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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婚盟初定 彷徨兮兮(5)

  入夜,疯闹了一天的蔚璃正睡得迷迷蒙蒙,隐约觉得床前似乎坐着一人,睁眼瞟过——烛火昏暗里只见一袭白衣幽然,一幅眉眼淡若,与梦中所见一般无二!可恨那人不知归家只来入梦!她恼得翻了个身继续贪睡。可又觉异样,那萦绕在口鼻间的淡淡的木兰花香……
  该死!蔚璃忽然一个翻身坐起,倒是把床边的玉恒惊得一颤。
  二人四目相对,一个惊惶幽怨,一个浅笑温柔。
  “璃儿睡着时……可真安静啊!”他不无怜惜地由衷感叹,又抬手燎去她肩头凌乱的发丝。
  “你从哪来?来多久了?来做甚么?”她仿佛睡梦未醒,连声质问,似一头受惊的小鹿。
  “嘘——”他向前近了近身,轻声安抚,笑着将她拥入怀中。
  她重又感知到昔日里最熟悉的温度,又嗅到最能使她心安的淡淡花香,她安静地伏在他肩上,此间温存,不是不怀念啊!也不是不贪恋啊!谦谦君子若只是谦谦君子,该有多好!
  “璃儿……还在梦中?”他也诧异于她的安静乖巧,捧她面颊重新顾看——明亮的眼,温柔的唇,正是他思之切切的女子!如何竟蹉跎半生屡屡与之擦肩!早该与她双宿双飞才是!
  他低下头,轻轻吻过她双眸,又用力咬上她唇角,满腹相思都化进缠绵的拥吻里。
  她起初倒也乖巧,陷在他怀里,抓着他衣襟,虽有一丝慌乱,可还是柔顺安若。
  直到他将她放倒,头颈沾了枕边,她仿佛瞬间惊醒,顿时又踢又打,用力将他推开。
  玉恒也是苦恼无边,不得不止了欲念,可仍旧压住她身子,束了她双手,带笑凝看,“璃儿……这算是春梦乍醒?又哪一样不如你意?”
  蔚璃怔看面前君子,心惊自己险些中了他的“美人计”!瞠目又问,“你从哪来?来多久了?来做甚么?”还是那套诘问。
  玉恒不由得笑倒在她怀里,“璃儿啊璃儿……你可真是大煞风景!”
  蔚璃又羞又恼,又用力推他,这才警醒,猜度着他回来是因为自己的哪一样把戏——是教宫女射箭还是恐吓清霄殿宫女?还是约了澹台羽麟赏梅?
  玉恒一眼看穿她心思,笑着扶她坐起,附向耳畔低语,“我自洁身守道,璃儿也该弃绝风流!”
  “谁人风流?!”蔚璃更恼。
  玉恒笑答,“绿萼南枝下,疏影东窗斜。璃儿说——谁人风流?”
  蔚璃始知他是为着自己约了羽麟入宫才肯回来,不免又有些许得意,仍追着问,“你从哪里来?”这一回语气倒是温柔了许多。
  “湛庐。”玉恒如实答她,“你去过那里的。可知璃儿欺我至甚。”
  蔚璃再无声响,她知湛庐乃这宫中最最阴凉之地,夏日去了犹可避暑,冬日去了便如入寒室。
  “我又没有驱逐你、逼迫你,是你自己矫情!这宫中原也有大把的软榻香帐等着你……”
  “璃儿非要这么说话吗?”玉恒语意平静地打断了她,“你明知我心,又何必自欺?”
  “我不知!”蔚璃昂首,又生幽怨,这许多年惟是他心机深沉,自己从未窥破。
  “那我说与你,你可信我?”玉恒软语相询,或许是时候与她剖心见腹了。
  蔚璃定目看他,心思彷徨,“你……且说说看!”
  玉恒轻笑,她是经了多少磨难才致这般警觉!不禁怜惜地又去抚她额发。
  “休动!”蔚璃挥手打开,最受不得他温存魅惑!“说话就说话!道理未明之先休要乱动!”
  “道里明了,就可乱动了?”他又忍不住取笑,不等她嗔怒便将她横抱入怀,起身离了床榻,“既是讲理,就该往桌案上!床榻间总难免要暧昧缠绵,尤其是——吾之颜色,卿之色心!璃儿以为呢?”
  哼!蔚璃自是嗤之他这等自以为是!不过想想他说得确也在理,君子颜色,她确曾觊觎许久!
  玉恒将她安置在桌案旁,又替她取了狐裘披在肩上,置了暖手炉在她掌心,这才与她并肩坐了,又替她斟茶,试了温度推至她面前,“还是温的,倒也不必叫醒她们了。”
  蔚璃安然自若地享用着这位太子侍奉的种种,想到上一回这样温馨和睦时,还是在故国澜庭,算算竟然已过了半载有余,而今日之温馨,还会是昨日之和睦吗?
  “夜玄到哪里了?你应该不会再派人追杀他罢?!”蔚璃开篇即问,先拣最棘手的试他底线。
  玉恒显然一惊,拾盏的手微有停顿,眉心微蹙,静了片时却还是一笑带过,“璃儿所问……非我今日要说之事。不过——”在她立目之前他急忙又补上一言,“夜玄已回至琅国,且安然无恙。只是琅王责他擅自调兵之罪,斥鞭刑五十,禁足府邸,不得再参朝议政。”
  “琅王责罚,是因为受了天家威慑罢?一定是你去信给琅王……”
  “这个自然。”玉恒毫不避讳,“夜玄领兵犯皇境已然不是一回,我代天子执政,又怎能容忍封臣欺凌天子……不过此是政务,璃儿当真要与我争辩吗?”
  蔚璃知道凭她庶民之名,根本无从辩起!何况那夜玄行事……虽则痴心可怜,可是又确实缺少教训!但愿此回归国他能修生养性,重省前程。
  “那么——兰儿呢?”既然问到了,索性问个彻底,“你不会为夜玄之罪牵累兰儿罢?倒底还要囚禁他到几时?甚么时候放他归国?”
  “夜兰……非是夜玄。他如今在藏书楼抄书,也非是囚禁。他想要几时归国,便可几时归国。”玉恒答完,又补一句,“只是归国未必有他立足之地。在我这里反倒活得长久。璃儿以为呢?”
  蔚璃瞪了他片时,不得不承认他所言在理。夜兰本就是因为国中争储之乱而避走东越,若送回去,以他那怯懦的性子必难存活,还不如留在帝都习些圣贤书,将来或可做一名贤相良臣。
  “现在——是不是可以由我来说了?”玉恒见她久久不言,试探着问。
  蔚璃摇头,“容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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