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哀莫大于心死
“阿全，走了。”
那道好听的声音又响起来，催促着小厮前行。
陈平看着马车缓缓消失在自己眼前，良久都没有动弹。
“父亲……”
身边忽然传来陈海微弱的声音。
“小海，怎么了？”
陈平低头，见陈海的脸上血色褪尽，满脸的惊慌，眼神中甚至还有他看不明白的一些东西。
“那个人，是娘亲派来的……对么？”
他听京城里面的人说，说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福气真好，碰上这么一户正妻不和，嫡女分裂的家庭，而且还给他生下了嫡子。
这等侯爷死了。整个侯府的家产也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了。
陈海想，他娘亲应该也如同他们所说很想要整个侯府的家产吧。
还有他那个刚生下来就和他天差地别的小弟弟，如果没有了他和爹爹这两人的威胁，那么娘亲和弟弟就能够安心地得到整个侯府了不是么？
可这是为什么呢？
他们明明就答应了要离开这里回到扬州，还说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打扰他们，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这么狠心！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活生生的人！他从小生下来就没有娘亲疼爱，现如今他的娘亲还要亲手杀了他么！
陈平神色肃穆地拍了一下陈海的脑袋，“不要乱想，你娘亲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这一句话是多么的无力，陈平说完自己都沉默了。
如果不是她还有别人么？他们穷苦人家，一没财二没势，三初到京城根本就没有得罪人家的机会。还会有谁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杀他们两个？
只是一切，都在心照不宣中，就是无法亲自揭露出来吧。
“如烟姐姐……会死么？”
陈海又问了问一句，他眼底的光芒正在一点一点逐渐消散下去，这是他对水柔的期待也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俗话说哀默大过心死，大概便是这样了。
“不会的！”陈平坚定地摇头，“我们现在就去找世子妃救如烟姑娘，她不会有事的！”
世子妃神仙一般的人物，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救如烟姑娘！
苏锦绣见到安如烟的时候，鲜红的血流了一地，而安如烟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匕首，匕首上面有血迹，不难看出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安如烟的性命。她想到了水柔可能会动手，所以早就在扬州安排了人手。
可是她料想错了一件事情，就是水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心急，甚至她都觉得她有些异常的害怕了。
按她的设想，水柔会在扬州对这两父子下手，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会知道她这个姨娘曾经还嫁过人，为人家生过孩子。
苏锦绣本来想用陈平来揭开水柔的真面目，但是这建立在他自愿的程度上。
所以她让他们两个先跟水柔见了一面，发现陈平对水柔用情至深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来陈平被水柔拿一百两银子给打发走了，陈平又是宁可自己伤心也不愿意伤到水柔分毫，她便知道她不能强迫他去指证水柔。
所以她同意他们两个回了扬州，只是没想到竟然就是这样的疏忽而害了如烟。
苏锦绣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陈平和陈海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坐在凳子上。
尤其是陈海，两眼呆滞没有焦距，仿佛经历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刺激。
见她出来了，陈平立马上前问询，“世子妃，如烟姑娘如何了？”
那么多的血，他现在来历历在目，这浓浓的血色在他眼前挥之不去，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安姑娘为了救自己和小海一个人对上黑衣人的场景。
“已经没有什么生命大碍了。”
苏锦绣说完这句话，很明显地发现坐在一旁位置上的陈海紧紧抓着自己衣摆的手松开了一些。
她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不止陈平知道这个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就连陈海也猜出来了吧。
只是这些终究对一个不过十一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残酷，要知道孩子的眼中就算再如何成熟懂事，也是善恶分明。
当有一天孩子信任的亲人突然成了自己眼中的恶人，甚至还要杀了自己灭口的时候，很难想象他的心里在承受着什么。
“小海，你知道如烟姐姐手里的匕首什么来路么？”苏锦绣忽然蹲下身子来，冲着位置上的陈海招了招手。
虽然并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不过还是被吸引住了，迷茫地向苏锦绣走过去。
“这把匕首啊，曾经属于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这个坏蛋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占据了一个山头成了山霸王。后来朝廷带兵围剿才抓住了这个坏人，可是那个坏人在临走之前还提了一个要求，你知道是什么么？”
“什么？”
陈海已经完全地被苏锦绣提起了兴趣，他暂时的忘了他母亲要杀他灭口的事情，问了一句。
苏锦绣微微一笑，“他说让我再最后看一眼我的女儿。”
这个故事是安如烟说给她听的，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出这个人物关系来。
当年胡江是何等的威风，朝廷围剿了五年才端了他的老巢。
都说他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恶匪，可是谁又知道当年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的时候被当地的官员欺压，最后甚至那个官员还觊觎他的妻子他才一怒之下杀了官员占山为王。
当年胡江被捕，可是妻子却因为时常到周边做善事，迫于百姓压力，官府才没有杀了这两个人的性命。
胡江的女儿就是如烟，不过如烟从小命途多舛。胡江被砍头之后不过几个月她母亲也跟着去了，她一个小女孩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沦落到了青楼。
“小海，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上善恶不是纯粹的，一个人也不能永远一个单薄的善恶来评论，他代表着许多复杂的关系，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
善恶这种东西自古就难以定论，陈海不过一个小孩子，想法自然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