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

  带上茶水，去魔域大门口品茶，似乎也不错。
  不听应了声，就去问月门了。
  对他而言，如今问月门、沧澜阁、孔雀谷，都是回家。
  有两个家是阿璃的。
  既是阿璃的，那也是他的家。
  他走过阿璃走过的地方，想念她的一切。
  想要把她的一切记忆都保存起来。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才能将她等回来。
  五年以来，他除了去魔域，就在九州大地上没有目的地游走，他还在期盼能有一日，能够重新遇见她。
  道一声“你回来了”。
  然后拥她入怀。
  告诉她自己很想她。
  他起先还总是看幻灵珠，跟她说话，抚摸她的面颊。
  可他意识到这不是真的阿璃，又将珠子藏了起来。
  连带着将对阿璃的思念也一起收入心底。
  阿璃一定不希望他总是记着她，什么事也不做。
  他看着魔，守着九州。
  搜刮了沈老庄主的心法库，拿走了沧澜阁的宝库钥匙，吃透公孙家的灵阵。
  还缠着孟师叔要了很多很多秘笈。
  他要变的更好。
  变的更强。
  虽然他也不知道每日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但他想，等哪一天阿璃回来，才不会失望。
  她会回来的。
  不听想着，到了问月门的山门下，一步一步往石阶上走。
  他还记得第一次阿璃带他回来，就是走的这条路。
  两人一起在面壁崖上说悄悄话，他拉着她离开了那个不开心的地方。
  他想着，不由笑了笑。
  可笑过之后，又是无尽的空虚和失落。
  我想你了，阿璃。
  到了山门，守门的弟子见了他立刻问了好，“厉三少主怎么来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不听说道，“先生让我来的。”
  他说着弟子已经让他进去。
  这一身的邪气，就算是不用看人都知道是厉不听。在九州，他可是唯一一个可以靠刷脸任意进出的人。
  旁边新来的弟子不知，好奇问道，“他是谁呀？”
  弟子说道，“阿璃师姐的未婚夫厉不听呀。”
  “阿璃师姐是谁呀？”
  “当年以一己之力杀死魔君的人啊。”
  “就是她啊！”
  “可不是，师弟你回头抄一百遍九州简史吧。”
  “……我错了师兄。”
  不听走到大殿上，人还没进去就听见了师叔们吵吵闹闹的声音，其中尤其以孟师叔的嗓门最大。
  “就放山门口，进来就能看见。”
  “山上不显眼啊，还是放石阶那，过路的人都能看见。”
  “那叫低调。”
  “都打算把雕像放在山门了还讲什么低调。”
  “不喜欢不喜欢。”孟平生扯着嗓子叫道，“阿璃不喜欢！”
  吴不守还要争辩，一眼看见进来的不听，当即说道，“别争，问问最懂阿璃的人吧。”
  众人齐齐看去，见是不听，眼前一亮，纷纷招手，“快过来快过来，给个决断。”
  不听问道，“你们要造雕像？谁的？”
  吴不守说道，“阿璃的。就放山下路口，让进来的弟子见了都能看见她。”
  孟平生说道，“万一每个路过的人摸一把，没几年石像就要被摸秃噜了，放山门，多省心。”
  说着几个师叔长老也加入了争论中，又叽叽喳喳地闹了起来。
  一会终于有人又想起不听来，问道，“不听你怎么看？”
  众人不说话了，都等着不听开口。
  不听想了想，说道，“阿璃喜欢问月门，我想她一定很想日夜都看着它，而不是让别人看见她。”
  众人微顿。
  明白了他的意思。
  孟平生和吴不守也不争了，说道，“不放山下了，也不放山门那了，就放在问月门最高的地方！”
  可以将问月门收入眼底的，最高最高的地方。
  让阿璃看着他们，看着她最爱的问月门。
  孟平生似了了心中一件大事，说道，“你去藏书阁吧，我师兄他找你。”
  不听应了声，等他走的时候，众人又在讨论阿璃的雕像细节。
  议事厅堂上，又热热闹闹的了。
  只是唯独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不听收回思绪，往藏书阁那边走去。
  不听到了后发现不但猫先生在，连叶华阴也在，最意外的是连厉不鸣也在。
  厉不鸣见他来了，轻责，“你怎么这么晚，让先生好等。”
  无忧子笑道，“也不晚，怪我没有跟他说这事关阿璃，否则他定会比我还要早来半天。”
  不听抬眼看他，“……阿璃的事？”
  “嗯。”
  厉不鸣已迫不及待要告诉他，“阿璃没死。”
  不听一愣，似心脏都被这句话震得停止了跳动。
  无忧子说道，““当年阿璃跟夜幽冥同归于尽，大家都以为她死了，甚至我也以为她死了，只是我不甘心，那息壤素来有起死人肉白骨的传言，那会不会在最后为阿璃保存了一缕魂？所以我和华阴四处寻找，但天地间没有阿璃的任何气息。”
  不听还在安静地听着，虽然他有很多话要问，但他强忍插话的冲动，认真听他说。
  “就当我们心灰意冷，打算放弃的时候，却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你兄长。”
  不听终于没忍住，“快说。”
  无忧子笑道，“当年阿璃挪了一小块息壤给你兄长，虽说已经被你兄长所用，但息壤是一个整体，它们可以感应彼此。当我碰见你哥哥时，突然发现他的身上有息壤，甚至与天地一处在共鸣。”
  厉不鸣说道，“但我修为太低，并不知这种共鸣。”
  无忧子说道，“我便用这块息壤做了法宝追踪，终于让我在遥遥百万里的海岛上，找到了一块息壤。那块息壤周身魔气，即使过去了五年，仍旧残存着强大的魔气，灼得海岛半里都无生灵敢靠近。无疑，息壤是当年在魔域中被震飞远方的其中一部分。”
  不听忽然明白了，“阿璃……阿璃在里面？”
  只要有一缕魂气都好，只要有，那阿璃就还能活。
  无忧子轻轻点头。
  不听的呼吸骤然停了停。
  叶华阴已走到他的面前，小心地将一个盒子交到他的手上，温声，“打开吧。”
  不听小心翼翼打开不过巴掌心大的木盒，里面只有一点指甲盖大小的黑泥土。
  但盖子刚打开，慑人魔气便扑面而来。
  息壤里的魂气很虚弱，不听几乎感觉不到。
  但不听却在瞬间感应到了那熟悉的气息。
  他的心中微颤，细看息壤，只见里面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姑娘，正抱膝坐在那，十分地虚弱。
  即便她墨发长披，将身子遮掩了大半，即便比蚊子还要细小，但不听还是认出了她。
  “阿璃……”
  少女缓缓从膝盖上抬头，苍白的脸上微怔片刻，便露了笑，“我回来了，不听。”
  不听怔然。
  阿璃回来了。
  没有骗他，也没有扔下他。
  “嗯。”
  不听轻声回应。
  藏在眼里五年的泪，从少年的脸上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