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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锦_65

  这话说得狂妄霸气,顿时让人冷汗津津。他们这才想起,庄起能够为了他家夫人给德妃难堪,向皇帝质问,他还会在乎得罪一个大臣?
  他们都没忘记,皇帝送了六个美人,可只有五个活着出了将军府。
  杀皇帝的女人和杀大臣的女人,哪个需要的胆子更加大,不用说吧?!
  赵管家挥了挥手:“我们将军说了,这些东西只会摆一个月,过期不候!日后还有人胆敢跑到我将军府撒野,一律军棍伺候!”
  有人尝试么?还真的有人尝试了。
  不过,大臣们的庶女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她们自然不可能在未知的情况下去尝试赵管家话里的真假。她们只是让家仆们去试一试油锅的温度,火海的真假和刀山的锋利度。
  结果,油锅每日添的是真的柴火,油里面也没有丝毫的水份,别说挽起袖子进去掏钱了,哪怕是伸入一根手指头,都会将人的皮骨炸得喷香。
  火海虽然是三尺宽,想要跳过去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一步之隔外就是寒气森森的刀阵,收势不住的话,人的脑袋会直接栽入刀阵之内,让你死不瞑目。如此,刀锋到底锋不锋利也不需要额外验证了。
  春绣与孟知微说起这事的时候笑得肚腹都疼了起来,邓曲口中五味杂陈的道:“庄将军对你的心,算是日月可表了。”
  孟知微正在核对最后的图样,闻言笑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担心他被其他女子勾了去,还不如让他主动拒绝别人的痴心妄想。”
  男人若是不爱,再多的女人前仆后继,结局也只有一个;若男人本身就已经动心,你千方百计的阻拦,他们也会终成眷属。
  孟知微早就知道这个道理。
  不过,她不会说,她只等着庄起自己做给她看,让他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的初心。
  ☆、第五三章
  选秀改变的不止是大臣们后院的格局,更直接影响了大臣们在朝中的地位变化。
  相比孟知微对皇帝圣旨的嗤之以鼻,孟知嘉却从中看到了自己重新获得尊荣的另一条道路。
  “你说什么?你居然让我参加选秀?”孟知沄不可置信的瞪视着自己的嫡亲姐姐。
  孟知嘉搂住自家妹妹的肩膀,一脸兴奋的模样:“选秀不好吗?从此陪伴在君王侧,要什么有什么,不单能够得到所有人的尊敬,还能够光宗耀祖。我相信,哪怕是母亲也会赞成我的决定。”
  这里的母亲,毫无疑问说的是张氏。
  孟知沄摇头:“母亲提都没有提过这件事。”
  孟知嘉早就知道对方会这么回答,只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她不提,不代表她真的不想。傻妹妹,你以为她为何迟迟不替你订亲,说不定等的就是这一天。”
  孟如沄根本不会相信孟知嘉的话。
  同为一个娘胎里面出来的姐妹,孟如沄对孟知嘉的性子了如指掌,说什么光宗耀祖,光的是谁家的门楣,耀的是谁家的祖先?说白了,孟知嘉只是想要将她这个嫡亲的妹妹当作棋子,为自己在郭家争取更多的利益和权利罢了。
  至于张氏替自己选亲的事情,这根本与张氏无关,纯粹是因为孟知沄自己拒绝了张氏挑选的人。
  孟知嘉无法怀孕,这让她对自己的下半辈子充满了绝望,她养尊处优惯了,怎么能够容忍自己下半生无依无靠孤独终老?她总要为自己争取一些什么。选秀,是一次机会,成为嫔妃的嫡亲姐姐,不说在郭家能够扬眉吐气,那怕是在皇城里,她也能够借此重获声望,甚至成为朝廷命妇。
  郭悟君官职太低,小小六品官员的正室夫人头衔,孟知嘉根本看不上。
  只要孟知沄成功选入宫中成了嫔妃,孟老爷就是国丈,孟知嘉身为姐姐最少也可以享受三品命妇的待遇。为此,她甚至主动与孟老爷写信,要求对方将孟如沄的名字上报,从敖州直接让孟如沄参选。
  “你要知道,父母之命,母亲没有提过,不代表父亲不能替你做主。”孟知嘉亲密的抱了抱孟知沄,“你就等着宫里传来的好消息吧!”说罢,一边兴高采烈的出门,一边提醒道,“我得让母亲替你准备入宫选秀的衣裳首饰,最好也提前约好梳头打扮的嬷嬷,入宫之事非比寻常,可不能马虎了。”
  孟知沄脸色煞白,六神无主下直接跑去寻了胡算盘,说起了孟知嘉的打算。
  乍然听到这天大的消息,胡算盘也一头乱麻,再三犹豫下,托住孟知沄的手道:“不如,我们私奔吧!”
  孟知沄一愣,结结巴巴:“你说什么?”
  胡算盘道:“我们离开这里!只要你人不在了,自然而然的不用入宫。等到选秀过去,我们再回来,那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谁也没法拆散我们了。”
  孟知沄很快抓住了重点:“什么叫做生米煮成熟饭?”她倒退一步,挣脱胡算盘的手,“你是想……”
  胡算盘面红耳赤。
  两人虽然相恋几年,可一直都是偷偷摸摸,他们之间的地位何等悬殊,有脑子的都知道不会有好的结局。他们也挣扎过,犹豫过,更是分分合合好几次。胡算盘都破罐子破摔的想要自己老爹替他寻个女子,随随便便成家断了想念。可每当看到孟知沄哭得通红的双眼对孟知微和春绣解释因为熬夜太过的时候,他就再也说不出任何的混帐话,做不出想要伤她心的混账事了。
  孟知沄背过身子,耳朵尖红得滴血:“一定会有其他办法。”她说,“我们不能这么自私!”若是真的私奔了,不说两人是否会做出越矩的事情,可在外人眼中,她孟知沄就已经成了张家、孟家和庄家的耻辱。
  她们母女三人好不容易摆脱孟老爷,张家如今也对孟知微与她一视同仁,庄家更是她们三人的依靠。孟知沄不能因为为了自己一个人的姻缘,而将三个家族放在风口浪尖上,任人嘲笑讽刺。
  那样的话,她又有何脸面回来,再一次与孟知微亲密无间,再一次与张家姐妹们相谈甚欢,甚至,她都不敢再面对张氏,面对那位一直纵容她溺爱她的养母。
  两个人煎熬着,一边是家人,一边是约定好此生永不相负的人,无法选择。
  孟知微很快发现孟知沄的心不在焉,第三次指出她绣法的错误后,干脆拿掉了妹妹手中的绣绷,问:“最近是怎么了,一个个接连出错,你连一只麻雀都绣不好,算盘更过分,总是莫名其妙的暴跳如雷,把负责装修铺面的木匠师傅都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孟知沄听到胡算盘也错漏连连,心里划过一丝别扭,低头问孟知微:“姐姐去过宫里,宫里的娘娘们好相处吗?”
  孟知微道:“天底下最不好相处的人就是宫里的女人,一个个笑里藏刀。今儿你在她们面前说错了一句话,明儿会给自己的夫君带来灭顶之灾,而你,说不定都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事,还将对方当成知心姐妹。”
  孟知沄想了想她在越人阁遇到的那些命妇们,她们的确都衣着鲜亮,每一个看起来荣华焕发,性子或端庄,或俏皮,或冷傲或八面玲珑,可在她们面前孟知沄总是感觉到无端的隔阂,好像每个人面上都带着一个面具,她隔着面具与她们交谈,相互试探。
  她们经常会口中说着喜欢,眼睛却虚无缥缈的望着别处;有的情如姐妹,却总是在转身之后嘴角不自觉的扯出鄙视的角度。
  相比敖州的官家千金们,皇城的世家姑娘和官家小姐说话做事更加含蓄,更加滴水不漏,让你看不清她们真实的心里想法。
  孟知微若有似无的端详着妹妹沉思的神色,笑道:“怎么,你想入宫?”
  孟知沄还捏着银针的手猛地一抖,在指尖扎出血珠来,干笑道:“姐姐怎么这么说?”难道母亲与姐姐真的提过要让她选秀的事情?
  孟知微哪里知道孟知嘉挑拨过张氏与孟知沄的事儿,头也不抬的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你没看到最近很多命妇往宫内走动频繁吗?她们都是提前为自己的女儿探路呢。”
  孟知沄问:“探什么路?”
  孟知微笑道:“皇上在位这么多年,后宫的嫔妃们也大多都是老人了,除了皇后和四妃寻常人无法撼动外,其他中低等级的嫔妃们的位置也少有挪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孟知微也没等孟知沄的回答,继续道:“因为后宫的势利早就在很多年前定下了,除了新入选的宫女,每一个宫女管事背后都不止一个主人。他们与嫔妃们的关系错综复杂,今儿会为你所用,明儿说不定就背后捅你一刀的事情很常见。你猜猜,五年前那一批选秀的美人们,现在如何了?”
  孟知沄摇头。
  孟知微放下画笔,目光悠远:“无一人还活着。”
  孟知沄吓了一跳。
  孟知微轻声道:“她们爬得最高的也只是个美人,有的直接在第二日就香消玉损,有的失踪得连影子都没见到,有的尸身在乱葬岗里被野狗啃得稀烂。”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叹息道,“皇宫,是女人们的战场。”
  孟知沄问她:“那大臣们为何还要送自己的女儿入宫?”
  孟知微道:“相比家族的繁荣昌盛,女儿家的眼泪又算得了什么呢?没有依靠的女儿入宫自然是被人踩在脚底践踏,可有依靠的女儿家入宫是盯着那至高之位而去的,她们不但能够保存己身,甚至可以将原来的老人们轻而易举的赶下嫔妃之位。所以,入选的女人一般都只有两条路,算计人,或者被人算计。”
  孟知沄打了个冷颤,根本不用想,她这样的人入了宫基本都只有被人算计的份,说不定,入宫不用一日,就已经尸骨无存了。什么光宗耀祖,什么荣华富贵,什么万千宠爱于一身,那都是假话,都是海市蜃楼。
  孟知沄呆呆的坐了半响,几次欲言又止,思量再三,终于还是对孟知微吐露了实话:“二姐说,父亲想要我参加选秀。”
  “知嘉?”
  孟知微眯起了眼睛:“她什么时候说的?”
  孟知沄忍住身子的冷意:“半个多月了。”
  孟知微放下手中的画笔,不知何时,一张俏脸已经布满了冰霜:“若知嘉说的是实话,那么,敖州的选秀名单和画像应该在来皇城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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