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页
房间里并没有人肯搭理他们，苏东孱弱的趴在地板上
见凶手已经被制服，那些躲起来的人都打算乘机离开这里
甚至没人愿意多事帮他们报个警
他们肯上前来，仿佛愿意留在这里观望已经是莫大的仁慈，苏东是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人心冷漠的
他对这个城市彻底的感到失望
仍旧有人打算从他面前逃走，女人的裙角隐约是黑色的
他记得，是刚刚救了他们的人
近乎卑劣的
苏东拽住了她的手指，其实并没用多少力气，女人就好似已经挣脱不开
“救救我吧……救救我”
那女人大概也感到很无语，扭头看着这满屋子冷漠的人，心中只剩下措手不及
“求求你，求求你”
有生之年，苏东从来没有这样哀求过一个人
她心里仅存的善良，成为他此刻唯一能够利用的砝码
“求求你，救救我们！”
“求求你”
他一遍又一遍的小声恳求着，直到冰凉的心开始松动，逐渐融化成柔和滚烫的温水
女人终于有了动作，她流着眼泪，轻轻蹲在苏东旁边
她伸出手想要看他的伤口，憔悴惊恐的面上泪痕斑驳
“别怕”
苏东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听见最美的话
随后他便放心的晕了过去，任自己的最后一丝光晕消散在意识里。
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苏东刚动完手术，医生用了三个小时才把那把刀从他身体里取出来
这些都是后来袁桑洁告诉他的
说来也巧，救他的人竟然就是他刚来海鸥城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女人
她叫袁桑洁，当时只是刚好去便利店买些生活用品
许久不见，她还是跟苏东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的胆小
明明那么勇敢的站出来救人，此时却又像个乌龟一样缩在角落里
“谢谢啊”
苏东朝她笑笑
“没事”
她礼貌的点头，看起来也是个优雅有礼的女人
“去给我查！”
“幕后主使是谁？今天不查个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别想下班！”
门外头散发怒气的声音传进来，由于走廊的关系，听起来既沉闷又恼怒的厉害
苏东听出了那时何宏伟的声音，当脚步声逐渐离开的时候，他推门走进来
“好大的官威啊，副所长！”
苏东调侃的笑着，苍白的面上仍是憔悴
何宏伟瞪了他一眼，随即走过来
“听说是您用电击棍击晕了歹徒？”
他走到袁桑洁旁边，温和的问道
“是…”
女人似乎有些犹豫，身子微微颤抖着
“没关系”
何宏伟看出了他的紧张，俊秀的面上露出浅笑，“只是例行问话”
“您能先出去一会儿吗？我也有话要问这位先生”
他用手指了指苏东，面上的笑意不变
“好的”
袁桑洁仿佛大病初愈，缓过神来迅速朝门外走去
“吱”
房间里的门被人关上
何宏伟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床头的灯昏黄，照在两个人安静的脸上
“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的”
许久后，他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
苏东有些不明白，侧着眼看他
何宏伟沉了口气，抬起头来说道，“会有更多的人来杀你”
苏东变得沉默，心中满是错愕不堪
“凭什么？”
他疑惑的问道
“上面派出的指令，我已经尽力阻拦了。”
“可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总有我拦不住的时候”
何宏伟认真的盯着他，神色低沉谨慎，“你必须要小心！”
“呵，为什么？”
苏东厌恶的冷笑一声，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感到极为难以置信，细微的光芒照在他眼睛里，他固执的盯着何宏伟问道
“我们在查的那件事……上边不同意发布调查令，不但警察局不能查，你也不可以”
何宏伟不知何时学会了抽烟，点燃一根，缓缓的陈述着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除了我，就是你，可我是警察，没人会动我，所以他们要杀了你”
“听明白了吗？苏东”
烟灰掉在地上，他的眼神看起来悲伤且绝望
“终结组织里是不是有人在政府工作？”
过了好久，苏东才发问
“我不知道”
何宏伟摇摇头，夹着香烟的手放在右腿上，“我只知道，这件事查不下去了”
“今天我来只想告诉你，你必须要小心了，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想要杀掉你”
他缓了缓，又过去片刻才说道
“……我在监控里看见了岑麦，这次的谋杀可能就是终结组织的手笔，又或许是政府，苏东，你现在成为众矢之的了”
愤怒吗？
谈不上，苏东就是觉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
难道就因为他是主角，就一定要众矢之的，被所有人杀吗？
他感到奇怪，又有些淡淡的委屈
这委屈同他刚来到这里时的情绪差不多，明明自己也没做错什么，突然有一天，就被迫经历眼前的一切
从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苏东惨淡的笑着，眉间都是苍白的无力
“对不起”
在抽完一根烟后，何宏伟留下这句话离开。
几乎没有任何重量
苏东还在惨淡的笑着，嘴角悲伤的上扬，神情都变得模糊
“你还好吗？”
那个救了他的女人走进来，站在门边小心的问
“说实话，不太好”
苏东俏皮的回答着，眼底却快要涌出眼泪
女人似乎能察觉他的悲伤，也安静的，半倚在墙壁上
房间的灯拉的很长，一直到简明的地板上
“跟你一起的那个男孩也被救活了”
她声音轻轻地，看不清眉眼
生生
直到这时苏东才反应过来一点，扭头看着她，“谢谢你”
“不用”
袁桑洁低着头，身子蜷缩在暗影里
“医药费多少？我结给你”
苏东又问道
“刚刚那个警察付过了”
她这个人好像有些沉闷，除了单调的回答也并不多讲些别的
“我等下可能要走了”
女人抬起头，稍有歉意的对他说
“好的”
苏东努力的调集自己的情绪，保持微笑道，“留个电话给我吧，以后出院了一定要请您吃顿饭才行”
女人原本想说不必的，可是看见苏东坚决的脸，还是走到旁边写了张纸条
她伸手递给苏东，还在有礼貌的客套道，“遇到困难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真是谢谢您了”
苏东感恩的接下那纸条，随着女人离开，他才缓口气
今天他不知道说了多少声感谢，虽然是真心谢她救命之恩，可一个竭力向前，一个谦逊后退，数不尽的客套令两个人都有些乏味
他深呼一口气，睁着眼睛看向头顶的墙壁，忙忙碌碌的一天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彻底的平静
努力思索着，苏东觉得自己开始讨厌这座城市里的人群了
他们丧失了善良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这是万万不能被原谅的
这与城市中的压力无关，与每天出没的杀人案无关，是他们自己本身，选择放弃的
苏东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离开过
他很想打开那本书同梁一冰聊聊，可是却使不出太多力气
万般颓废之下，他只能开始慢慢思索政府要杀他的理由
难道政府与终结组织想要的目的一样？
这不可能，除非他们想要毁掉这座城市，以苏东的见识来看，历来的政客们都是宁愿死掉小部分的人，也要保卫城市的安宁
稳定，才有利于他们掌握，才是他们美好生活的来源
所以，这种可能是极小的，类似于他其实是个女人。
更何况，如果他们真想这样做，大可以选择更简单的法子，完全不用这样绕来绕去的找麻烦
苏东的眼神变得愈发澄亮，懒散的继续思考着
终结组织把这座城市搞乱，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弄得人心惶惶，社会动荡
可政府竟然维护他们？
这是苏东万万没有想到过的，他们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
剿灭终结组织，城市中犯罪率就会大大的降低，于情于理，都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如果说是害怕引起恐慌，他认为连环杀人犯带来的恐惧已经够大了，人们也不会因为凶手的改变而增加内心的惶恐
海鸥城里的人们精神已经到达被摧残的顶部了，再害怕也害怕不到哪去……
想到这，苏东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为什么政府从来不隐瞒这座城市里的谋杀案呢？
为了社会稳定，他们理应隐瞒啊
搞成现在这副糟糕的样子，海鸥城里的政府好像完全不作为
他们到底在纵容什么？
又联想到这座城市里政治的腐败，苏东只能得出一个答案
终结组织里有人存在在政府机构里
林之墨曾经对他透露过，终结组织很庞大，到底有多少人到现在也无法确定，只知道有很多，很多的人
倘若这些人悄无声息的隐藏在社会的各个角落……
插手政治，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