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最后一个出门的巫盛柔转身就将平房的大门重重关上了。门的另一侧传来了兰女士重重地撞在门板上的声音。
  身高一米八的张希用整个身体抵住了门,对巫盛柔说:你们先跑,我先顶一会儿。
  巫盛柔迟疑了一下。
  跑吧,我体育不是白练的!张希冲剩下的人笑了一下。
  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倏然便得墨黑,空气中的湿度变得越来越大,逐渐凝结成了大片大片的雾。
  咚
  然而被鬼附身的兰女士劲儿实在是太大,张希被门撞得向后一抖一抖的。
  快跑!我一会儿也跟上去。张希有些吃力地说。
  姜九枫大步上前,一块帮张希抵住门。
  现在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只能先走了。
  走吧。莫不语自己先向下山的路跑去。留在那里也没用,赶紧离开这里想想对策吧。
  巫盛柔和肖凯风便也跟了上去。
  前方的雾越来越大,三人不敢跑得太快,生怕一不小心跌下这深不见底的黄土悬崖。
  咚
  撞门的声音加重了,频率也加快了。门背后出现了老伯撕裂般的怒吼。鬼变成了两个。
  共同抵着门的张希和姜九枫越发吃力了。
  巫盛柔,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莫不语边跑边问。
  我们推理得不对。
  莫不语感到心里一紧。
  是全都不对,还是部分不对?
  应该是部分。前面你说的时候,本来妖气在渐渐减弱。可从一句话之后,妖气开始成倍地反噬了。
  肖凯风也气喘吁吁地追问:所以我们的推理有漏洞?
  至少没有找到最关键的点。
  是这样吗?究竟是哪句话错了呢?莫不语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拼命回忆。
  白婷的死是意外身亡那句话?好像从那句话之后,鬼的啸叫声就愈发重了起来。兰女士还那么强调,自己亲眼看到被人推下去的。
  现在确定了白婷的死不是田军校推下去的即使田军校那天晚上确实和白婷见过面。
  然后既然这句话反而会激起黄鬼的狂暴状态,那这么说来,意外身亡也是一个谎言。
  是被人推下去的。是被人推下去的?莫不语突然觉得背后冒出了冷汗。
  是被谁?
  身后约十几米的地方传来了张希和姜九枫拼命向前奔跑的声音。他们抵不住了,鬼的力量实在太大了。
  红色,红色,呜
  耳边传来了那深渊般悠远的声音,从黑暗的最暗处缓缓流出。
  莫不语突然明白了。
  红指甲,才是真相的贯穿。
  莫不语立刻侧身倚在了山体这一侧,然后减速。
  你怎么了?快跑啊!肖凯风十分抓狂,边跑边说。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莫不语大喊。
  随着姜九枫和张希跑过了自己,十米开外模糊地出现了猛兽似的鬼影。是鬼化后的兰女士。
  莫不语迎了上去,冲那片充满妖气的浓雾喊了出来。
  不要骗自己了!兰女士,是你自己亲手将你女儿推下了小河。
  巫盛柔率先停下了脚步,一脸震惊地看向停留在原地喊话的莫不语。
  鬼的速度放慢了。
  有效!果然,这才是真相吗?莫不语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你才是那个不小心将女儿推下了河的人。在推下河的那一刹那,你的视线内出现了那双涂满红指甲的手,于是你报复地时候给他们都涂上了红指甲,以此欺骗自己,他们才是凶手。
  涂上了红指甲的手,就是杀死女儿的手,你是这样想的对吧?所以他们都涂上了红指甲,他们也就是「真正」的凶手了对吧?
  霎时间,一股污浊的风从那两双血红色的瞳孔窜了出来,伴随着一声绝望的怒吼,兰女士倒地。
  莫不语看不到鬼的形态,却能听到一个绝望又愤怒的嘶吼。
  这不可能
  那股污浊的黑风在雾气最远的地方旋转。
  黑风消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案件,就到这里结束了!
  第二个案件会更加恐怖向,客官们请耐心追下去哦
  16、祝教授(1)
  为什么啊?学妹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在兰州机场候机时,闲来无事的肖凯风带领社员们开始复盘这个委托。
  推出来的。莫不语的回答非常简短。
  怎么推出来的?
  你们自己思考一下白婷给田军校的信。白婷是喜欢田军校的,希望和已经有家室的田军校发生秘密的关系当地下情人。但明显田军校不同意,白婷才会给他那么疯狂地写信给他。
  那9月8号,田军校真的去小河边了?
  应该确实去小河边了,但仅仅抱着想要说清楚的想法。然后兰女士赶了过来,发现自己的女儿和一个有妇之夫搞在一起勃然大怒,不由分说便和白婷吵了起来。莫不语推测道。
  啊,这样吗肖凯风感觉自己的心梗塞了一下。
  姜九枫连连叹气:冲动真的是魔鬼,她可能只是气上头了就随手推了一下,结果把不会游泳的女儿推下了河。
  这真是一个残忍的案件,明明谁都没有错,莫不语感到心越来越重。
  至于信为什么会在镜子后面,应该是鬼为了隐藏线索封印在那里的。莫不语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所以镜子上才会有红油漆。张希恍然大悟。
  肖凯风虽然也为老秦村这桩委托感到不平与悲伤,但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
  不管怎么说,我们及时驱散了那黄鬼,田和媳妇也平安活了下来。唉,虽然田家几乎都死光了。但,但生活总能过得下去吧。
  姜九枫点了点头:确实,我们也只能解决委托,至于委托之后的事情,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了。
  莫不语突然有些喜欢上这个社团了。她有些庆幸,那天经过这个社团的时候,肖凯风一直拽着自己不放。
  一直沉默不语的巫盛柔听着众人的对话,轻轻笑了起来:这就是人性吗。只会想把自己的罪过推到外界,假装自己是可怜的受害者。在极度愧疚的情况下,人果然是很乐意欺骗自己的。难怪黄鬼会这么猖狂。
  我们会为了遗忘自己的罪过而欺骗自己吗?
  这句话好像一把刀子扎在了莫不语的心上。如果自己记不清了是因为选择性的遗忘吗?
  遗忘了,就没有发生过吗?她的脑海内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的碎片,让她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大佬也太强了吧,谁想得到。而且竟然在案件细节都没出来就知道了那句关键的话,不可思议。这时,张希十分叹服地说。
  莫不语的思绪被拉回了这个闹哄哄又温馨的现实。
  这就是直觉吗。姜九枫淡淡地说。
  或许是吧。莫不语说。
  这时,肖凯风、张希和姜九枫突然沉默了。
  怎么了?旁边的巫盛柔也不明所以。
  好像我们阴阳社的指导老师。那种凭直觉加上一点点推理,便能还原整个事件样貌的感觉。肖凯风说。
  指导老师?这社团还有指导老师?不怕被学生举报迷信鬼神吗?莫不语哭笑不得。
  你别不信,还是研究文物修复的大名鼎鼎的祝教授呢!
  那不是我们系的吗?莫不语莫名其妙。那这迷糊社长当时见到自己的时候,怎么会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考古系呢?
  啊?原来文物修复算考古系啊,这我倒没问过,我以为是建筑系的。肖凯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祝教授?是祝福的祝吗?巫盛柔听到这名字后,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十分急切地问。
  你应该也能在学院网站看到,叫祝清漪,刚三十岁出头就评上了教授,据说科研可厉害了。
  祝清漪,这个名字很好听,莫不语想,不过好像有点熟悉。
  巫盛柔的眉毛动了一下,笑道:是个挺沉稳严肃的美女教授吧。
  肖凯风愣了一下,说:确实哎,你怎么知道的?
  莫不语睁大了眼睛。
  张希和姜九枫也奇怪地注视着巫盛柔。
  我猜的逗你们的巫盛柔笑着说,祝教授在学术界非常有名,我的毕业设计还要引用很多她的论文呢。
  众人松了一口气。
  祝清漪老师祝教授?莫不语回想着这学期刚见到她的时候。
  那是世界文物史的课。扣子扣到脖子的浅蓝色的衬衫配着黑色的西装裤,看上去十分正经严肃,讲课时所用的句子永远是平淡而完美的。
  即使她长得再好看,班里男生再仰慕,也没人不怕她。
  请搭乘9c8796航班的旅客在59、60检票口登机。
  播音员标准的普通话回荡在机场。
  走吧!肖凯风活力满满地拿起行李,白皙的脸庞泛起一丝笑容。
  祝教授吗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信鬼神的人,如果自己记得没错,她应该还是模范党员。
  在返回学校的公交车上,莫不语靠着车窗,有些奇怪地想。
  虽然这次的委托证明鬼确实是存在的,但一个大学教授相信鬼这事儿还是有些古怪。
  突然,莫不语开始头疼。不是外伤的那种疼,就是单纯的,像是用力思考后的脑仁疼。
  脑内好像有一些碎片在慢慢拼起。
  头发花白的父亲无力地斜瘫在躺椅上,嘴角不断吐出青色的白沫。
  没错,是青色的。大学化学能考满分的莫不语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毒可以让人吐出青色的泡沫。
  伴随着四肢的抽搐,父亲的腹部塌陷下去一大块,整个人逐渐扁平化,像是内脏消失了一般。
  然后,在灵魂消散前,他只说了简短的一句话。别说一句话了,一个字都让他备受折磨痛苦得脸都扭曲了。
  去考古系,住
  住什么?莫不语颤抖着跪在旁边问。
  但纸片化的父亲已经如干尸一般冰冷,一动不动。
  每想到那个场景,莫不语就感觉刺骨的寒冷由内而外地迸发,身体也随之颤抖。
  为什么一想到祝教授,自己突然就又想起来了父亲死去的情景呢?
  莫不语脸色越来越苍白。住?因为没有下文,这个字没头没脑的。
  难道是「祝」吗?莫不语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你怎么了?坐在旁边的巫盛柔问。
  莫不语摇了摇头。
  巫盛柔笑道:真是惜字如金,连个「没事」都不说。
  莫不语继续看了她一眼,依旧没说话。
  巫盛柔将手扣在莫不语的手上轻扫了一下,车窗外满树桂花被吹得天地间都是。
  那我说好了。我真的很喜欢桂花的香味,每年秋天我奶奶都会酿桂花酒
  周一早上。随着此起彼伏的早八闹铃,前一天熬夜的大一大二学生们黑着眼圈挤在小小的洗漱间里刷牙洗脸。
  楼道里传来各种各样的脚步声。有沉重的,匆忙的,有拖拖拉拉的,有充满斗志的。
  莫不语早就洗漱好,并背上了装着笔记本电脑和教材的双肩包走出了宿舍楼。
  她今天没有早八,但有其他的计划。
  上午十点才是祝教授的文物分析技术课,但莫不语知道,有课的当天祝教授都会在八点之前就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想知道,父亲临死前说的那个「zhu」,究竟是不是指祝教授。
  一向不喜欢骑车的莫不语先打算先走到最近的第二餐厅吃早饭,再去文博楼敲老师办公室的门。太早了也不太礼貌。
  到了食堂,莫不语照例要了一个肉包一个鸡蛋,再拿了一袋黑豆豆浆。
  今天感觉比以往都要饿,是不是应该再点点什么呢?算了,一会儿吃完了不够再找阿姨拿个菜包子吧。
  刚转身想去拿筷子,就不小心撞到了排在身后的人。
  对不起。莫不语微微低头道歉。
  还好手里的豆浆是封口的,不然一定会撒到后面人的白衬衫上。
  没关系。一个熟悉的声音。
  祝教授?莫不语诧异地抬起头。只见祝教授冲自己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去窗口打饭了。
  路过的青春年少正值血气方刚的男生们在经过她时都会色迷迷地看两眼,毕竟肤白貌美大长腿。
  当然了,那些男生都是不认识祝教授的,上祝教授课的学生只会觉得她可怕。
  今天的祝教授穿着有些奇怪倒不如说不太整齐。那白衬衫的角皱起一块,扣子虽然像往常一样扣到了下巴,但露出来了一小片红色。
  是过敏了吗?不对,过敏的症状是起小疙瘩。
  难道是莫不语感觉自己的想法莫名邪恶,赶紧甩了甩头专心吃饭。
  过了不到一分钟,对面就又响起了祝教授的声音:我可以坐这里吗?
  莫不语点点头。
  祝教授便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即便现在时间还早食堂比较空旷,祝教授为什么依旧选择坐到自己的身边呢?莫不语内心疑惑,但表面风平浪静。
  你们今天有早八吗?怎么这么早就来吃饭了?祝教授微笑着问。
  没有。不过我本来打算,提前去您的办公室问些问题的。
  作业难吗?
  莫不语顿了一下:不是作业的问题。
  祝教授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轻轻笑了两声:我就说嘛,没有什么题能难到你的。既然我们现在碰上了,要不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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