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这边, 卡罗尔还在念叨着，“完全没有小时候可爱。”
  那边，艾伦转过身来，他单手撑在餐桌上, 整个身体前倾，头发都被梳到了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这也使得艾伦的脸在卡罗尔眼中变得格外的大, 也格外的清楚。
  艾伦试图关心他雄父莫名其妙出现的玻璃心, 找话题道：“雄父在看什么？”
  卡罗尔静静地看了自家的雄虫幼崽一会儿，伸出手, 缓缓地把艾伦的脸拍到边上去。
  大清早的, 就见到这么张闪闪发光的脸，他的心情变得更不好了。
  他又不是雌虫, 更不是雄虫协会南天分会或者天马分会里没有见过小雄虫盛世美颜的土包子，这张脸还是个奶包子的时候，他就天天见了好吗！
  尽管如此, 卡罗尔仍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
  不是因为他面前这个浑身都闪闪发光的雄虫幼崽，而是他的心脏，像是被戳中了根利箭。
  他似乎有点理解蓝石文化经纪公司总裁、英俊潇洒迷人、高贵优雅、年轻有为等等形容词, 最后为什么都抵不过“万虫迷·艾伦的雄父”这个称号了。
  想到了事业上比他更成功的兰斯, 如果兰斯现在遇上有虫崽在天马初等学府上学的合作伙伴, 他卡卡机甲制造公司总裁的身份也排在了“万虫迷·艾伦的雌父”的后面, 卡罗尔就默默的又有了安慰。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的卡罗尔, 终于把手上的杂志举了起来，对艾伦说，“最近很火的《霸道雄虫爱上我》，主星销量最好的杂志《万虫迷》今年推出的连载小说。”
  卡罗尔说着说着，又想到了件事，“你小时候上《我要成为大明星！》节目之后，这家杂志还找你拍过封面，不过被我拒了。你还记得吗？他们当时开真出了个天价啊，那个时候卡卡机甲制造公司还没有现在这么赚钱，直接拒绝了他们，我还心痛了好一阵。”
  卡罗尔的表情又苦大仇深起来。
  虽然他给小雄虫取“艾伦”的名字的时候，是有期望艾伦会成为万虫迷，但就像其他雄父会给幼崽取名“成龙”，“成凤”，其实只是表达个美好的愿望，并没有期望自家的小虫虫变成龙，变成凤。
  卡罗尔以为，就算艾伦能成为万虫迷，至少也是艾伦成年之后？
  可现在回想起来，卡罗尔才发现，其实这十几年他都被万虫迷·幼崽·艾伦深深的各种魅力深深支配着。
  卡罗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所以没有注意到艾伦古怪的表情。
  艾伦没有想到主星的《万虫迷》杂志竟然卖到天马星来了。
  并且，卡罗尔还是《万虫迷》杂志的忠实读者，正在追连载小说《霸道雄虫爱上我》？
  其实这本《霸道雄虫爱上我》是根据晋江论坛夜谭区的那个帖子“【主题】昨晚我走错房间以后”改编的。
  这本小说的作者就是“大帝”。
  “大帝”去年惨遭扒马甲，被坛友发现“大帝”与晋江论坛夜谭区的另个绿帖帖主“作者从地球来”共用同个代码，也就是他们背后其实是同个虫。
  最后艾伦不得不主动提出会在《万虫迷》上把原来的巨坑填掉。
  事实是在坛友把艾伦的两个马甲扒掉之前，他就已经在某些虫面前掉马了，与《万虫迷》的合作也是早就谈好的。
  那个时候公布出来，也只是顺水推舟。
  原本在艾伦的设想里，他的马甲轻易是不会掉的。
  但是，艾伦忽略了一点——掌管星网的是雄虫协会南天分会的人工智能，如果有南天分会级别不低的雄虫试图寻找代码1314520100861001，就会发现bug。
  ……
  《万虫迷》这本杂志主打的都是主星知名雄虫的内容，比如当年的花花公子卡罗尔，就是《万虫迷》非常喜欢的跟拍对象。
  卡罗尔没玩没了的绯闻，可养活了当时《万虫迷》杂志社不少记者、编辑。
  杂志的主要受众当然是广大的单身雌虫，如果遇上雄主开明的，还会主动给自家雌虫每月订上2本杂志，供他们相互传阅交流，用以稳定家庭和睦。
  主星的雌虫最想看什么？
  当然是虫族的未来，王位的继承人，小太子的近照。
  又或者是号称最禁欲冷淡的s级雄虫兰斯洛特的感情生活。
  兰斯洛特自然不想自己天天登在《万虫迷》的杂志上，看那些无良的编辑又给他杜撰了什么艳遇，说他邂逅了哪位佳人。哪怕兰斯洛特仅仅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与对方说了句话。
  兰斯洛特自然可以向法院提起对《万虫迷》的诉讼，但最后赢的肯定不会是他。
  因为虫族除了涉及繁衍的问题——简而言之，就是对雄虫的优待——在其它方面还是很照顾平民的。
  法律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平民的兴趣是高于名虫的隐私的。
  这其中甚至包括王室的新闻。
  除非对方拍到了兰斯洛特私密的照片，不然兰斯洛特很难在舆论上占到上风。
  不然兰斯洛特打官司赢了记者，还有谁敢报道这些s级雄虫/贵族雄虫/明星雄虫的新闻？那平民们的精神粮食要怎么办？
  所以雄虫协会南天分会很早就与主星最有人气的《万虫迷》杂志达成了协议。他们会不定期地放些无关痛痒的独家新闻给《万虫迷》，同时，《万虫迷》也要配合雄虫协会南天分会，不刊登任何有关南天分会核心成员的不实信息。在适当的时候，还要配合他们操纵舆论。
  所以这次《万虫迷》杂志想找个匿名论坛某个代码绑定的虫，雄虫协会南天分会负责跟杂志联系的雄虫，也没有觉得是件大事。
  晋江论坛的确是个匿名论坛，但也仅限于网友间不知道对方是谁，可是晋江论坛的后台还是能看见的。
  哪怕不动用雄虫协会南天分会，《万虫迷》杂志找到晋江论坛，想要找到代码1314520100861001背后的虫也不是难事，但想要得到更确切的消息，再也没有比跟他们的合作伙伴雄虫协会南天商量更好的了。
  只要南天分会的雄虫在人工智能上搜索，他们就能一劳永逸地找到那只虫。
  所以，最初答应这个请求的雄虫只以为这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万虫迷》的编辑在帖子下留言，苦等数月没有回复，想要个楼主的联系方式约稿。
  直到雄虫协会南天分会的雄虫搜索代码后，人工智能提醒他权限不够，他才惊觉这件事的严重性。
  不是晋江论坛的防火墙太厉害，是他的权限不够。这话里的意思就非常值得玩味了。
  什么情况能造成雄虫协会a级雄虫权限不够？
  全星际不到2位数的s级雄虫，不到3位数的s级雌虫，以及王室成员，政府高层，只有这些虫的权限才能稳稳地高出南天分会的a级雄虫。
  他们中有谁可能在论坛上发表帖子？
  发的还是这种……
  两位s级雄虫深深迷恋上一位a级雌虫的帖子。
  雄虫协会南天分会的雄虫可都是精英。精英最擅长的就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把平常的事情恐怖化，这个小小的帖子在当事雄虫的心里已经变得非常可怖了。
  他觉得他意外发现了个惊天阴谋。
  这很可能是某位重权在握的a级雌虫——属于王室或者政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在同时觊觎两位s级雄虫。
  至于那个还是a级、却很有可能突破s级的小雄虫，是不是非常像南天分会里最受看好的小艾伦？
  至于那位禁欲的、从无绯闻的s级雄虫兄长……
  事情层层上报，直接到了兰斯洛特的案头。
  由于案卷上严重的措辞，还有那个离谱的猜测，虽然兰斯洛特心里觉得异常荒谬，但他还是连夜赶去了主星存放人工智能的秘密基地。
  然后……
  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静静地盯着查询结果看了10分钟。
  他敢发誓，如果不是艾伦当时在天平作战部，他能飞到天马星把艾伦从被窝里揪出来打一顿！
  哪怕打不过，他也要打！
  艾伦的存在，就是在雄虫协会南天分会内部都是较高的机密，只有极少数雄虫清楚绝大多数真相，知道艾伦可能暴露，甚至被不怀好意的雌虫盯上，兰斯洛特当时就感到异常心焦。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
  身处高位的雄虫，要么像卡罗尔当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要么像裘德，总是梦想着搜罗各式各样的美雌虫。
  兰斯洛特知道艾伦喜欢水论坛，更知道艾伦的许多想法很新奇，但他从来没有想过问题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终于等艾伦从天平作战部回来了，兰斯洛特平静地追完了艾伦最新的帖子“【主题】谈谈我那个被发配去偏远星球却还是嫁给了s级雄虫的朋友”，还包括帖子里艾伦所有的回复。
  他把艾伦叫上虚拟虫生。
  兰斯洛特道：“喜欢写绿帖是吗？”
  艾伦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啊？”
  兰斯洛特异常平静道：“既然这么喜欢写绿帖，喜欢《霸道雄虫的小军雌》，又怎么说以后都不写了？”
  艾伦这个时候要是还不清楚他在晋江论坛的马甲掉了，他也太对不起他s级的血脉了。
  艾伦心下觉得不妙，但他实在想不出这件事为什么会惊动兰斯洛特，他就在论坛发了个绿帖而已。
  艾伦道：“发帖也有问题吗？”
  兰斯洛特自然不会告诉艾伦，因为他的这个帖子，雄虫协会南天分会从下到上乱成一团。
  后来兰斯洛特又用人工智能查询了艾伦在晋江论坛酸菜区发的帖子，他深深地同情天马星的几家娱乐公司，并且不得不承认他们家的小雄虫天生就有搅风搅雨的本事。
  但兰斯洛特不可能对着艾伦承认这些。
  艾伦区区1个绿帖就把雄虫协会南天分会搞得乱七八糟，作为会长的兰斯洛特得有多无能？
  兰斯洛特完全无视艾伦我见犹怜的小脸，冷酷无情道：“你不是很喜欢写绿帖吗？《万虫迷》杂志邀请你开个专栏，专门把你的绿帖改编为小说，在上面连载。”
  天降横祸·艾伦：……
  兰斯洛特道：“不要想着偷工减料，浑水摸鱼。《万虫迷》的杂志以后每个月都会送到分会，给分会里的雄虫最为打发时间的读物。当然，我也不能勉强你。如果你不照做，我就把你帖子的链接发给戴维、裘德、阿尔弗雷德……”
  被嘲笑千里送，已经不敢上虚拟虫生的艾伦：……
  兰斯洛特走到艾伦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是给你机会，发挥你的才能。晋江论坛才多少流量，《万虫迷》的销量又有多少。”
  艾伦：……
  ……
  卡罗尔终于看完了杂志，他告诉艾伦，“这可是主星特快送来的。等天马星正式发行，都要1周以后了。”
  艾伦的嘴角微微抽搐，他疑惑道：“《万虫迷》不是地区性杂志吗？”
  地区性杂志不就只在某个星球发行吗？
  “自从《霸道雄虫爱上我》在《万虫迷》上连载以后，连载它的杂志一度脱销。”卡罗尔道：“其它星球要求购买它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今年天马星上也专门设立了他们的宣传站。只是公开发售的时间要比主星晚1周。”
  当然，身处时尚前沿又有钱的卡罗尔绝对不可能安安静静等一周的。
  艾伦来回看了两眼小说的题目，似乎难以理解，“可是雄父为什么会喜欢看这个？”
  不管是这个小说，还是这本杂志，它主要的受众都是雌虫不是吗？
  艾伦之所以把许多情节写得那么杰克苏，也是为了迎合以前晋江论坛夜谭区的雌虫，现在《万虫迷》的主要受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卡罗尔道：“听说有不少雌虫幻想能变成小说里的‘我’，我得研究下为什么，这样以后才好泡他们。”
  艾伦不得不提醒他，“雌父还在呢。”
  卡罗尔从善如流，“口误。我的意思是，这些霸道雄虫身上的特质我都不能有，我现在的魅力已经够大了，不能再被更多的雌虫盯上了。”
  “艾伦你要看下，学习下吗？”卡罗尔又问。
  艾伦深深吸一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卡罗尔，卡罗尔现在手上拿着的、来自主星的《万虫迷》，某个专栏的内容正是在他自己家里创作的。
  《霸道雄虫爱上我》还没有公开发表的章节甚至就在楼上他的卧室里，还有些情节是在陪卡罗尔打游戏的间隙构思的呢。
  艾伦最后还是决定保守这个秘密。
  不是他不想上交那笔相对普通家庭收入不菲的稿费，他只是不想卡罗尔也用类似兰斯洛特的奇特目光再洗礼他一遍了。
  艾伦道：“快迟到了。雄父，你方便送我去学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