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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渐渐下起了雨，这边的天气有点像他们那边的南方，细腻潮湿，苏东缓缓转头看着，红蓝色的警示灯闪烁在后视镜里，在这低沉的下午格外令人不安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位于郊区的村子里，那家饭店位于小镇的公路旁，两边是无缝衔接的尘土，这条路宽阔平坦，适合很多跑长途车的司机通过
由于小店里前几天死过人，此时正关闭着门，何宏伟打电话叫来老板开店门，苏东原先在站着路边感受了一下这边的乡土风情，到处都是低矮的房子，举头就能看见天空，在很多店铺背后还容纳着大片的麦田，隐隐约约的青山在远处浮现，很好的风光，就是灰尘有点大
他拿掉捂在嘴巴上的手，对着空气噗噗吐了两口，随后才迈步进去
这是一家极为普通的小店，虽然简洁但也还算干净，可见老板两口子都是利落的人，他看向了两天前发生命案的桌子，顿了顿扭头看向脸色昏暗的老板
这老板对他的身份似乎有点好奇，但面上更多的是颓丧
“朱诚品就是在这出事的？”
苏东淡淡问道
“嗯”
那男人点了点头，对他的话并未太过在意，眼睛下面有一圈乌青，想来是因为这桩命案闹得不太好受
看着他，苏东略点点头，随即不可避免的看见了放置啤酒的冰柜，它被放在银柜台的后面
苏东走上前几步，若有所思的问道，“平时这里面的啤酒饮料都是顾客自己取还是你们经手？”
“我们经手，大部分都是我老婆，因为她负责收银”
说到这老板又怕苏东误会什么，眼神激动的看着两人继续添补道，“但是那毒肯定不是她下的！我们家跟朱叔无冤无仇，平白无故没有理由要害他！一定是别人栽赃的！！”
看他情绪激动，苏东的神色轻轻闪了闪，继续下意识的问道，“那你觉得会是谁陷害你？”
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何宏伟不动声色，看向苏东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改变，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继续站在两人身旁认真听着。
“我不知道”
那男人忽然变得格外痛苦，缓缓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有些绝望的哽咽，“我们真的不知道，平时我们待谁不是亲亲和和，突然间事情就变成了这样，我们真的不知道”
有几滴泪水沿着他的指缝里流出来，苏东琢磨着，心中自然也多了一番考量。
“怎么样？”
从店里出来后何宏伟问他，苏东没怎么讲话，只径直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打开车门坐进去，这路上的大货车实在是多
“现在去哪？”
见他不回答，何宏伟也没表现出太多不满，只静静地继续问道
“去警局吧，何警官”
“好”
何宏伟点点头，一派放任的模样，随手拉动档杆，汽车一跃而去，在地面上再次留下黄色灰尘。
“敌敌畏是你下的吗？”
刺眼灯光下的审讯室里，苏东正满脸严肃的看着坐在对面眼睛哭红的女人
“不是，真的不是我”
说到这，她又哭了，语气似乎绝望的有些无力，“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那瓶子上为什么会被人涂了敌敌畏，明明他就坐在我的面前，我把酒递给他，我就转了个身，人就不行了”
她哭的剧烈且颤抖，努力为自己辩解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先平静一下”
苏东冷漠的看着他，眸光淡然，坐在一旁的何宏伟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女人擦了擦眼泪，又低头平复片刻才再次安静下来
“张玫燕，现在听我说！”
苏东则十分镇定的看着他，俊削的脸庞在强烈灯光下被凸显的格外沉稳，缓缓问道，“如果我向你买了一瓶啤酒，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啤酒不够冰。想要跟你重新换一瓶更冰的啤酒，可以吗？”
女人先是楞了一下，待沉着眼睛认真思索片刻后她点了点头，闷声回答道，“可以”
听到这个答案的苏东仿佛瞬间松了口气，眼神也变得轻和几分，淡淡问道，“你平时有什么仇人吗？”
“没有”
认真思考过后，她回答道
“那最近有人像这样跟你换过啤酒吗？”
女人被问的一怔，下意识反应了一下，随即回想起他问的是什么后又垂着眼睛考虑了一会，抬起头面上表现的有些困难，“每天的客人太多了，我一时真的想不起来”
气氛沉默了片刻，苏东看着她说道，“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
随即他待在一旁听何宏伟继续问那些流程性的问题，大多是当时递给死者啤酒后做了什么，让她回忆啤酒当时大概摆放的位置
无关痛痒的问题
因着明白对方对自己的不信任，也不愿多惹不必要的嫌隙，苏东索性坐在那里安静的等他问完
警察局里的警察都有些死气沉沉的，现在看来也就还自己身边的这个小菜鸡热血一点，苏东下意识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你看我干什么？”
发现了他的视线，何宏伟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
苏东淡淡一笑，“看你长得还怪好看的”
猪八戒
后半句话苏东自然没有说出来，骂了人后心情变得莫名愉悦，他独自迈着步子继续往前走，留下了穿着制服的何宏伟一个人在灯光下略微凌乱
这哥们……不会有什么奇怪癖好吧？
何宏伟撇撇嘴，没多久再次跟上去，边走还边问道，“你刚才什么意思？”
苏东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明白他好奇什么，步子停在了警局门口的台阶上，“有烟吗？”
何宏伟从口袋里递给他一支，给他点燃后顺便给自己点了一根
看着院子门口的水杉，苏东眼神沉了沉，“其实对现在来说嫌疑人跟作案过程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是如何下手的？”
“一个每天由老板亲手接触的饮料酒水，冰柜放在收银台后面，老板娘始终站在那里，谁会有机会把有毒的啤酒塞进去呢？”
说到这，何宏伟的眼神变了变，但也没打断男人的分析，门口老式电灯的灯光浅浅映在两个人的脸上
“我想了很久，如果凶手不是老板自己的话，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苏东转头看着他，举起一根手指，“假设有人自己偷偷带了一瓶跟冰柜中一模一样的啤酒，也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随后他又再饭店里买了一瓶，过了一些时间后他再次找到老板娘，以某种理由希望能够重新换一瓶，然后顺手把有毒的啤酒放进去”
“如果不是预谋杀人，这么费劲的作案方式，他就一定是在寻找刺激！”
烟已经燃了一半，何宏伟感觉自己完全听的入迷，再回过神来发现苏东正认真的看着自己，“这种情况下预谋杀人的可能性很小，凶手无法确定那瓶啤酒最终会被谁拿到，那现在我们就又多了一条新的信息”
“谁最近用类似的手段换过啤酒？”
苏东看着他，眼神霎时间清明的厉害，幽暗月色下，何宏伟心里忽然有些佩服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要看那个有毒的啤酒瓶！”
苏东认真的盯着我眼前的小警察，十分笃定道，“何警官”
被他看的心里一凛，何宏伟才立刻反应过来，复杂的打量了苏东片刻，迅速掩盖自己原本的情绪，“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
苏东点点头，独自朝广场方向走去。
夜晚的宾馆里，他安静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眼睛一动不动
“目前的犯罪嫌疑人:饭店老板一家，或是换啤酒的陌生人”
门外的世界安静静谧，只偶尔有几丝混杂在空气里的声音
苏东缓慢的思索着这桩案子的脉络，又不断回想起从自己来到这边得知的几桩杀人案
女明星，跳楼而亡，死因是受人威胁，生前曾收到死亡短信，曾与公司老总有染
企业高管，被人推下楼，秘密纸条，留下证据:燃尽的皮鞋，可能目击人:生生
男高中生，溺水而亡，以及一个查不到的高利贷组织
男，普通市民，被吊死，城外树林
数学天才彭博，被割喉，不对劲的人:同事潘全
女研究生，溺亡，被绑住手腕脚腕丢进水里
朱诚品，农民，啤酒罐下毒，嫌疑人:老板或陌生人
所有的案件复杂交集，每一个都好似指向了不同的方向，拥有不同的手法，使用不同的方式，不知是无意识还是凶手刻意偏爱，溺水跟跳楼的形式占了很大比例呢
受害者们亦是形形色色，死亡方式千奇百怪，他忍不住抚了抚手边的绒被
“看起来是一个完全没有把警察放在眼里，游离在社会之外的、草菅人命，还有些神经质的恐怖杀人魔”
他淡淡的笑了笑，随后闭上眼睛，心中有些无奈
“怀疑对象——生生啊”
一个近乎脱口而出的答案
想到这，苏东不屑的撇了下嘴角，随后很快进入了睡眠