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于卫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在导演这一行里算不上年纪大的，却也不算年轻。
不上不下的岁数。
他人看着挺普通，还很紧张，不时拿手心去蹭膝盖，擦掉出的薄汗。
夜乔依之所以从一众资料里挑中他，其实也是基于那个她快忘光的梦。
她记得，这位导演曾在叶氏拍了部很出众的文艺片，但因为他做人不知变通，得罪了高层，上面压着片子不让动，于卫是个梗直的性子，哪里会服软认错求人，便找高层据理力争，谁曾想和人争执的时候，那高层失手将他从楼梯间推下，摔成了植物人。
叶氏为安于卫家属的心，便把这片子放了出来，上映之后，拿了无数大奖，可是真正的功臣，却永远躺在病床上，再也清醒不过来了。
夜乔依看到他，就觉得这样的人才，不能再死在莫明其妙的利益争斗中，想给对方一个机会。
于卫推了推眼镜，神情紧张，是一个离开工作场合，就非常内向的人。
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眼前的都市丽人给自己一个审判。
他敏锐地感觉到，夜乔依看上去是在看自己，实际上是透过自己在看别的东西或是什么人。
这令他更不安了。
老板当场走神，可不就是对他并不满意，甚至有意见吗？
他自知笨嘴拙舌，心中懊恼不已：在片场自己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一离开现场就不会说话了。
好在夜乔依并没有走神太久，她态度和煦地和于卫简单谈了谈，就当场敲定了由他来执导。
“如果这部片子合作得好，我希望将来还能和于导合作。”
于卫还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将刚才自己说得不好的地方重新演排一遍，想要纠正自己的不足，谁想一块大饼就落到自己头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这就，这就通过了？”
夜乔依淡笑：“是。于导，合作愉快！”
她笑吟吟地送走了于卫，却仍然让人去查了他。
到底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这个于卫有些敏感的，比如政治倾向类的问题，她也好有个准备。
对于调查人背景这样的灰色工作，夜乔依的欢悦确实有些力有未逮。
于是她向方时寒借了人。
说到方时寒，这位最近加了夜妈妈，天天跟她早安晚安互发中老年表情包，俨然一副打卡机模式。
夜乔依某天帮正在厨房包包子，双手沾满面粉不便查看消息的夜妈妈拿手机的时候，无意扫了一眼，发现置顶消息居然是方时寒发来的，眼睛都瞪圆了。
经过夜妈妈的解释，她才知道在方时寒来送车的那天晚上，不知什么时候就加了夜妈妈的微信，俩人就这么聊上了。
然后就开始互尬表情包。
被迫观看夜妈妈显摆忘年交的夜乔依：……
乔依心里苦，但乔依不敢说。
也不知道堂堂一个大总裁，都哪里找来的这么多中老年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方老爷子（一脸欣慰）：乖孙最近会跟我发表情包了，果真是人大了，孝顺了。
方时寒（研究状）：这个表情爷爷很喜欢，存起来，下次发给夜妈妈。这个表情爷爷不喜欢，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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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乔依的主意
欢悦新片报备送上去之后, 尚宇涛查到了这个消息，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这个于卫, 年过四十了，一事无成，还导演？我看是片子导他。前几年在我们公司投拍了个广告，拍的那叫一个垃圾, 东西都卖不出去。”
尚宇涛嗤笑一声：“叶叔, 这样的人介绍给欢悦，夜乔依怕不是要赔死。”
叶父也阴笑一声：“不过这部片好像投资不高，我看着像是个文艺片。我看最近科幻片挺热的, 要不, 给那边送个烧钱的项目？”
准翁婿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
经过一年的battle, 他们不得不承认，在拍片上大概是没办法跟夜乔依相抗衡了, 只能在其他方面下下功夫。
以前他们也用过这样的手法，搞垮过一些小公司，但是手段干净, 别人想报复都没地方使劲, 堪称是屡试不爽。
但他们不会想到，只要夜乔依还亲自选项目，欢悦就不会垮。
文艺片虽然在票房上可能无法与商业片相比，但它们能冲奖。
像夜乔依选出来的剧本，有质量, 有思想高度，再加上有于卫这样的天生为文艺片而生的大杀器，加上欢悦毫不吝啬的投资态度，只要拍好了，拿个国际大奖都不成问题。
合同签好后，夜乔依笑着问：“我看于导在理由上写着经人推荐，是谁跟您推荐的欢悦？”
于卫毫无心机地回答：“哦，是我从前给拍过广告的公司，尚氏。”
夜乔依：哦~
如果于卫不是一个技术宅，不太关注圈外人的八卦，夜乔依几乎要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毕竟她十八岁成年礼的时候，叶父遍请宾客，在宴会上隆重宣布了她和尚宇涛有过婚约。这件事，在本地的上流圈子应该是人尽皆知。
“他们说我是一个好导演，只是可能不适合拍他们公司的项目。欢悦经常做新尝试，对于自身风格并没有定下来，我来这里，说不定可以试试，拍出一条新路。我，我就来了。”
要不然以他内向的性格，哪敢跳过老东家，跑出来另寻出路呢？
夜乔依赞同地点头：“我们欢悦确实是一直在做新尝试。”
至于风格？不好意思，别的公司或许侧重各有不同，但她的欢悦，没有固定风格。
她想做哪个风格，就做哪个风格。
尚宇涛会将于卫推荐过来，必定是抱着某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但是这个包袱，夜乔依接得很轻松随意。
于卫是个文艺片大拿，尚家却只让他去拍些短平快的快餐剧，哪里能够发挥出他的全部实力呢？
这样一块宝藏，在尚氏多年却不得重用，犹如明珠蒙尘，令人扼腕。
像是于卫这样的隐藏型人才，如果尚氏能够多推几个过来，夜乔依还巴不得呢。
如果尚家真的只是单纯想让于卫来败坏欢悦的名气，她就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肉包子打……这个词儿不好，换一个——她就要让他们看看，于卫在尚家毫无建树，是因为尚家没给他合适的创作环境和文化土壤，于卫拍不出好片，是尚家无能。
而她，能让被尚家认为无用的隐藏人才，焕发出全新的光彩！
于卫成功当选欢悦新片导演的消息，其他人通过查询备案也看到了。
网友们又进入吃瓜模式。
[这个于卫我查了一下，以前是尚家的导演，给尚家拍了不少小短片，但是最后成片出来的却很少，我找到个个人作品合辑，大家看一哈]
[emmmmmm……]
[楼上加一，这拍的啥啊？一言难尽]
[高兴为什么要用前未婚夫的人啊？难道是想破镜重圆？]
这个说法诡异地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原因是叶夜两家千金各归其位之后，夜乔依凭借一路好运加持，如今已经是知名企业家，而叶惜妍却还是个娱乐圈糊咖。
二人之间的社会地位竟然隐隐地掉了个个儿。
尚宇涛和夜乔依本就有过婚约，大概也是互相了解，甚至于有一定的感情的，看到昔日未婚妻越来越强，发展良好，叶惜妍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所谓正牌未婚妻却做着抛头露面还没什么名气的职业，是个男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更何况不管叶夜两家怎么样形同陌路，夜乔依实际上就是叶家的养女，尚宇涛弃叶惜妍而就夜乔依，也不算他违约。
叶惜妍看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要炸了。
她给尚宇涛打电话，这回他倒是及时接了。
“怎么了阿妍？想我了？”
尚宇涛压低了声线，憋出一个气泡尾音。
叶惜妍平时最喜欢他这样压着嗓子说话，今天也顾不上脸红心跳了，气急败坏地质问：“宇涛，今天微言上的热搜你看到没有？你那边怎么说？”
尚宇涛示意助理拿手机给他看，看到之后，他微微皱眉，随即一笑：“宝贝儿，你怎么能怀疑我对你的感情？那些网友又不认识我，当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乱编故事。”
他顿了顿，语带笑意：“你就算信不过我，也总该信得过叶伯伯吧？我现在就和他在一起呢。”
说着叶父扬声叫了声：“阿妍，你也懂点事，爸爸跟宇涛谈正事呢，别动不动听风就是雨。”
尚宇涛把手机又放到耳边：“听到了吗？我不允许你胡思乱想，这事交给我，去睡吧，乖。”
叶父摇头好笑：“阿妍是娇气了点，不过这也是因为她把你放在心上，重视你。”
尚宇涛也微笑以对：“我知道，她这么担心我被人抢走，我高兴还来不及。”
等送走叶父，尚宇涛看着已经被两家联手压下去的词条，单手抚着下唇想：如果不是因为方时寒……网友们的提议，好像也不错？
想到方时寒，尚宇涛的脸色又黑了。
不过转念一想，欢悦很快就要破产了，又转为笑容。
最近他也算把欢悦的资金来源查清楚了。
一开始确实是夜乔依独资的。
方时寒没出一分钱。
有人喜欢温柔可人的，比如他，那也有人喜欢能干的，比如方时寒。
夜乔依很可能就是因为塑造了事业型女强人的形象，从而得到接近对方的目的。
就是不知道，当夜乔依的好运不再相随，票房扑街，公司严重亏损的时候，方时寒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看重她。
欢悦之于根深树茂的叶氏和尚氏，自然只是颗新冒出的细芽。
若非顾忌着背后的方氏，尚宇涛早就通过其他方式对欢悦出手了。只不过碍于方氏，不敢太明显，只能曲线图之。
如果夜乔依知道尚宇涛是这么想的，一定会大笑三声。
此时她虽然不知道，但她已经推断出尚氏是想通过给他们介绍烂片导演，让欢悦拍出烂片，破坏资金和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