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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与我竹马又青梅 第45节

  “有劳!”相安倒也没有推却,只反手搭在栖画手腕间,站稳了身形。顿了顿才开口道,“抱歉,我无法视物,不知阁下是谁?只是此地听来风雪甚大,我之前当是在北海临界处,这里……是髓虚岭?”
  “少主聪慧,此处确实髓虚岭!”栖画抽回手,扶过相安,“殿外寒气重,我们入殿说话!”
  “那沧炎真人何在?你还未告诉我,你……”相安话未说完,直觉整个人一阵晕眩,因着栖画扶着她,她便不自觉地往她身上跌去。
  “少主!”栖画伸开另一只手,揽住了她。
  这一刻,相安半顷着身子,正好撞在栖画心口处。许是因身体不适,她半晌才回过神来,直起身子喘出一口气,心下却稍稍安定了下来。
  栖画手中灵力流转,拍入相安体内,只道:“少主旧伤缠绵,小神术法低微,无法给您痊愈,只能让您稍稍好受些。”
  相安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只默默承受着她灵力的输送。果然不多时候,她便觉得体内气息流畅了些,整个人亦有了些精神。
  “多谢!”相安淡淡道,想了想又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我?”栖画话至一半,笑道“我,是方才少主口中的沧炎真人,他的同门师妹,亦是他没过门的妻子。少主,你说我是谁?”话毕又聚灵力送入相安眼中。
  相安只觉眼前一阵白光划过,待她适应了光线,方才看清眼前的女子模样。
  青衣委地,墨发垂腰。
  相安抬眼迎上她的面容,确实一副水墨山水中拓下来的样子,眉清远黛,宇中朱砂,当的起以画为名。
  “栖……画!果然,人如其名!”相安点点头,“原来,你醒了。”
  “少主如此淡定,我可是已经死去二十二万年!您不想知道我是如何醒来的吗?”
  “相比你如何醒来,我更想知道你醒来是为了什么?”相安顿了顿,有些自嘲道,“我真是愚不可及,你醒来是为了什么,自是明显。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栖画好奇道。
  “怪不得凌迦神君这一年多来,对我时好时坏,多加挑剔。我还想着他如何便那么失了耐心……”相安叹了口气,“其实委实无需这样,他若早早与我言明了,我可早些腾出位置与你。”
  栖画愣了愣,却也不过一瞬,开口道,“倒不知相安少主如此通透!你……不恨我吗?”
  “恨你什么?”相安疑惑道。
  “那你恨君上吗?”
  “恨是爱的来处,我不恨他。”
  栖画看着面前神情淡漠的女子,竟一时没有言语。
  “前日里,可是你救了我?”倒是相安先开了口。
  “举手之劳,少主不必放在心上!”
  相安摇摇头,“我尚且有事在身,不能再欠下恩情了,需了断干净。只是相安身无长物,想来身外之物你也未必在意。那么,便是相安身上之物,你想要些什么?但凡我有,倾数可给?”
  相安边说边将裳暖天脱下,因着她只有一只手可以动作,于是将将解开飘带,整件斗篷往一侧滑落下去。她委身捡起,到底没有栖画速度快,只见斗篷已经落在栖画手中。
  “抱歉!”相安笑了笑,“此物当先还你。你还未说你要什么?”
  栖画看着手中的斗篷,片刻终于开口道:“既如此,我要你一颗神泽之灵!”
  相安抬起头来,笑道,“没有神泽之灵,我便要羽化了。我是九州之一的根基所在,不能轻易死去。”
  栖画亦笑道,“我原是说笑的!”
  “给你半颗吧!一样可以让你长生,融我神泽之气。如此你便当真可以与他并肩而立了!”
  第55章 红尘浊气1
  八荒九幽河上,白衣箭袖的少年正在施法调伏,净化河面上不断弥漫开来的红尘浊气。他因胎里带出的病根,虽幼时得御遥圣君以血喂养,但到底根基甚浅。
  纵然这些年勤勉修炼,承袭的“遮天蔽日诀”也不过修到第三成,三万岁之际九条白尾堪堪只有四条化赤成功。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但他的父君碧清常告诫他,如今他既为八荒的掌事者,便该努力更上一层楼。他也明白,比之他的小叔桑泽神君当年同是三万岁时,已经九尾化赤,“遮天蔽日诀”更是大成,执掌八荒,兼领司战职,他的确还差很多。
  是故,他在勤加修道的同时,更是兢兢业业打理着从那个曾名动洪莽源的少年君主手里继承的万里山河。
  便如此番,平静了数万年的九幽河在近三年重新泛滥起来,虽也不是太大的事。只需在每次河水涌动之际,调伏即可。可他却半点不敢怠慢,坚持每月一次施法调伏,以保证八荒气泽的纯正。更以蓝田白玉箭融了自己一层修为,每九支组阵,布于九幽河上,以防河中迷乱之气蔓延。
  如此,咏笙踏入此地时,便看见了珺林凌空立于九幽河上,将将搭弓拉箭布好阵法,便翻掌化出绵绵灵力,推入九幽河中。直到河水重归于平静,河面至上泛起点点柔和的金光,弥漫出纯正的神泽仙气,方才收掌退回河岸。
  “咏笙,你怎么来了?”珺林忍过强行运气后,体内真气的浮荡,同咏笙说话间又提了一口灵力维持面色的好看。
  “阿笙?”珺林又唤了一遍,“如何走神了?”
  “以前只觉得王兄勤政克己,道法之上又是我们这一辈中的顶尖,让我好生敬佩。如今……”
  “怎么,如今王兄是不勤政克己,还是道法减退,不值得你敬佩了?”珺林一贯端肃谦和,唯有对着这个唯一的血脉手足,方显得活泼些,有几分少年人的轻快。
  咏笙摇摇头,“如今我只是觉得有些愧疚!”
  “愧疚?这从何说起?”珺林到底没忍住,咳了两声。
  “没什么!”咏笙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朵完整的流桑花,“我看你方才施法调伏气泽,可是真气涤荡的厉害,服下它会好很多。”
  “这……”珺林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原不过连日施法,没有好好调息,歇一歇便好。哪需要流桑花这般珍贵的东西。再者,御遥圣君和叔父也曾时不时送来,合欢殿中还存着好几朵。”
  “让你拿着便拿着!父君母亲给是他们的情意,我给是我的情意,不冲突。”咏笙想起多日前御遥在散花殿中所言,又看着眼前明明不过比自己大了数十岁,便已经肩负起八荒重责的手足,心中愈加歉疚,只道:“以后每百年母亲赠我的流桑花,我都拿来给你。”
  珺林素知咏笙脾性,却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只当他是一时意气,便笑笑未再多言,只将手上的这朵还了回去。
  “说了给你的!”咏笙有些生气,“你看看你,脸色也不好,你若不安好谁来调伏九幽河。”
  话至此处,咏笙不解道:“这九幽河曾被父君两次大举开启,河底填了数百万反叛的魂魄。后来父君为母亲炼取万魂凝血丸,便是将这些魂魄一同都炼化了。按理九幽河早已恢复平静,如何又开始泛滥了?方才我若看得不错,河面上弥散的可是红尘浊气?”
  “确实是红尘浊气,约莫是三年前开始。原本只当是连接凡尘与仙界的丛极渊出了岔子,我便亲去查了,那边却是一些安好。如此怕是与冥府有关!”
  “冥府?”
  “冥府外围八百里黄泉,上承神族仙界,即是这九幽河;下接往生海,便是凡尘处。想来这红尘浊气当从黄泉进入,只是这气息里更多的是怨念,当是枉死之人的气泽。我年前已经派人至冥府第六殿卞城王处寻问,只是尚未有音讯。”
  咏笙点点头,“这事严重吗,可要同我父君母亲说一说,或者同我舅舅……”
  “罢了,舅舅处如今也是一团糟!”他轻声嘀咕道。
  “无妨,我尚且可以控制。看情况再上呈他们!”珺林望着在他阵法之下,已经逐渐平静的九幽河,心下稍安,转而对着咏笙道:“你此番前来,只是与我叙旧,可有其他事宜?”
  “真是有事,大事!”咏笙递上流桑花催促道,“你且快吃了,提提精神!”
  “何事,你说!”珺林没再推辞,接过流桑花,却也没有服下,只收入了怀间。
  “姨母失踪了,已经快两个月了,我特来八荒请八部蛮神前去寻找……”
  咏笙的话还未说完,九幽河上猛然掀起巨浪。原本布于河岸周边的阵法都动起来,呈现出一片破裂之像。
  “咏笙,你退开些!”
  珺林淡淡提醒身边的手足,却也没有贸然催动阵法,只凝神观望河面动静。果然,如他所料,九幽河水奔腾涌动间,旋涡的中心慢慢腾起一个水泽包裹的模糊轮廓。珺林掌间凝出灵力,缓缓化入原先接好的阵法中。河中央那个轮廓现了头颅,露出半截身子,却因着珺林阵法的束缚,上升的速度慢了许多。
  如此,咏笙便看的清晰。那个头颅之上,逐一显出五官神态,极其张扬精致的一幅眉眼,只是气质决绝,浓艳地如同黄泉处盛开的曼珠沙华。
  细细辨去,竟有几分相安的模样。
  “姨母?”咏笙心下大惊,却也不过一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明明那个轮廓是一幅男子模样。他的姨母是高山雪岭之上的洁洁水莲,平和而温婉,断没有这般拒人千里的冰寒冷漠。
  珺林得了片刻的调息,内里已经暂时恢复。亦靠着这短短几炷香的时间,感知到了对方的灵力,尚在微末间,不过尔尔。如此,心下稍安,手中灵力大盛,拍掌化入阵法中。一瞬间,九幽河水极快地往中心封印,原本的点点金光连成层层光环,亦笼向河心。
  而那个轮廓,原本已经现出的身形重新模糊起来。待珺林灵力源源不断推入阵中,河水越行越快,不过片刻便连着那副轮廓一起封印了,金色的光环更是配合默契,急速拢住半截出水的身形。
  整个九幽河被彻底封印,方圆数十里的花草在一瞬间停止摇曳弥香,仿若时间静止一般。珺林从半空落下,还未松下一口气,便觉喉间大片血腥涌上,喷出一口血来。
  “珺林!”咏笙跃过来搀住了他。
  珺林尚来不及回应他,只勉励抬头望向河心,只见那被困的轮廓还在水泽中挣扎,俨然一副要冲破封印挣脱出来的样子。
  “印中生?”咏笙大惊,“从来被封印之物,断没有还能这般挣扎晃动的,我怎么觉得根本没有镇住他?”
  “的确是印中生。”珺林提了一口气,发出信号,急传八部蛮神。
  “那东西本就没有实体,全靠气泽汇聚化形。如今我虽封印了他,却也不过是重新化散了他的身形,气泽仍在,无法破除!他自然还是可以在封印结界中获得重生。”
  珺林就着咏笙的臂膀站起身来,手中化出白玉弓,蓝田箭,却被咏笙一手按下。
  “阿笙,你做什么?”眼见咏笙以箭破开掌心,融血于箭头,珺林心中又惊又急。
  “我常日服用流桑花,血可御百毒,破万千浊气。我帮你引他出来,让那些怨泽之气聚于一处,你再化箭射之。趁着这个间隙,你且复原一些灵力,再来助我!”咏笙说话间,已经跃上半空,飞向九幽河。
  “阿笙!”珺林尚来不及唤住他,只得静心调息,不过片刻,待内息稍稍平稳,便持着弓箭跃身而起。
  果然,被封印的只是九幽河及周遭之物,河中心的那副轮廓犹自挣扎晃动,此刻拢在他周身的结界有一处已经裂开,正弥漫出屡屡气泽。咏笙一手拂袖格挡,一手从掌心推血过指尖,迎向那飘散开去的气泽,逐一净化。
  只是这样的两厢僵持间,咏笙看着因气泽聚于头颅而缓缓现出五官的面容,却被摄了心神。
  “姨母!”他口中喃喃,面上有些欣喜,竟撤下了护体霞光,挥开广袖往河中心飞跃过去。
  “阿笙,那不是相安少主!”身侧的珺林已经来不及制住他,只提气往上跃出,凝了全部的灵力于箭上。
  白玉弓拉开如满月,蓝田箭碧光流转,持着弓箭的少年眼中一片清明,霜雪般明亮的眸子凝在一处,与滴血的箭头连成一线。
  只听一记裂帛之声,蓝田箭从他手中脱离,加之他掌风推送,终于在咏笙碰到那个轮廓的瞬间击穿了现形的头颅。
  “姨母!”咏笙痛呼。
  珺林早已随箭飞出,此刻正不偏不倚接住咏笙,两指按上咏笙眉间,厉声道:“她不是少主!”
  随着咏笙眉间黑色气泽散开,他一双眼睛方才恢复清明,只喘着气道:“我仿若看见姨母了!”
  珺林已经带着他退入青丘城楼,边眺望九幽河边道,“方才那物的气泽入了你眉间眼眸,扰乱了你气息。你且歇一歇,河上还需净化,我去去就来。”
  第56章 红尘浊气2
  珺林重新跃上九幽河时,原本化出身形的轮廓已经消散开去。只是随之弥散开来的红尘浊气也愈加严重。他化出护体霞光防御,细细辨别,竟是这三年来最浓厚的一次。如此他未再犹豫,化出弓箭追逐着缕缕气泽射出去。
  蓝田箭上融了他尚且精纯的灵力,箭在他手中又是由着“遮天蔽日诀”掌风的催化,如此射出,一碰到那凡尘的气泽,便彻底将其破散吞噬干净。奈何他尚且还不能按心意控制箭矢,只能由着手间发箭,如此既耗灵力又费时间。眼看还有十之六七的气泽在往更远的地方弥散开去,他只得化出原身,四条红尾,五条白尾,间隔散开,如同梵镜之中培育出的孤莲,也是这样交错的红白两色。却是散魂净魄的绝佳利器。
  九尾在他的操伏下无限变大,往不同的方面蔓延出去,速度之快竟然追上了飘忽不定的气泽,如此将余下的红尘浊气尽数笼在条条尾巴中。
  奈何他之前灵力耗得太多,赤尾之中的气泽自是化散的极快,而白尾间裹挟的浊气却因着白尾尚未化赤,只能防御,无法进攻,故而还再挣扎。
  珺林心下暗思,如此纠缠下去,今日怕是要拼个神形俱灭了。如此思忖间,他的两条白尾骤然缩小,原本敛进的气泽瞬间逃散开来。他已经无力追赶,只得聚神净化其他的气泽。
  “丛极渊!”在城楼眺望的咏笙,此刻已经恢复清明之态,自是看的清晰,心下大惊。
  丛极渊乃是连同神族仙界和红尘凡世的正经入口,以一半朗朗神泽仙气,一半渺渺红尘浊气为门,凡人修仙或者神仙历劫皆需推算时日方得由此进出。
  而这渡黄泉引九幽河来的红尘浊气,俨然是逆天进入洪莽源。若是让它们去了丛极渊,因着相似的气泽,与另一半红尘浊气相契合,如此打开丛极渊入口,便算起了大祸。神族仙气外泄,凡尘难以消受;而红尘的烟火涌入洪莽源,神泽仙气必将混乱,滋生魔魇。届时,仙凡两界都将引起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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