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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夏王宫(九)太王太后 下

  太王太后接着又道:“所以说,若是君上能册立毕升的女儿为中宫,那毕升协助君上办起事来岂不是会更加尽心。且君上莫要忘记当初复位之时,也是毕升里应外合,才住君上擒拿摄政王的,咱们祖孙俩,可一直还欠着毕家一份人情呢。”
  听到这里,夏卿云心中有些不悦。说到底,明明他才是先王亲封的世子,夏国王位的正统继承人。当时分明是因奸佞当道,才致使他身为质子流落他国多年。
  他要除去奸佞、恢复王位,乃是名正言顺之事,当中各人襄助于他的这份恩情,他自会铭感于心,有了适当的机会他也必会回报,可他就是不喜这种自己上门来要的。
  而且,他听到这里似乎也明白了,这件事虽是由太王太后开口来说的,但却并不全是她老人家自己的主意,分明是有不轨之人在背后挑唆、撺掇。
  “王祖母,您这说来说去的,无非就是偏要册立那毕升的女儿为中宫不可了?”
  “不错。”
  “那孙儿唯有请王祖母恕孙儿不孝了。
  这中宫之位,并非是那可供捐纳的虚衔,又怎可作为交换的条件。而他毕升乃是朝廷命官,协助君王匡扶社稷是其己任,且我本就是父王亲封的世子,继承王位乃是顺应天意。
  当年不过是王叔欺我年幼,使计将我冠以通敌之名,才送往卫国做为质子。一切皆是他篡权摄政,他才是逆臣贼子。毕升助我,只能说他是非分明、能辨忠奸。怎的臣子尽忠,反成恩德了?”
  “这道理,哀家也是明白的。可是君上如今毕竟是新君继位,根基未稳,毕升乃朝中老臣,又对你父王忠心不二,多年以来一直与摄政王暗中周旋,君上能够复位,他的确功不可没。
  哀家只是认为,君上身边若能多个既有实力、又能死心塌地的效忠君上的真亲家,总比攀附卫国那边心怀诡谲的‘假’亲家,要强上不知多少。
  而且,哀家以为,君上方才的比喻也有欠妥当。
  中宫之位,自然并非是可供捐纳的虚衔,也不该作为交换的条件。可君上也说了,自己连那毕家千金的面儿都没见过,如何就知道,她与那假郡主谁更端庄贤淑,谁更有治理后宫之才呢?”
  太王太后如此苦口婆心,夏卿云自然也能明白他这王祖母是一心为他、一心为夏国江山社稷着想的。只是如果太王太后说其他的事情,他全都能应下,绝无二话。只事关铃兰,他不能、也不愿妥协。
  在他心里,宁负天下,也不愿辜负的,唯有她一人尔。
  “王祖母,孙儿如今还是那句话。如果您真的喜欢,孙儿愿意将您说的那个毕家的女儿纳入后宫养着。但至于将她册立为中宫之事,孙儿以为,便就无须再议了。”
  见夏卿云态度如此坚定,太王太后也知道事情并非如她原先想得那么简单。
  她原是以为她这个王孙只不过是一时图个新鲜,可如此看来,只怕他是动了真情了。她自然也是认为,他们祖孙俩没有必要为此而闹得不愉快,想着倒不如先各退一步。
  只要中宫之位仍还是悬空着的,那日后便还有机会。
  “既然君上如此说了,那便就照君上的意思去办吧。不过......”
  夏卿云听闻前半句,方觉才事情有所转机,可太王太后一个‘不过’便又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既然近来南境频发水患,国库吃紧,若此时册立中宫,既要筹办大婚之礼、又要举办册封典仪,无疑劳民伤财。倒不如取个折中的办法,三个月后,先举办一个简单却也不失体面的册封仪式,先册立二人为妃。至于中宫的人选,慢慢再议也不迟。”
  夏卿云闻言,垂眸思量半晌,心觉来日方长,只要暂时能先稳住太王太后这边,那册立中宫之事情便还是可以从长计议的,无为一时之争。
  “王祖母如此提议甚好,孙儿便就先这么去办着了。”
  “嗯。只是......哀家还听说,那个伶兰郡主现在住的是永庆宫,可有这回事儿?”
  “回王祖母,确有此事。”
  “君上,既然现下她不在中宫之位,那住在永庆宫,是不是就有欠妥当了呢?”
  夏卿云心中暗自一叹,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可为今之计,也只能拖延一日是一日了。
  “孙儿知道,但这件事倒也不急。毕竟现还未行册封礼,她不算是在后宫之列,暂可不受礼规约束。但无论如何,她名义上到底还是卫国的伶兰郡主,咱们是不能亏待的。永庆宫既然空着,就让她暂时住下,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余下的,待册封礼后,再逐一去办罢。”
  太王太后闻言,微微颔首,“嗯,只要君上心里有数就好了。”
  ......
  两个月后
  卫国
  大殿下卫胤玹继任卫国新王,荣登大宝。
  于登基大典之际,御旨亲封三殿下卫胤宸为誉亲王,赐居宫外誉王府;四殿下卫胤熙则受封顺亲王,赐居宫外顺王府;而二殿下卫胤徽、五殿下卫胤桀也受封为郡王,同于宫外另赐下了两座府邸。
  ......
  誉亲王府
  是日,得闲,卫胤宸身着一袭缁色锦缎常服,半束青丝,独坐于自家王府的花园的凉亭内赏花茗茶。
  不过话又说回来,与其说是赏花,但春日的誉王府花园内,却又并非是百花争艳的景象。花园之内,不过就只在凉亭周围栽了十来株梅花、贴着花园的院墙根儿前种了两排银杏,再无其他。
  而那梅树和银杏树还都是从宫中移栽出来的,只有一株栽在院内溪渠边的梅树有些特别。那株梅花的颜色不如凉亭边种的那些艳红,淡淡水红色,好似女子脸颊晕开的胭脂。
  可溪渠边没有别的,就只是那一株梅花,孤零零的栽在那里。
  东风渐起,花瓣零落,飘飘洒洒堕入园内溪渠之中,随水漂流,让人看了总觉得有几分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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