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他恨她

  他恨她，他一直知道。
  从第一眼看见她开始。
  他恨她的美丽，恨她的迷人，他恨自己的动心。
  因为他明明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是她，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她的父亲因为她而杀了他最爱的女人的时候，他恨她。
  她用权势逼迫他跟她结婚的时候，他恨她。
  新婚之夜，她用迷情药逼他跟她发生关系的时候，他恨她。
  结婚后的每一天，他都恨她。
  所以每一次跟她发生关系，他都用最狠毒的语言羞辱她。
  与她在欲海里沉浮的时候，他每一次都撞进她身体的最深处，但是他会说：“傅瑾瑜，我恨你。”
  她只会温柔的抱住他：“没关系，我爱你。”
  他恨她，所以他从来只会连名带姓地喊她的名字。
  她却毫不在意，“阿沉，我爱你就够了。”
  他恨她的油盐不进，恨她的漫不经心。
  后来她身患重病而不告诉他的时候，他恨她。
  她明明可以及时治疗，但是她没有，其实她根本就是想利用他的同情心吧？
  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原谅她，铭记她？想都别想。
  他没有上当，所以当她躺在床上全身痛到手都抬不起来的时候，他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说：“傅瑾瑜，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以为这次会从她眼里看到伤心和后悔，但是她还是没有。
  她还是和平时一样嬉皮笑脸：“阿沉，我想和你约会，只有这一次好不好？这次以后，我绝不会再纠缠你。”
  绝不会再纠缠？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他大笑起来，笑的眼角都溢出了泪。
  和她在山顶等待日出的时候，他恨她。
  他感觉到她的呼吸一点点弱下去，他不想低头看她，只要他低头他就输了，因为他一定会看到这个女人得逞的笑。
  天边出现一抹金色的时候，她说：“阿沉，你知道吗，我很后悔用那样的方式得到你，但是我不后悔爱上你。所以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爱上你。”
  她又在上演什么煽情戏码？她以为这样他就会为她掉眼泪吗？
  他看着天边一点点亮起来，他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寸一寸地暗下去，“可是我还是会恨你，傅瑾瑜，我恨你。”
  她又轻笑起来，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自顾自的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阿沉，如果重新遇见，我会一步一步走到你面前，向你伸出手，然后友好的介绍我自己，我会对你说，你好，我叫傅瑾瑜，也许我们可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而不是躲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你和别人恩爱，嫉妒的面目全非，最后用那样的手段强迫你。”
  “傅瑾瑜，可我再也不想遇见你。”他的眼眶最终还是湿润了啊，他觉得自己真没用，怎么，陆沉，只是这个女人的叁言两语，你都会被她打动吗？你明明知道她的真面目……
  “这样啊……”她的声音突然低落下去，这是她第一次显露出失望的情绪，但是她很快又欢快起来：“阿沉，那我放过你，以后，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了。我跟你说了那么多次我爱你，你能不能也对我说一次？就当是我们的分手礼物，好吗？”
  放过他？真好，这真是最好的结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希望她能放过自己。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从来没这么温柔过，可是他还是说：“傅瑾瑜，你休想，我恨你。”
  直到她在他怀里停止呼吸，天边的朝阳完全升到了天上，她的身体一寸一寸冷下去，他还是无意义地重复：“傅瑾瑜，我恨你。”
  她的葬礼，他没有出席。
  那份离婚协议书，他没有签字。
  因为他还是恨她啊。
  他再也没有结婚，他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恶狠狠地说：“傅瑾瑜，你为什么死了也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不让我忘了你，换个没有你的城市重新开始？”
  不是说要放过我吗？你为什么还是这么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她每天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到后来甚至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她给他生了一对儿女，他甚至听到自己温柔地对她说：“我爱你。”
  他怀疑这个房子闹鬼，找来法师却得知没有任何问题，可能只是他的心理原因，于是他去看病，他觉得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他快被傅瑾瑜逼疯了。
  医生告诉他，他确实疯了。
  在家里，他一下又一下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下割痕的时候，他居然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女人。
  “傅瑾瑜，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放过我？”
  这次他没有听到她的“我爱你”，他盯着她，她还是那么美丽，正当青春最美好的年纪，而自己却已经垂垂老矣。
  所以她是来看笑话的吗?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笑了，他还是说了那句话。
  “傅瑾瑜，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