉及排位排行，为打进约定的排名内，每一场对云深而言都很重要。
  故而单排时，他总是沉默的多。
  这也是姜筠昭最后选择在他直播间「定居」的一大原因。
  她喜欢开着直播做事，游戏音效和枪响不太影响她，但话太多的主播会。
  云深的习惯恰好吻合她的习惯，她很满意。
  确认过亲密度已达上限，弹幕一片祥和，姜筠昭将喇叭音量转小，视线挪回正前方的屏幕，拾起搁置在首旁的绘图笔，继续屏幕上未完的人物图像。
  此图是云深新一张人设图。
  原版在直播初期时產出，虽尚用不足一年，可新年刚过，姜筠昭认为当有新气象，她想替他绘製一版新的人设图。
  这念头纠缠了她整个年节，好不容易在父母的同意下提前返校，自然得抓紧时间着手绘製。
  绘製不难，难的是过她心里那一关。
  姜筠昭于艺术上有自己的坚持，只有绘製成她怎么看都满意时，那才能叫成品。
  就拿眼前这图来说，短短一天里，她已经重画第三次了。
  她一向耐性极好，一再地修改也未感到不耐。
  开始绘图后，游戏声彻底沦为背景音。
  姜筠昭专注时，只依稀知道周围并不安静，却丝毫听不进任何声响，对外界一切不为所动。
  直到她终于完成人设图，迫不及待的想提前在直播间分享这一好消息时，才注意到时间早已过去大半，直播间已是一片漆黑，上头还显示「主播还未前来，请稍待」这样一串话。
  她拍拍额头。
  她又画图画到忘了。
  她滚动滑鼠滚轮上滑聊天纪录，找到能加载出的最前一则纪录，推测云深的关播时间。
  zg统一关闭排位通道是九点，一般云深会再多开一至两个多小时，最晚十一点多才准备下播。
  纪录显示发送时间为晚间十一点二十七，属于正常关播时间。
  不正常的是，隔了几则后的一句难听话，骂的对象是云深。
  显见得在她回家过节没法看直播或刷消息的这段期间里，又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想起适才云深独自一人面对这些牛鬼蛇神，可能还得拚手速禁言，她就觉得又好笑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