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今夜无梦(2)

  引擎声和空调频率盖过了细微的囈语，他听不清确切的内容，然而仅是听见她慵懒软糯的声音，就使纪宇安心底泛起一片柔软。
  他望向后视镜，看见周莘玥的脸上有层浅浅笑意，好像梦见了让她感到喜悦的事情，嘴边的笑意渐渐加深。
  纪宇安的双眸跟着柔和下来，刚才思绪里纠结的一点忧鬱也消散了开来。
  能有什么办法，是自己放不下，这融化心仪女孩的课题，再怎么艰鉅都是为了通往自己满心嚮往的皎洁月光。
  身边的人又低喃了声，他下意识侧了身想听清，却听到意外的叫唤。
  「纪宇安——……」
  纪宇安猛然一怔，赶紧将车子停在路边的车道上，身边的人已经再次安静了下来，看样子是进入熟眠了。
  他将方才上车时就交给她，而她以有洁癖为由拒绝盖上的毯子摊开来，轻巧的盖在她的身上。
  其实毛毯是全新的，他昨天才拆掉包装放在车座的。如果留心，还会发现他挑选的是莘玥喜欢的色，还是她从小便喜欢的织品品牌。
  车内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声音，他就这样望着她好一阵子。
  他的心跳尚未全然平復，安静且空间逼仄的车厢内，甚至还能听见胸腔处传来的跳动声响，然而更清晰的是，彷彿仍在耳边回盪着的，刚才周莘玥在喃吶间迷迷糊糊含混道出的梦囈：
  『纪宇安，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空调转换的感知让莘玥由朦胧中转醒，她睁开眼，视线缓缓聚焦之后首映入眼帘的是纪宇安正帮她掖毛毯边角的手。
  纪宇安向她微笑：「醒了吗？」声音很温柔，像是害怕惊扰到她一样。
  「……」莘玥盯着盖在身上的藕粉色毛毯，花了一些时间反应过来这是刚才自己拒绝接下的那条，正想开口道谢，纪宇安先说了话。
  「这条是全新的。」纪宇安看见周莘玥眼里的诧异，又道了句，「你不用担心不乾净。」
  莘玥敛下惊讶的神情，浅浅微微，或许是今天整日下来，她对纪宇安所露出最自然的表情。「我是想说，谢谢你。」
  她观察了四周，又是一座地下停车场，透过上头的商标和标记认出此刻位处于连锁百货公司的地下楼层。
  「我睡得太熟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纪宇安轻笑。「要是你还累，可以再休息一下。」
  这似乎是两人久违的恬静气氛，周莘玥有些怔神，一时间有种两人已经如此自然地相处良久的感觉。
  他们是认识已久，但也许久不见了。
  有多长时间呢，十年有了吧……她恍恍惚惚地想，愣神之中瞟见纪宇安温柔望着她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些奇异的感觉。
  她回过神，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早点买完早点回家吧。」她伸手要解安全带，却碰触到纪宇安先一步伸过来要帮她解开的手。
  看见她迅速缩手的模样，纪宇安轻笑了下，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他很快收敛表情。
  「你别感到不自在，我不会做出什么逾矩的行为。」
  他这么坦然，就事论事的语气，反而让周莘玥有些尷尬。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纪宇安没再说什么，他也有些放不开，因为与她久别重逢的紧张。
  不自在的不仅是心里明显有所介怀的周莘玥。
  他虽然看来游刃有馀，却是必须故作轻松，才不至乱了方寸。
  他透过主控装置开了前座两道门锁，对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温柔。「走吧。」
  这次他的温柔却让她有些怔愣。
  周莘玥愣愣地看着他有些急促的下了车，又跑到她的那一侧帮她开了门。
  东西很快就买完了，他们挑了些织品和点心茶叶，整趟下来了走不少个楼层和专柜，但选物是根据纪妈妈事先做的送礼对象简介，总体而言都是些容易选择礼品的对象。
  挑礼物的过程平和的甚至称得上和谐，两人相较婚礼时的微妙情绪，互动和神态都自若了不少。
  莘玥本就擅长选物，品味极好。纪宇安更一向是极为肯定她眼光的，她做好决定之后他就买单，自然地像是两人一贯如此协力合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